第5章 白虎節堂
柳樹下。
一邊下棋,李清照還是有點放不下剛剛的事,問張小娘子:「捲簾人,你說他的綠肥紅瘦是怎麼回事?」
張小娘子搖頭:「不知,我險些以為他才是你的知己捲簾人,他像是……比你自己還了解你的風格。」
「是啊,我真好奇,大家口裡那不學無術的花花太歲,能有如此驚人之語?」
李清照現在徹底沒了下棋的心思,念念不忘注視著汴河的過往船隻。
張小娘子所了解的李清照,的確就是這樣的洒脫不羈又浪漫。
張小娘子眼裡的李清照,是個朋友遍天下,幾乎什麼朋友都可以交往。
下棋,音律,辭賦,文書,李清照樣樣精通。
同時為了討論這些文雅之事,她李清照天天香車寶馬,到處參與酒局。
但是張小娘子知道,李清照幾乎沒有知己,也因為她的處事風格導致和趙明誠之間有心病。
「哎……」
張小娘子忍不住為她嘆息了一聲。
張小娘子比誰都知道,李清照即使友人遍天下、即使天天香車寶馬,但她對知己的渴望只越來越強烈。
在張小娘子看來,李清照太過洒脫隨性、思維也太超前於時代。
又是個女人,於是,這個時代真的很難接受這樣的女人。
導致李清照也就沒了知己。
「張小娘子,你說剛剛一幕,和他傷到腦殼有沒關係?」
李清照還在想關於高明的事。
張小娘子道:「倒也……不無可能。我朝各地上報朝堂的祥瑞事件里,幾乎有一半是類似因意外而忽然開竅、變得聰慧的。」
李清照張口欲說什麼,但旁邊停下來一輛牛車。
帘子拉開,是當朝宰相的兒子趙明誠坐裡面。
還在太學念書的趙明誠顯得風流倜儻,和李清照打了聲招呼后。
趙明誠熱情又瀟洒的對張小娘子拱手:「見過張小娘子。」
張小娘子卻不太喜歡趙明誠,以對高衙內的冷淡態度微微點頭,后在丫鬟陪伴下離開了,連棋盤都不收。
趙明誠看著張小娘子那身罩黃裳的卓越背影,有點想入非非。
但因李清照在場,張小娘子的父親也是個狠人,於是趙明誠不敢造次多看了……
節堂內威嚴肅穆!
當今殿前司都指揮使(殿帥)高俅正在例行點將。
空曠森嚴的大殿,兩路甲胄禁軍刀手分開左右。
有文雅範的高俅三縷鬍鬚,坐於中堂。
堂桌上放白玉雕刻的精美猛獸,這是大宋皇帝賜給殿帥的信物、也大宋最高軍職象徵物:白玉老虎!
盛放這白玉老虎之地,就是說書人口裡的白虎節堂!
擁有類似信物的機構還有一處,是文職機構樞密院,有白老虎旗。
如果危急時刻,樞密院在皇帝許可下籤書,就意味著高俅擁有了調兵遣將的完整權利。
這就是古代「節」和「符」對應程序。
平時來說,樞密院的宰相們級別高於高俅,但不負責軍中內務。
軍中是高俅說了算。這在大宋屬於軍政權和軍令權的劃分。
此時的高俅,正在節堂進行日常會晤。
外間忽然傳來聲音:「殿帥,陸謙求見……」
皆節堂乃軍機要地,閑雜人等不能入。
當時林沖身為禁軍教頭,就是「誤入」這裡而落下罪責。
「陸謙算什麼,就一個虞侯,也敢來騷擾殿帥公務,趕走!」
身邊的幕僚將軍不耐煩擺手。
「且慢。」
高俅卻顯露出關切之情道:「你等退下,他是來彙報衙內的事。」
聽到是衙內,身邊幕僚軍將們都懷著詭異神色紛紛起身,並逐步離開。
這已經是慣例,往常聽那紈絝子弟有事,就說明公務提前結束了。
人走空后,高俅道:「進來。」
「卑職陸謙,參見殿帥!」
陸謙訓練有素、身形乾脆的軍禮跪地。
高俅懶洋洋的擺擺手問,「他怎麼了?」
陸謙道:「衙內今日表現很怪。」
接下來,陸謙開始嚴謹並詳細的彙報今日高明在街上的行為。
聽到那個敗類當街欲拖走十二歲的炊餅小娘子?
「咳咳!」
高俅氣得猛咳起來。
陸謙嚇得不敢說了,靜靜等著。
咳嗽了一下。
高俅非常口渴,叫來兩大碗涼茶,猛猛的喝下去。
這才怒斥道:「混賬東西,前日被刺客襲擊受傷,這才剛能走動,又去生事,男人好色本無過……但已經弄這麼大動靜,他避過林沖事件的風頭不行嗎?」
但氣歸氣。
高俅也拿他沒有任何辦法,只隱約覺得自己這條老命,遲早有天敗在那紈絝子弟手裡。
「接著講。」
被氣已經是常態,高俅很冷靜下來。
陸謙又開始接著說。
「咦……」
聽某個時候,那混賬東西當街打了富安。
並買走了小娘子的全部炊餅,還當街讓富安等狗腿子吃得想吐?
這雖然是神經兮兮的胡鬧,但高俅其實覺得也挺好玩的。
最會察言觀色的陸謙見殿帥面有喜色,更加油添醋的說了一下衙內的神勇事迹。
「難道他開竅了?」
接下來聽得高俅眉開眼笑。
一高興。
高俅就順口道:「陸謙你忠心耿耿為高家辦事,老夫自是看在眼裡,林沖事件后,也算你對高家納了投名狀。也罷,前番護衛衙內有功,此番又見證了衙內的轉變,今日起你升指揮使,領殿帥親軍營。」
陸謙又驚又喜!
這麼容易就拿到了以往夢寐以求的職務,竟是因為察覺到高殿帥欣喜於衙內的轉變,然後陸謙更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
居然就升營指揮使了!
還是高殿帥的親衛營。
敢情那二世祖成為個祥瑞了?
等陸謙磕頭千恩萬謝后,高俅懶洋洋的道:「陸謙,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