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山莊（四）

鷹眼老七性子最急,當即連聲追問6小鳳是怎麼回事。

6小鳳暗中掃了一眼木道人的臉色,把其中的種種因果說了,最後總結道：「因為這是我自己的猜測，說出來了大家也不過當做笑談，是以我想等到這個行動進行到最後的時候引出老刀把子,來個人證物證俱在，可如今路小佳既然已經打草驚蛇了，再說什麼也沒用了。現在決定權在你們，你們是相信我這種荒誕不經的猜測,還是相信多年來和木道人相交所了解的他的為人？」

「等等，聽你們的意思，你們倒是要給老道蓋棺定論了？」木道人嘴角勾起一抹譏嘲的笑意，「6小鳳,枉我多年以你為摯友，你卻這般待我，這知人知面不知心果然說的不錯。」

「唉，師兄，你為什麼要責怪6小鳳呢？」忽聽門口穿來一聲嘆惋，來者峨冠高帶，一身紫色華陽道袍，手中拂塵不染纖塵，正是武當的掌門人石雁。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把這件事情抖落出來，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可事關江湖白道的各個大派，茲事體大，若你真的是老刀把子，我武當一門上下就是傾盡一切，也要將叛逆誅殺；若你是冤枉的，武當亦會幫你討回公道，以正世人之言。」石雁一步一步走近，緩緩摘下發頂上的道冠，珍而重之的樣子仿似那道冠是舉世無雙的珍寶。

木道人自在安然的樣子在見到石雁摘下道冠的那一刻終於變了，那一瞬間的猙獰之色讓人不寒而慄，他喉嚨咯咯響了兩聲，說話的聲音帶著森冷之意：「石雁，你要想清楚，你這番舉動會給武當惹來多大的麻煩。那本賬簿上記著的可不只是武當自家的敗德之事，若是讓旁門別派都曉得了你握著他們的把柄……」

「師兄，我今日肯將這道冠中的賬簿拿出來，就沒打算收回去。」石雁將道冠穩穩地拿在手上，「師父當初便說你執念太重，若他老人家知道你會為了掌門之位做到今日的地步，想必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師兄，這江湖上除了你，誰還能有那老刀把子的功力？別人不清楚，我卻知你的武功早已登峰造極，只怕已臻極致的西門莊主也不是你的敵手。」

「掌門，你這話說得就有失偏頗了！」木道人臉上終於帶了怒氣，「我是和我表妹有過一段私情，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又何必翻舊賬？世上高手多如牛毛，武功高的都是老刀把子？你們這樣血口噴人是巴不得我在十年慶典的關口上叛門，好讓下任掌門沒有後顧之憂么？所謂的狡兔死走狗烹，鳥獸盡良弓藏，古人誠不我欺。」

「呵，」路小佳輕笑一聲，從口袋裡掏了花生剝來吃，「木大俠，您不承認也不打緊，興許是我們猜錯了，那位姓葉的大俠才是老刀把子呢？」

「你少胡說！我爹已經被那個王八蛋害死了，你們都少念叨他擾他清凈！」路小佳話音剛落，一鞭子就呼嘯而至。他雖然躲得及時，仍是被那鞭尾咬掉了一塊裙擺。

姬冰雁看著路小佳越發凌亂的衣著，默默脫下自己的外袍罩在了路小佳身上。不知道路小佳不是少婦的人是少數，萬一一會兒就這麼到了大街上，只怕要被當做傷風敗俗不守婦道的女子扔臭雞蛋了……

路小佳一點這方面的自覺也沒有，他饒有興味地打量著突兀出現在酒樓里的女子，道：「姑娘好烈的性子，莫非是葉大俠的女兒？你不去找老刀把子報殺父之仇，來這裡做什麼？」

「我自是來報殺父之仇的！」那女孩子眼中爆出仇恨的火花，銀牙緊咬，恨恨地盯著站在眾人中心的木道人，「可嘆我認賊作父這麼多年，在他身邊伏低做小，卻不知他殺我母親，把我父親害成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受盡了苦。哈哈哈哈，你不知道我爹還沒死吧？你更不知道我爹已經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了我吧？我最恨的就是像你這樣的偽君子，你來替我爹還命吧！」

她話音落下，人已經像一頭矯捷優雅的豹子一般沖了出去。很少有女人能像小豹子那樣矯健，又像花朵一樣動人，這個女孩子是個例外。她比路小佳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孩子都特別，與曾經美艷不可方物的石觀音比起來也毫不遜色。喜歡美人的男子只怕見了她就要痴了，哪裡還記得要動手？

木道人的確是有些痴獃了，卻不是因了這女孩子的美色。他皺緊眉頭，一把握住女子握著匕首捅過來的手：「葉雪，你瘋了嗎？你說我害了你爹？！」

「是，我是瘋了，不然當初為什麼那麼相信你？」葉雪的眼睛里都要噴出火來，握著刀的手拚命掙動著，木道人的手卻像鐵鉗一樣鉗著她的手腕，不讓她動。

「我……你……」木道人嘴唇動了動，卻終究是不知該從何說起。難道他要說「我才是你爹」么？事到如今，一切都脫離了他的掌控，他除了嘴硬死不承認自己是老刀把子，還能有什麼法子？他不懼這裡的任何一人，就是西門吹雪也不是他的敵手，可他向來知道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蟻多咬死象，何況王十袋、小顧道人、鷹眼老七等人從來不是鼠蟻之輩。

「哼，我錯信了你……」葉雪美麗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股凄楚之意，掙扎得也不似先前那般激烈，「我以為我爹死了，把你當成我爹一般看待，以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我最親近的人了，可你……呵呵，6小鳳不要我，而你騙我……我還驕傲什麼？我根本就是個傻子。」

她忽然抽出木道人腰間的長劍對著自己狠狠捅了下去，木道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心中一痛的同時身體也被利劍捅了個通透。原來葉雪用的是一招天地同壽，要與木道人同歸於盡。

「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躲不過了？」葉雪的聲音漸漸虛弱下去。

她當然不知道木道人為什麼躲不過了。

任誰看到自己的女兒自戮在自己面前也是不可能無動於衷的。木道人再心思陰沉，也不會是例外。

他的武功那麼厲害，卻完全栽在一個武功只能算是一流的女孩子手上，不得不說出人意料，卻在情理之中。

情勢陡變讓眾人都有些反應不及，回過神來仍都是一副愕然的樣子。小顧道人道：「莫非……木道人真的是老刀把子？」

石雁苦著一張臉，既不肯定也不否認，未曾束起的長發披散著，讓他看起來陡然滄桑了許多。

木道人還沒閉上的眼睛里噙著不甘與不信，然而無論他多麼不甘，多麼不信，他這一生已經劃上了休止符。

路小佳心裡忽然覺得有些憋悶。世事無常，天意弄人，大抵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叮！主線任務「人面獸心」完成！劇情點已符合解綁要求，請問是否解綁系統？』

路小佳低落的心情陡然一轉，不禁激動起來，忐忑地選了「是」。

『系統解綁檢測中……由於您與備選愛侶的情感階段已超越「山盟海誓」達到「天長地久」，是系統開啟以來第一對達到最高親密度的情侶，特別獎勵「永結同心」buff，兩人將同生共死，獲得系統檢測到的最高壽數，但一方變心則將被傳送到其他空間，並終生維持「霉運當頭」狀態，由於特別獎勵不可移除，解綁失敗。』

「……」你這是逗我呢還是逗我呢？路小佳簡直不知道該哭還是笑。

『我是真心想和你解綁的，畢竟你總是和姬冰雁做些閑人免看的事情，我想要通知你點什麼很不方便。』

你還有理了？這意思是你要跟我跟一輩子嗎？路小佳黑了臉。

『我很忙的，一般不會出來打擾你。因為你的劇情點已經夠了，所以接下來即使觸發了任務，做與不做的決定權在你手上。其實像是情感任務一類的為什麼不做呢？時不時得個「柔嫩如初·菊花霜」什麼的不是很好嘛。』

「……」路小佳後知後覺的發現跟著他的系統其實很猥瑣。

姬冰雁在一邊看著路小佳的臉色風雲變幻，以為路小佳在煩惱一會兒怎麼向石雁等人解釋他是如何知道內情的，不禁拍了拍路小佳的肩膀，示意一切包在他的身上。

路小佳對於木道人的指認顯然是不符合常理的，雖然他已經習慣了不去深思發生在路小佳身上的各種神奇的事情，但別人不一定會放過這個疑點。姬冰雁決定先發制人，帶路小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把爛攤子留給6小鳳去處理。

西門吹雪對於木道人就這麼輕易地死了這件事情感到十分惋惜，趁眾人忙得一團亂給木道人收屍的時候走到酒樓門口，準備回萬梅山莊聽他家七童彈琴去。

恰好遇到溜到了門口準備跑路的姬冰雁和路小佳，他看了看路小佳的造型，竟然邀請道：「去不去萬梅山莊？」

姬冰雁想了想：「花滿樓在嗎？正好上次關於在江南和蘭州之間開商線的事情還沒有談妥。」

「……」西門吹雪似乎給了姬冰雁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扭頭走了。

「你愛錢的形象究竟有多麼深入人心啊，連西門吹雪都這麼認為了。」路小佳拉下面板查看他和姬冰雁的親密度。

『愛侶備選一

姓名：姬冰雁

性別：男

年齡：27歲

性格匹配度：★★★★★

感情經歷：已找到一生摯愛√

相應情敵：銀子

親密度：★★★★★

當前等級：天長地久

升級難度：已達到當前最高等級√』

等等為什麼情敵還是銀子啊喂，他最愛的難道不是我嗎？情敵一欄不該變成空嗎？路小佳怨念了。

「怎麼了？」姬冰雁莫名所以，直覺路小佳現在的心情是晴轉多雲。

「你以後要是敢為了銀子賣了我，你會後悔一輩子的。」路小佳咧嘴露出八顆白森森的小牙，隨著露出的小酒窩也有些猙獰。

「你怎麼會這麼想？」姬冰雁揉搓了兩下路小佳又翹起來的呆毛。

「只是覺得有時候人有了執念會變得很可怕而已。」路小佳拉著姬冰雁跟在西門吹雪後面，「你看木道人當初那麼喜歡他表妹，但他為了掌門之位還是把他表妹嫁給了別人，而他今時今日與女兒共赴黃泉的結果，也是他執著於武當掌門所種下的惡果。若你有一天也為了名利權錢這一類的身外之物負了我，我就……」

他說著停下步子，看著姬冰雁的眉眼。

「你就怎樣？」姬冰雁見四下無人，掏出帕子，沾了些特殊的藥水，捏著路小佳的下巴去擦路小佳臉上的易容，眼中的寵溺之色仿似要滿溢出來。

路小佳老老實實地任姬冰雁給他搗鼓，彎起了眼睛：「我相信你。」

路小佳和姬冰雁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這條路上會有柴米油鹽醬醋茶，會有琴棋書畫詩酒花，亦會有他們最好的年華。

這條路也許並不平坦，但他們會一起走下去，直到青絲白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