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遺詔
給侄子念經文念得好好的,哪怕聽見其他人腳步聲了小白也沒挪開,反正他跪在邊上,不耽誤其他人哭靈。
只是沒想到,群臣們一個個在棺前站好,丞相拿出詔令宣讀,御史大夫跪著捧上大印,太尉拿出白陽劍。
經過大臣和宗正的一番商議,各種利弊權衡下,大家決定遵從小皇帝的遺詔,擁立梁王為新君。
直到丞相把最後一個字念出,恭請他登基,小白才反應過來,總是說他們關係最好,他最懂自己的大侄子,把皇位也給了他。
他被這個事情砸中了,少見的為此感到茫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思緒一片紊亂。
而看他一言不發,丞相和其他大臣也沒發現他是呆住了,以為這靠仙人之姿和幼時情誼拿捏住先皇的梁王還在禮讓呢。
御史大夫也再次開口,恭請他登基。
修仙界什麼職業都干過,但因為沒有王朝,所以沒幹過皇帝的小白還有疑惑。
「這真是陛下遺詔?」
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大侄子求定是和他從小一起在皇後身邊長大的,應該很清楚小白對自己的人生規劃就是修道。
儘管這個世界還沒有修道這個概念,但看他打坐參禪這麼多年,求定應該也多少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麼,怎麼會遺詔選自己為新君呢?
小白了解侄子,從太子大哥墜馬逝世了,求定被立為皇太孫了,就嚴格要求自己事事做到完美,他對大晉是有抱負、有責任心的,優秀的叔叔不是沒有別人,不應該選擇自己做繼任者。
公孫丞相帶頭承認:「由蕭皇后拿出,經臣等查驗,正是先帝遺詔無疑。」
說完跪下,把遺詔呈上。
小白一眼掃過就把上面的內容刻進腦子裡,從筆跡看,是他侄子的無疑。
他又問道:「我無才無德,事關大統,諸公再無其他人選了嗎?」
要不你們再想想,我上面也還有好幾個哥哥呢,誰說個人選我就讓了。
他語氣輕飄飄的一說,跪著的大臣們卻聽了進去,開始覺得這梁王確實不是個簡單人物了。
第一次丞相恭請,什麼都不說,到了御史大夫也來開口,他上來就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問遺詔的真假,坐實了自己是先帝欽點的正統合法性。
現在又問他們還有沒有別的人選,遺詔他們都拿出來請他了,不管之前多少人選,現在也只有他一個人選了。
這分明是要所有大臣承認,不止先帝遺詔是真的,他們所有人也都是看過並且承認遺詔是有效的,以後無論如何,誰都不能拿得位不正來作筏子。
腦子裡想著這些,還是公孫丞相帶頭承認說遺詔在此,先帝相信你優秀你可以,我們也沒有別的人選了,遵從先帝的決定相信你。
剩下的群臣一起附和丞相。
最後是宗正出來,第三遍恭請他登基。
沒嘗試過的職業和大侄子的託付……
小白點頭同意了,接過了大印,旁邊眼尖的黃門立刻上來扶他起身,另有人彎下腰為他佩劍,群臣伏跪行禮,改稱陛下。
柩前即位了,登基大典的籌辦也沒有那麼快,群臣還有給諸侯國和地方傳消息,讓他們進京參拜,忙得不可開交。
沒什麼事的小白依舊在大侄子棺材前為他念經超度。
他雖然是為先帝守靈,但他是長輩,不是晚輩,沒有守孝一說。
看新君能這麼耐得下性子,日日都在先帝靈前為他守著,太皇太后和已經被冊封的蕭皇太后心裡很是安慰。
對太皇太後來說,小白雖然不是她的親子,但也是被她養大,從小養子就和親孫子關係格外親近,她也知道養子的品性。
比起其他諸侯王,她自然是願意養在她宮裡,同她、同孫兒都更親近的小白即位。
對皇太後來說,她雖然同梁王並不熟悉,但經常能在丈夫那裡聽見,知道他們二人關係甚篤。
新帝都是上一輩的皇叔,她也願意這個人選是丈夫選中的人選。
而在其他大臣看來,新君為先帝守靈的行為,無疑是他這人不簡單的又一證明。
半點不著急登基的事,也不插手一點朝政,每天除了給先帝守靈在那念他們聽不懂的東西,吃的比誰都素。
一個這麼年輕的,十八歲生辰都沒過的年輕人,誰能這麼沉得住氣,真就一點權力都不碰,甘願給侄子守靈。
不是至純至善之人,就是深藏不露,另有丘壑。
聯想到他柩前被恭請登基時候的兩句問話,還有從開始到現在都一點沒有外露,全程平淡只為先帝棺木才會有些憂傷的表情,不少大臣都暗自留意起來。
但是別說,看他穿著素服跪在柩前雙手合十低聲念經,那些從未聽過的經文也彷彿帶上了某種神秘力量,讓在場人都聽得心神寧靜,減了不少雜念。
晉屬金德,崇白色,然而新帝身上的衣服不是另外染的純白,真就是沒怎麼染的素色衣服,也沒什麼花紋。
他是先帝和大臣們都不能否認的好看,這種衣服也能給他穿的氣質卓越,跟九重殿上的仙人似的。
在才統一天下幾代人,物質生活水平真的不高的大晉,長相優越是個可以和家世平行,算作才能一部分的。
只看這個,他們先帝選中梁王,那確實很合適。
但當大臣可以只看這個,多個好看的官員,哪怕能力差點,皇帝和其他大臣都不會怎麼在意,放個閑職就是了。
可做皇帝,這可不能只看外在。
大晉一統中原諸國才幾年呢,武帝第五嬰去世后就傳位皇太孫第五求定,皇太孫即位沒兩年,人又沒了,現在傳位給梁王小白。
這年的時間裡,他們大晉的皇權變動,著實是有點大了。
武帝一統諸國,登基為帝后的文武功績自不必說;太子崇之素來賢良英武,可惜墜馬而亡。
好在皇太孫自小聰穎果決,登基后也勤政英明,偏偏身體不好,人就這麼沒了。
而現在的梁王,那是平日沒一個出彩,一點名聲都沒聽過,早逝的母親還是已經沒了的齊國的公主。
遠遠在外面就看見裡面專心誦經的新帝,御史大夫朱平拉住了少府令南維,小聲問道:「諸大夫里,也就你曾經和昔日梁王打過交道了,南謂之,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