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鎖魂燈
地陰大殿里,千秋嶺正翻著一堆古書,不知道是要找什麼。
就在這時候木離突然跑了出來,慌慌忙忙道:「阿嶺,鎖魂燈不知道為什麼滅了一盞,怎麼辦,怎麼辦。」
木離突然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雙目甚至變的灰濛濛,彷彿沒有了希望一樣,繼而淚如雨下,木離眼睛逐漸迷離,彷彿陷入一場混沌之中。
千秋嶺見狀,趕忙放下手中的書,衝到木離面前,半跪著,用手為她擦去眼淚,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
「你不是說,五盞鎖魂燈一旦全滅,死者此生在無生還可能,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木離彷彿一隻被人拋棄的流浪貓一樣,無助又無措,一雙手顫顫巍巍的緊緊抓著千秋嶺的衣袖。
千秋嶺當年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木離卻信以為真,並且信了這麼多年。
千秋嶺見狀,心疼不已,一把將木離拽入懷中,拍著木離的後背道:「沒事沒事,有我,我幫你想辦法,好嗎?」
木離點了點靠在千秋嶺肩上的頭,淚水點點滴滴的渲染在千秋嶺的肩膀上。千秋嶺穿的是淺藍色的衣服,淅淅瀝瀝的淚水就好像要點綴出一幅江南水墨畫一樣。
只有千秋嶺知道,鎖魂燈永遠不會全滅,即使到了最後也會留下一盞,那一盞叫做「執念」,而那一盞只有真正放下心中執念的人才能夠吹滅。
木離向來是一個穩重的人,每次在碰到南曦的事的時候,整個人就像精神失常一樣,是了,應該叫已經精神失常了,痴巴巴的等著一個死去多年的人,甚至還想著要復活她。
當年的木離修的是醫道,那時的她總是穿著一襲白衣,輾轉人群之中,救治著芸芸眾生,人間疾苦,就像從天而降的仙女一樣。
這讓千秋嶺忽然想起五年前,自己被人追殺,被迫跳下山崖只剩半條命,是木離用著瘦小的身子,背著自己走了三天三夜,憑藉高超的醫術,將自己從鬼門關給帶回來。
而自己醒來后卻不見木離身影,甚至也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有一張疏離淡漠的臉深深的映入腦海之中。
而再次聽到她的消息之時,卻聽聞她惹了賊人,在清淵族被刺客給殺害。
那年千秋嶺幾經波折,終於在萬骨窟找到了木離,而她的身側躺著的正是南曦。雖然南曦已經沒了氣息,幸運的是她卻尚存一口氣,不過已然是奄奄一息,將不久於世,是千秋嶺開啟地陰的邪術,留住了她最後一口氣。
可是木離醒來的第一句話不是感激千秋嶺,而是問南曦怎麼樣。南曦是木離最好的朋友,但是也可能不止止是朋友,千秋嶺說不清她們兩之間神秘的關係,也不敢問。
可是南曦的確死了,木離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甚至屢次尋死,總說這一切是她自己造成的。
千秋嶺見過木離美好的樣子,也更心疼木離滿是傷痕的樣子,他恨只恨自己不是蒼天,不能給木離想要的一切。
留住這樣一個人是很難的,就像黑夜即將來臨,你留不住太陽一樣。
千秋嶺實在沒有辦法,為了讓木離在這世間有希望的活著,又利用邪術煉製了鎖魂燈,並且告訴木離鎖魂燈可以召回南曦的魂魄,將其鎖住,只是起死回生還缺一個引子。
地陰族自古就以邪術起家,向來被世人詬病,在師父逝世后,千秋嶺本來打算從此封存邪術,將地陰族帶回正軌,不料蒼天弄人,他又開始用起了邪術。
因為救木離的損耗太大,而且可能還會遭反噬,準確來說應該是報應,畢竟天道不可逆,天命不可違,他卻全然不顧。千秋嶺並沒有告訴木離這些事,他只想對木離好,不想讓木離因此而愧疚或難過。
木離這些年除了一直想復活南曦之外,還一直想要讓清淵族付出代價。洪倚天總說木離是被仇恨迷了眼睛,可是千秋嶺從來不這麼覺得,千秋嶺能夠理解木離,有時候復仇或許也是活著的一種寄託吧。雖然世人都講冤冤相報何時了,可是放下又哪有那麼容易。
木離哭了一會兒,便靠在千秋嶺的肩頭睡著了,千秋嶺一把將其抱起,將她放置床榻上,輕輕的蓋好了被子。
這時候,一個奴僕跑出來道:「大人,小齊公子邀您下棋呢。」
「知道了。」
千秋嶺走出地陰殿,來到距離地陰不遠處的一個涼亭里,此處看起來還挺隱蔽的,亭子前方有一瀑布,水流湍急,水聲拍打著石壁,發出透亮的聲音。
「好久不見啊,地陰大人。」小齊一臉俏皮的笑著,千秋嶺有時候真覺得小齊像自己的弟弟一樣。
「小齊,上次的事謝謝你了。」千秋嶺拍了拍小齊肩膀,發出豪爽的笑聲。
「秋嶺兄何必和我客氣呢,都是朋友,說這話。」小齊邊說邊整理著棋子。
說來千秋嶺當年第一次見他,是二年前,只見他滿身是血的躺在地陰族的暗室里,想必是被暗室里的機關所傷。
暗室里放置著許多陰兵,陰兵乃地陰族先祖,用自己死去的部下煉製而成,據說復甦時,全身會散發黑氣,有著巨大的能量,不傷不死,他們的牙齒比刀還鋒利,只要地陰先祖搖晃手裡的鈴鐺這些陰兵就會聽從他的號令。
傳說數千年之前,各族紛爭不斷,彼此吞併割據,大吃小,小被吃,而地陰族先祖為了壓制各大家族勢力,便利用邪術煉製陰兵,以達到一統天下的目的。
只不過一場大戰後,地陰族先祖一統天下,便將其封印,不然會後患無窮。後來,因為地陰族先祖殘暴無道,被各大家族聯合絞殺。至此之後人與人的紛爭暫時平息,人與妖的對抗又已開始,世間妖魔肆虐,隨之而來的是伏魔一族橫空出世,也就是現在西門族,西門族因為有祖先的威望在,在一眾家族中佔據了話語權。
而自己的師父,研究地陰畢生,直至死後也沒有得出個結果。
千秋嶺當時問小齊為何會在暗室,小齊只是說自己誤闖了進來,小齊也從那時知道了千秋嶺是地陰族的人,兩人也是從那時起成為了好朋友,偶爾約著一起下下棋什麼的,但是礙於各為其主,又不能走的太頻繁,不能太光明正大。
千秋嶺這人比較孤僻,平時也沒有什麼朋友,小齊算是一個。兩人都很喜歡下棋,經常以棋會友。
「小齊,你說人為什麼這麼執著於生死呢?」一直默默下棋的千秋嶺突然開口。
「可能是有什麼放不下的東西吧。」小齊看著棋盤上的棋子,思索著下一步該走哪,手中的旗子遲疑的在空中舉著,隨口的答應著。
「哪有人能了無牽挂的離開啊。」千秋嶺覺得人活著放不下的東西太多了,名利,權利還有感情,哪一樣不叫人牽腸掛肚。
「還想著怎麼復活一個死人啊?」小齊將手中的旗子自信的落下,小齊覺得千秋嶺是自己遇到的最奇葩的一個人,竟然異想天開,總是想著怎麼復活一個不相干的人,有這時間還不如研究研究怎麼長生不老,都比那個要來的實際。
千秋嶺不語。
「你是不是喜歡木離啊,喜歡就應該想辦法怎麼去得到她,你整天想著怎麼復活一個死人是怎麼回事?」小齊有點急道,覺得眼前人真是不爭氣。
「你知道的,她不喜歡我。」千秋嶺無奈的搖著頭,故作輕鬆的笑著。
「不是,不喜歡你就想辦法讓她喜歡啊,不要總是委屈自己。」
「她喜歡不了別人的,我知道。」千秋嶺不要什麼喜歡不喜歡,只要木離能陪在自己身邊就好了。
隨後千秋嶺又遲疑的說著:「其實……其實我也不是你們看到的這麼好。」
小齊嘆了嘆氣,搖了搖頭,也不再說什麼了,誰叫眼前人是個冥頑不靈,油鹽不進的傢伙。雖然自己沒有見過那個什麼木離,但好像千秋嶺確實是對她用情至深,小齊甚至覺得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讓自己這樣付出真情,何況還是沒有回報的真情。
隨後,小齊還是湊向千秋嶺道:「你就不想想辦法讓她從悲傷中走出來,讓她忘記那個什麼南……南曦是吧。」
「解鈴還須繫鈴人啊。」
「得了得了,你們的事我懶得管,情情愛愛什麼的最煩人了。」小齊說的口乾舌燥,眼前人愣是半句都聽不進去。
「你以後就知道了。」千秋嶺搖了搖頭無奈笑著。
「誰敢這樣對本大爺,爺跟他拼了。」小齊才不會做愛情里的傻瓜呢。
千秋嶺落下一子,隨後得意的笑著:「小齊,你又輸了。」
「得,下次給你帶酒,我親自釀的。」小齊失落的吐了一口氣,擺了擺手。
「你還會釀酒?」
「沒辦法,主子愛喝,硬是要我學。」小齊無奈的說著,這個主子不是別人,是墨翼塵,墨翼塵就愛喝點小酒,外面的酒又看不上,自己又懶,看小齊整日無所事事的,正好就被揪住釀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