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習慣晚睡
這天傍晚,花影去到西門族的廚房,本來以為這麼晚應該是沒什麼人了,不料卻看見一老人,正在灶台邊生著火,似乎被煙給嗆到了,時不時咳嗽兩聲。
花影走了進去,對著老人道:「婆婆,您這麼晚還不去休息嗎?」
老人看到花影走了進來,慢慢悠悠的起身,眨了眨被熏到的眼睛,打量了花影片刻:「你是花影吧。」老人慈眉善目的,只是背佝僂的很厲害。
花影覺得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從來沒見過這個老人,她卻一眼認出了自己,便不解道:「您如何認得我。」
老人笑道:「常聽小遇提起你,她說她帶了一個很漂亮的姑娘回來,我看你面生,便猜想是你。」
老人用手招呼著花影坐到自己身邊來烤烤火,繼而又問道:「你這麼晚來這幹什麼啊?」
繼而老人思量片刻又道:「該不是那些下人沒好好給你送飯,懈怠了你吧。」
接著又握著花影的手拍拍道:「要是如此,看我明日怎麼教訓她們。」
老人一副要為自己討公道的樣子,花影覺得老人甚是可愛,又有點想笑,頓時也覺得心裡感到有一絲久違的溫暖,這溫暖和何千遇給自己的不一樣。何千遇的溫暖像冬日裡的暖陽,而老人給自己的溫暖就像是寒夜裡的一床棉被。
花影一把將自己的手覆在老人手上道:「婆婆先彆氣,不是這回事,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待我很好。」
在這裡花影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家族,從來沒有一個地方讓花影如此想留下來,也從來沒有一個地方令自己如此充滿期待,這裡是希望的田野,是遠離塵俗的桃花源。
看老人余怒未消的樣子,花影又哎了一聲道:「我是來熬藥的。」
說著便從懷裡掏出一個藥包,拎在老人面前晃了晃。
「你這是生什麼病了?」老人一臉關懷的問道。
「也不是什麼大病。」花影一臉輕鬆的樣子,用手獃獃的撓了撓頭。
老人起身接過葯道:「老身給你熬。」
「這怎麼行,婆婆您早點去休息吧。」花影慌道。
「沒事沒事,婆婆我啊習慣晚睡。」老人擺了擺手笑道。
「那謝謝婆婆了。」花影也不好駁了老人家的好意,只好應了。
婆婆拿出一個罐子,將葯給倒了進去,再倒入了些水,將罐子放置火灶上煮。
花影靜靜看著老人的一舉一動,看著著老人的背彎成90°,像秋日的稻穗一般,有點心疼,她覺得老人的背不像是自然老化的,應該是受過什麼傷才會這樣,但是她也不好問。
花影想想倘若自己母親還活著,也應該是這樣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吧,自己那個可憐的母親收養自己時年紀也算挺大了,也曾這樣坐在灶台面前生火燒飯,一坐就坐了一輩子,直至死去的那一天,一輩子勤勤懇懇的。
只可惜母親那麼好的人卻嫁給了父親那個酒鬼,發起酒瘋就像變了一個人,對母親和自己不是打就是罵。
後來聽說好看的姑娘可以在青樓賣個好價錢,才沒有那麼頻繁打罵自己。是啊,畢竟細皮嫩肉才能賣個好價錢,花影有時候真覺得自己活的都不像個人了,頓時覺得心裡酸澀難當,眼裡竟不知何時竟泛起薄霧。
老人坐回了花影身邊,伸出手在灶台邊烤了烤,見到花影如此,便開口關心道:「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花影用雙手將淚水往臉兩側擦去,搖了搖頭笑道:「煙熏著眼睛了。」
繼而又問道:「婆婆,小遇經常來這裡嗎?」花影覺得何千遇好像和老婆婆很熟的樣子,有些好奇。
「也不是經常,偶爾會來看看我,不過小時候倒是天天來,那時候嘴饞,天天來這找我給她做吃的,她呀,就愛吃我做的飯。」
花影也沒有說什麼話,只是雙手托著臉,靜靜的看著老人講著何千遇小時候的事,時不時附和老人,微微笑著。花影聽得聚精會神的,比小時候難得體驗一次的聽學還要認真。
「你別看小遇現在這麼活潑明媚的,小時候可愛哭了。」老人一臉慈祥笑著,眼睛笑成了彎彎的鐮刀。
花影聽到這來了興趣,催促老人快給自己講。
「有一次,那個時候已經深夜了,我路過廚房的時候,聽見廚房有小女孩的哭聲,但是廚房裡漆黑一片,我嚇壞了,但還是走進去點上燈,結果你猜我看到什麼了?」
花影興緻勃勃的看著老人。
只見老人又道:「我就看見小遇蹲在灶台旁,臉上灰頭土臉的,滿臉的淚水。」
老人講著講著發現正煎著的葯溢了出來,就起身,拿手巾,準備將罐子給拿出來。
花影見狀,趕忙起身道:「婆婆還是我來吧。」
「不用,你坐下。」老人揮手示意道。
花影也只好乖乖坐下。
老人一邊拿出碗將湯藥倒出來,一邊道:「我剛剛講到哪了?」
花影笑道:「小遇蹲在灶台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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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對,我問她怎麼了,你猜怎麼著她說她餓了,然後我把她扶起來,給她做了一些吃的,之後每晚那個時間她都到這裡來,等我給她做好吃的。」
老人接著,把盛好的湯藥放在一邊對花影道:「等它涼會,有點燙。」
花影點了點頭。
老人又道:「小遇挺可憐的,你也知道她母親常年不在身邊,父親又很忙,可以說從小就屬於放養的,不能怪她性子這樣野。」
「我覺得她的性子很好。」花影急道。
「看的出來你很喜歡小遇,小遇也挺喜歡你的,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小遇在我面前這麼頻繁提起一個人。」老人笑道。
「花影,你家裡可還有什麼人啊?」老人笑道。
「我曾經有一個母親,只不過去世多年了。」花影道。
老人頓時就後悔問出這句話了,甚至覺得自己怎麼這麼多嘴,一臉歉意道:「對不起啊,花影,婆婆我呀真是老了不中用。」
然後又拍了拍花影後背道:「你很難過是嗎?」
「再難過,也過去了。」花影笑道。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不一會兒,老人看了看一邊孤零零的一碗湯藥道:「應該是涼了,喝吧。」
花影起身,端起湯藥,捏著鼻子聞了聞,險些吐了出來。
老人見她如此,趕忙起身,不知道是要找些什麼。
花影先是蹙著眉淺淺試嘗了一口,繼而像是赴死一樣,將湯藥一飲而盡。
這個時候不知道老人從哪裡找到一塊糖,塞到了花影的手裡,示意她吃掉。
花影覺得自己嘴裡真是五味雜陳,這時候看到一塊糖,自然是欣喜不已,便趕緊塞進了嘴巴里。
隨後老人便把廚房裡的正燃燒著的柴火混上草木灰將其給熄滅,直至最後一點火星也不見,走到了門口捶著自己弓著的背對著花影道:「老身熬不住了,要去休息了,你呢?」
「婆婆,我跟你一起。」
二人吹滅了蠟燭,還剩一絲餘溫的廚房,頓時落下一片黑暗。
「姑娘,這病以現在的醫術,暫時治不了。」何千遇腦子裡一遍遍浮現大夫說的話,和時不時的搖頭嘆氣。何千遇幾乎跑遍了清禾街的醫館,但都告訴她那個病無法治癒。
何千遇從來沒有那麼挫敗過,她很難過,不過她是不會放棄的,哪怕翻遍古籍,即使自己從來不愛那些枯燥的文字。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和花影才剛剛相遇不久,如今卻告訴她即將天人相隔,她們應該有更多的以後才對啊。
花影和婆婆分別之後,卻正好撞上了何千遇,只見何千遇正低頭喪氣的走著,花影叫了她一聲,何千遇就好像沒有聽見似的。
花影便湊近些,又大了點聲叫了幾遍,何千遇這才愕然的抬起頭看向花影。
何千遇先是微微一愣,繼而一把抱住花影:「小影子。」
何千遇越抱越緊,就像花影下一秒就要不見一樣:「你放心,我一定找辦法治好你。」
花影有點不知所云,微微怔住道:「你在說什麼啊?」
「我知道你生病了,沒有必要瞞著我。」何千遇鬆開花影,雙手抓著花影的手臂道。
「你……你知道了?」花影雙眼逐漸放大,一臉吃驚的樣子。
何千遇點了點頭,然後又急道:「花影,你別擔心,西門族有上等的好葯和醫書,一定會有辦法的。」
花影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其實沒這麼嚴重的。」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樣。
「哪裡不嚴重,明明很嚴重。」何千遇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花影見狀有點不知所措,一臉懵逼,邊給何千遇擦眼淚邊道:「你這是怎麼了啊?你別嚇我。」
「那些個大夫說你得肺癆了。」何千遇哭哭啼啼道。
花影哭笑不得:「哪個庸醫說的啊,我只是上火了。」
何千遇頓時停止了抽泣,吸了吸鼻子道:「什麼!你沒騙我吧。」何千遇雖不知真假,但聽了這話,心裡卻有一絲小慶幸。
「你是被哪個庸醫給騙了?」花影又問了一遍,心想著自己平白無故的竟硬生生被人安上了一場大病,屬實是令人啼笑皆非。
「就是白天給你看病的那個?」
「你在跟蹤我?」花影質問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擔心你。」何千遇低聲委屈道。
「沒事。」繼而又在何千遇面前轉了一個身,擺手笑道:「你看我好好的,你,不許哭鼻子。」
何千遇連連點頭笑道:「好好好。」
說著二人便向前方走去。
「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愛哭鼻子呢。」花影笑道。
「小時候?」
「廚房的婆婆和我說了你好多小時候的事。」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消失在這場鬧劇中。
夜深人靜,何千遇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便乾脆不睡了,在院子里溜達著,溜達著溜達著,竟溜達到花影的屋子門口。
何千遇心裡也納悶,自己怎麼走到這來了,正要離開,沒想到隱隱約約又聽到花影的叫喚聲,何千遇想著花影這又是做噩夢了,便走進了花影的屋子。
不一會兒,何千遇就嘴角帶笑的走了出來,而屋子裡也沒有花影的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