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暗中的角逐
在命王陽明平身後,正德端坐在御書房的龍椅之上,他目光深邃而威嚴,並對著下方的王陽明緩緩說道:「述職結束后便去吏部領取公文,之後即刻前往江西上任。」
聽到這句話,王陽明再度向正德躬身行禮,他的眼神中透著堅定,聲音洪亮而沉穩:「是。」
正德對王陽明微微頷首,臉上的表情稍顯緩和:「好了,你先退下吧。」
王陽明於是向正德鄭重拜別,然後轉身,邁著堅定有力的步伐走出了御書房。那步伐中,帶著他對使命的執著和決心。
看著王陽明孤單且遠去的背影,正德良久沉默無言。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身影,直到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或許正德的眼神中,既有對王陽明未來的擔憂,也有對局勢的深思。
見正德這般神情,一旁的張永不禁開口道:「皇上,有些話老奴不知該不該說。」張永的臉上帶著一絲猶豫和敬畏。
正德將目光徐徐投向張永:「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張永深吸一口氣,最後他下定決心並鼓足勇氣說道:「皇上,不管王瓊尚書誇讚王陽明如何了得,他之前都只是一個無名小卒,縱然去江西做了南贛巡撫,恐怕也難以在那裡立足。另外,老奴還聽說,寧王在江西的勢力極其龐大,此人連江西巡撫都不放在眼裡,更不要說區區一個王陽明。」
「還有呢?」見張永停了下來,正德於是繼續詢問,他的語氣平靜,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絲探尋。
在猶豫片刻后,張永又小心翼翼地說道:「萬一,老奴是說萬一,寧王將來犯上作亂,江西定然兵戈大起、戰火紛飛。僅剿滅過尋常盜匪的王陽明,很可能不是寧王的敵手。」
正德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表情,那表情瞬間即逝,讓人難以捉摸。隨後他對張永微微點頭:「你的擔心沒錯,朕也知道,王陽明去江西其實並沒有什麼用。」
張永聽到皇上這般說,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他最終還是止口不言。
「朕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想,既然王陽明去江西沒有什麼用,朕又為何還要派他去。」正德表情淡然地直視張永,彷彿已經看穿他的心思。
張永連忙向正德行禮,額頭已經冒出了細微的汗珠:「縱然給老奴一萬個膽子也不敢這樣想。皇上英明神武,其中智慧與玄機,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臆測。」
正德露出神秘的微笑,那笑容彷彿隱藏著無盡的深意:「朕這樣做自然有朕的用意。」
「恕老奴愚笨,請皇上賜教。」張永畢恭畢敬道,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和好奇。
正德看了張永一眼,繼而慢慢說道:「朕派王陽明去江西,就是要讓寧王不把他放在眼裡並且放下戒心。」
張永沉默半晌,腦海中反覆思索著正德的話,隨後他輕聲喃喃:「老奴有些懂了。」
「寧王野心膨脹,加之對朝廷怨念頗深,將來他必然會反,只是對他而言現在時機還不成熟,所以他一直沒有動手。」正德的語氣嚴肅而沉重。
張永深以為然,並且徐徐點頭:「沒錯。」
正德面色平靜道:「在這個時候,寧王也有自己的擔心,他擔心朕發現他的野心,從而對其防範戒備,甚至打壓剷除。」
「換做是我的話,我也會有這樣的擔心。」張永神情專註地附和著正德的話。
「既然這樣,朕乾脆將計就計,派王陽明這個無名小卒去江西上任,如此寧王便會覺得朕對他沒有戒備之心,而他也可以無所顧慮地繼續實施自己的陰謀。」正德的語氣平淡,眼中卻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張永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敬佩之色,並且向正德躬身行禮:「殊不知這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中,皇上之英明,真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正德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一時間沒有開口說話。他的目光望向遠方,似乎在謀划著更大的棋局。
江西南昌,入夜後的寧王府被蒙上了一層神秘且詭異的面紗。
夜空中烏雲密布,月光被遮掩得嚴嚴實實,整個王府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以譚謹為首的「六君子」腳步匆匆地來到一處暗淡無光的房間。他們的身影在黑暗中顯得模糊不清,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凝重和緊張。
而在六人的正前方,一個男子正靜立原地背對著他們。他的身影高大而威嚴,彷彿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
忽地,男子迅速轉身,譚謹等人不由自主向他躬身行禮。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帶著深深的敬畏。
一陣似有似無的陰風朝「六君子」襲來,令人不寒而慄。那風彷彿帶著某種神秘的力量,讓人毛骨悚然。
「你們回來了。」只見那人發出極其陰沉的聲音,聲音彷彿從地獄傳來,充滿了陰森和寒冷。
「是的,王爺,我們回來了。」譚謹小心翼翼地回應,他的聲音微微顫抖,頭也不敢抬起來。
原來,站在「六君子」面前的這個人,正是寧王朱宸濠。他的臉色陰沉,眼神中透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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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朱宸濠再度開口,語氣緩慢而沉重:「情況怎麼樣?」
譚謹向朱宸濠抱拳行禮,聲音中帶著一絲討好:「王爺果然料事如神,按照您的吩咐,我們在洛陽諸葛宅外潛伏,沒過兩日就有人上門去找諸葛長空。」
朱宸濠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他緊緊地盯著譚謹:「什麼人去找諸葛長空?」
譚謹一邊觀察朱宸濠的臉色,一邊輕聲回答:「『劍尊』張昭麟門下的孫懷玉和聞遠,另外還有張昭麟的親生女兒張詩妍。」
朱宸濠不禁微皺眉頭,同時低聲喃喃:「是他們。」
譚謹點了點頭,繼而對朱宸濠說道:「正是。」
朱宸濠思索片刻,然後轉頭看向譚謹:「你繼續說吧。」
「孫懷玉等人火速趕赴諸葛長空家,他們在那裡待了不過兩個時辰又匆匆離去,之後快馬加鞭返回京城,而我們深感此事必有蹊蹺,於是便一路跟隨他們,並且尋找合適的機會下手。」譚謹接著敘述,聲音逐漸變得平穩。
朱宸濠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他幽幽發問,聲音彷彿來自深淵:「後來呢?」
「我們在半路上將其制伏,之後果然有重大發現。」譚謹的臉上閃過一絲興奮。
「你們發現了什麼?」聽到這句話,朱宸濠的聲音頓時變得急切而尖銳。
「我們找到了諸葛長空的武林盟主令。」譚謹的聲音中充滿了自豪。
朱宸濠眼神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而他若有所思且喃喃細語:「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武林盟主令上說,本屆武林大會將於今年四月十五在京城舉辦,請武林各大門派及英雄豪傑如期前往參加。」譚謹繼續說道,聲音清晰而響亮。
朱宸濠迫不及待地朝譚謹伸出右手:「快將武林盟主令拿來給我看看。」
聽了朱宸濠的話,譚謹不禁面露難色,良久不發一言。他的臉色變得蒼白,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見譚謹這般反應,朱宸濠於是又問他:「你怎麼了?」
譚謹又躊躇片刻,最後終於下定決心並緩緩開口道:「啟稟王爺,我們沒有把武林盟主令帶回來。」
「你說什麼!」霎時間朱宸濠的目光和聲音變得異常凌厲。他的眼神彷彿能噴出火來,聲音震耳欲聾。
譚謹惶恐不已,他連忙對朱宸濠說:「我們在返回途中遇到了意外,本來已經到手的武林盟主令也被他人奪去。」
朱宸濠發出滲人的冷笑:「你以為本王會相信你的話嗎?」
「事實的確如此,我等絕不敢欺瞞王爺。」一旁的陳樺旋即開口,聲音急切而堅定。
「六君子」中的其餘人也異口同聲道:「絕不敢欺瞞王爺。」
「想不到江湖中赫赫有名、之前從未失手的『六君子』,這次竟然會鎩羽而歸、一敗塗地。」朱宸濠徐徐開口,話語中透著失望。
「我等辦事不力,請王爺責罰。」譚謹再度向朱宸濠行禮,聲音充滿了愧疚。
朱宸濠用冷峻的目光看著譚謹,同時開口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們的自負和失敗,徹底壞了本王的大事!」
這聽似冷漠陰沉的聲音,背後卻隱藏著極其可怕的盛怒。
譚謹趕緊向朱宸濠跪拜行禮,其餘五人也隨之跪地。
只見譚謹對朱宸濠說道:「請王爺恕罪!本來我們已經奪得武林盟主令,抓住張詩妍,卻不想後來在歸途中遇到一個可怕的人,正是因為他,我們才會功虧一簣、遭遇首敗。」譚謹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奈和恐懼。
「王爺,我們兄弟六人從未想過不去完成您交辦的差事,更不願讓自己名譽掃地,無奈那個白衣少年實在太厲害,即便我們拼盡全力,也無法在他面前佔得絲毫便宜。」陳樺的臉上滿是無奈與挫敗,眼神中還殘留著對那場戰鬥的驚懼。
少頃,六人又一同對朱宸濠叩首道:「請王爺恕罪!」
他們的額頭緊貼著地面,身體微微顫抖,滿心的惶恐與不安。
朱宸濠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他輕輕開口,語氣中已沒有了先前的憤怒:「你們起來吧。」
六人恭敬地說道:「謝王爺。」說罷他們便紛紛站起身來,動作略顯拘謹,不敢抬頭直視寧王。
「僅憑一人之力就能讓你們『六君子』慘敗的,世間恐怕也只有武林『七絕』了。」朱宸濠發出低沉的聲音,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目光中透著疑惑與思索。
譚謹露出複雜的表情,那神色中交織著不甘與困惑:「王爺,我們可以肯定此人不在武林『七絕』之列,然而他的武功卻絲毫不亞於『七絕』。」
朱宸濠我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旋即反問譚謹:「不是武林『七絕』,那他又是誰?」
「此人神秘莫測,目前我們還不清楚其真實身份。」譚謹的臉上寫滿了迷茫,搖了搖頭。
朱宸濠若有所思,他的目光注視著前方:「想不到江湖上還有這樣的人。」
「正是,此人看起來年紀不大,然而他的武功、輕功和劍法卻已是出神入化、超凡絕倫。」譚謹連連點頭,話語中既有為自己的開脫、也有對白衣少年的敬畏。
朱宸濠轉頭看向譚謹並不疾不徐道:「把你們遇見他的經過說一遍。」
譚謹遂將自己遇到白衣少年的經過告訴了朱宸濠。他的聲音時而緊張,時而急促,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驚心動魄的時刻。
聽完譚謹的敘述,朱宸濠不禁眉頭緊鎖,面色也略顯凝重。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自己的大腿,彷彿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白衣飄飄,簫聲黯然。」不知過了多久,朱宸濠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悠遠。
譚謹表情篤定,他微微點了點頭,繼而對朱宸濠說道:「正是。」
朱宸濠沉思片刻,然後又問譚謹:「你還記得他的模樣嗎?」
「當然記得,此生我們再也不會忘記那張臉。」譚謹的語氣堅定,彷彿那面容已刻在他的靈魂深處。
朱宸濠用充滿期待的目光看著譚謹:「聽說你還擅長作畫,既然如此,請你把這個白衣少年的相貌畫出來讓本王看看。」
譚謹向朱宸濠行了一禮:「是。」說罷他便取紙筆畫了起來。
但見他表情專註而認真,手中的筆不停揮動。
沒過多久,譚謹便將白衣少年的相貌畫好,他把畫像遞給寧王,同時輕聲示意:「王爺,就是此人,請您過目。」
朱宸濠從譚謹手中接過畫像,當看到畫中的白衣少年後,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複雜,並且發出了低沉且陰鬱的聲音:「是他。」
「莫非王爺知道他是誰?」譚謹不禁詢問朱宸濠,眼中充滿了好奇。
朱宸濠露出神秘的微笑,而他答非所問道:「好,很好。」
這位寧王的反應讓人捉摸不透,「六君子」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此次你們六人未能完成本王交辦的差事,按理本王可以不付酬金,並對你們嚴加治罪,然而念你等一番辛苦,本王決定不予追究,另外也會將酬金如數付給你們。」這時朱宸濠又對他們說道,語氣也稍顯緩和。
六人立刻向朱宸濠行大禮,接著譚謹又高聲喊道:「多謝王爺,王爺藹然仁者,海納百川,此恩此情,我等感銘肺腑!」
朱宸濠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起來,而他話鋒一轉道:「不過,你們要替本王再辦一件事。」
「王爺儘管吩咐,我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譚謹的表情堅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朱宸濠的目光沒有看向「六君子」,只見他慢慢抬頭,眼神中透著一絲期待與複雜的情感。
「也許,我終於能再見到你了。」一聲感慨,無盡悠長。
張昭麟與韓玄青一路上聊了許多事,因此走得慢了一些。夕陽的餘暉灑在他們身上,將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而等張昭麟回到家時,夜色已經很深了。一輪明月高懸在天空,清冷的月光照亮了庭院。
剛走進大門,張昭麟就看見張詩妍一個人站在庭院內。
「妍兒,這麼晚了,為何還一個人站在屋外?入夜寒冷,你千萬別著涼受凍了。」張昭麟連忙上前關心地詢問,臉上滿是擔憂。
張詩妍沉默片刻,隨後對張昭麟低聲說道:「爹,今天下午女兒有許多話想對您說,但還沒來得及開口,您就匆忙出門了。」
迎著女兒失落的眼神,張昭麟不禁反問她:「所以你站在這裡是在等爹回來?」
「正是。」張詩妍的面容顯得有些凝重。
見女兒不見了往日的活潑機靈,張昭麟頓時覺得事情不同尋常,於是他對張詩妍說:「好,你隨我到書房來。」
進入書房后,張昭麟轉頭再度反問女兒道:「你是想知道『六君子』僱主的真實身份,還有他們為何劫持你們的原因吧?」張昭麟的目光緊緊盯著張詩妍。
「是的。」張詩妍一邊關上房門,一邊對父親說道,聲音低沉而堅定。
「他們這樣做,都是為了諸葛盟主的錦盒,而這個錦盒當中牽涉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張昭麟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
張詩妍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其實,女兒已經看過錦盒裡的武林盟主了。」
張昭麟絲毫不感到意外,他面色平靜地回應,語氣波瀾不驚:「我猜到了。」
聽了張昭麟的話,張詩妍滿臉狐疑地反問道:「爹是如何猜到的?」
張昭麟的目光中透著睿智,而他說出了自己的分析推斷:「武林盟主令有被人動過的痕迹,除了『六君子』以外,想必你們都已經看過了。」
「兩位師兄並沒有看過武林盟主令,是我自己對此事充滿了疑惑,因而擅做主張打開了錦盒。」張詩妍的臉上泛起一絲愧疚。
張昭麟於是問她:「那你看過武林盟主令后解開疑惑了嗎?」
張詩妍徐徐搖頭,臉上寫滿了無奈:「如果我能解開疑惑,就不會來找爹了。」
張昭麟的面容變得溫和起來,他又問張詩妍:「你先告訴爹,眼下你想到了什麼?」
張詩妍說道:「在與『六君子』交手的過程中,我看出他們似乎只想要錦盒,劫財劫色不過是他們掩人耳目的幌子。」
張昭麟若有所思,並且輕輕點了點頭:「現在看來,情況很有可能是這樣。」
張詩妍一字一句道:「從爹想要的回信、也就是那份武林盟主令的內容來看,你所謀之事肯定與武林大會有關。」
張昭麟又對張詩妍頷首示意:「你說得沒錯。」
張詩妍卻話鋒一轉道:「然而,『六君子』的僱主也對武林盟主令很感興趣,他派人搶奪此物,其目的定然是與爹作對。」
張昭麟表情淡然道:「這些話你今天下午已經說過了。」
「所以爹知道是什麼人和你作對,而且看爹當時的反應,想必你已經猜到『六君子』的僱主是誰了。」張詩妍的目光緊緊盯著父親。
張昭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又略顯複雜的眼神:「這其中的玄機全都被你悟出來了。」
「雖然悟出了其中的玄機,但我卻不知道答案。」張詩妍的神情平靜而充滿渴望。
張昭麟面露深思之色,過了半晌,他開口對女兒說道:「我可以告訴你答案,但你決不能對任何人提起,包括懷玉和聞遠。」
張詩妍用堅定的目光看著父親,語氣也異常堅決:「請爹放心,女兒一定不會對任何人提起。」
「『六君子』的僱主應該是當今寧王。」張昭麟的聲音低沉而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