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后

天啟七年十二月，大雪方歇，京城旋即被一層厚厚的白雪所掩埋。刺骨的寒風肆意地席捲著這座古老且莊嚴的城池，仿若在向世間傾訴著歲月的悠悠滄桑。

任誰都難以料到，大明新任的統治者崇禎皇帝，在這般嚴寒的天氣中，竟未安於溫暖舒適的皇宮之內，而是登上了北京城的至高點——萬壽亭。

他身著一件厚重的披風，面容冷峻，猶如一尊雕塑般靜默佇立，遠遠眺望著那座金碧輝煌、氣勢磅礴的紫禁城。

身後的太監王承恩此時已被凍得瑟瑟發抖，滿面幽怨地瞅著面前的崇禎皇帝。他著實想不通，陛下不過睡了個午覺，醒來之後便變得這般古怪。尤其是當下，冒著嚴寒，非要來此一觀。

而此刻崇禎皇帝的內心，遠比王承恩還要波瀾起伏。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一介二十一世紀的普通三無青年，為何會穿越至這亡國之君的軀殼之中。

依網上所言，唯有起初保住魏忠賢，方有可能挽救大明，可如今，已然是天啟七年十二月，估摸魏忠賢早已投胎去了。

思緒紛亂如麻，他只覺自己的腦袋都快要炸裂。本就是平凡之人，依靠他去解決無數史學家都束手無策的難題，豈不是痴人說夢？

就在他感覺自己即將忍不住吶喊出聲之時，忽然有一個身影靠了過來，挽住了他的胳膊。

崇禎驚了一跳，轉頭便望見一張稚嫩的面龐，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她正用那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自己。

「皇，皇后？」

「嘿嘿，陛下。」

崇禎略顯尷尬，自己上輩子就甚少與女子有所接觸，此刻被一個小妹妹這般挎著，心中不免有些緊張，身體也隨之緊繃起來。

皇后卻不像崇禎這般忸怩，她朝遠處望了一眼。

「哇，怪不得陛下不顧嚴寒來到此地呢？未曾想這裡竟是一處絕佳的觀景之所啊？還是陛下英明，能尋得此處。」

言罷，還伸出小手哈了哈氣。崇禎亦感受到了皇后的身軀一直在顫抖。

「額，這……這裡位置最高嘛，所以風景自然與別處不同。不過這天氣著實寒冷，瞧把你凍成了這般模樣，咱們還是回宮去吧。」

皇后並未立刻答應。

「不急，陛下，是否在為大明的未來而憂心啊？」

「啊？」

「如此酷寒，陛下放下政務來此，想必是遇到了令您頭疼之事。只是臣妾身為女流之輩，難以給陛下提供助力。不過陪著你在這嚴寒之中走走，應是我這個身為妻子該做之事吧。」

崇禎心中一陣慨嘆，早聞這周皇後知書達理，未曾想真如史書中所記載的一般。

「那也不能讓你受凍啊。」

「無妨，信王殿下，本宮不冷，要不就由你這個信王陪著本宮在此處賞賞風景吧。」

言畢，周皇后將小臉一甩，看向了遠處。崇禎一愣，隨後反應過來。

「嗯？好你個周氏，你這是不將朕放在眼中啊。今日定要給你些教訓。」

說著，崇禎在欄杆處抓了一把雪朝周皇后扔去，周皇后彷彿早有防備，身子一扭便躲了過去，緊接著也沒有猶豫迅速發起反擊。

就這樣，方才還顯得莊重無比的兩人，轉瞬間就……打起了雪仗。

王承恩被這二人的舉動驚得一愣一愣的，這哪裡還是皇帝皇后啊，這不就是那些尚未長大的孩童嘛。他一時之間忘卻了，如今的崇禎和周皇后，確確實實只是十幾歲的孩子罷了。

「哎呀，陛下，皇後娘娘，別打了，小心摔著啊。」

剛說完，兩個雪球便一同砸了過來。

「得，我多這嘴幹嘛呀，你倆這又成一夥了。」

……………………………………………………

半個時辰之後，崇禎皇帝與周皇後分別回到了乾清宮和坤寧宮。

方才的嬉鬧令崇禎皇帝頗有些意猶未盡，若不是王承恩在旁連連掃興催促，想必他還能再多玩樂片刻。

此時的崇禎心裡多了那麼一點歸屬感，自己需要去拯救大明，就算不是為了這個國家，也應該為了那陪自己嬉鬧的皇后。

面對滿桌的奏摺，崇禎提起了幾分鬥志。但興沖沖地翻閱了幾本之後，那剛剛燃起的熱情卻又瞬間熄滅。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不是彈劾這個，就是彈劾那個，這幫大臣難道就沒點正經事可做？」

「額，陛下，這閹黨剛剛垮台，那些大臣們想必是急於將閹黨餘孽徹底揪出，以還吏治一片清明。」

「哼，還吏治清明？依朕看，分明是在清除異己。倘若那閹黨真如他們所言那般隻手遮天，那如今朝中所有官員都應是閹黨之人，否則早就遭了魏忠賢的迫害。」

「這……………………」

王承恩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崇禎也未再就此話題又隨意翻了一會之後抬頭望著外面，悠悠開口。

「王伴伴，要不我帶著你們跑吧？」

旁邊的王承恩一時沒有理解崇禎的意思，撓了撓頭，不解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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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陛下這，為何要跑，又跑去何處呢？」

「唉，王伴伴啊，這大明沒救了，朕就要成為亡國之君了，剛才萬歲山上那棵歪脖子樹，就是你我二人的歸宿啊。」

王承恩被這句話嚇了一跳，這亡國之君能這樣瞎說的么？還有什麼歪脖子樹怎麼就成歸宿了。

「陛下，此等言語萬萬不可說啊，您看您登基以來，兢兢業業，所有人都是看在眼裡的。尤其是現在，閹黨已經剷除，正是破而後立的時候，您必定能夠重振大明雄風的。」

王承恩的話說完，崇禎就皺著眉頭一直盯著他，王承恩感覺自己被看地心裡發毛，仔細的想著是不是說錯話了。就這樣又過了半晌，崇禎猛拍了一下桌子，然後站起身來。

「是啊，破，而後立；亡，而後興。」

王承恩今天可是被折騰的夠嗆，剛才還鬱鬱寡歡的崇禎，現在突然又變的興奮，這情緒也太不穩定了。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更是把他嚇傻了，只見崇禎興奮地從桌後走來，抱住他的臉親了一口。

「哈哈哈，朕知道要怎麼做了，朕知道了，哈哈哈哈。」

言罷，崇禎就這樣瘋瘋癲癲地向著乾清宮外面走去。王承恩發了好一會兒呆，這才趕緊跟上。

半個時辰過後，被趕出坤寧宮，立於門口的王承恩一臉茫然，被崇禎這一下午各種古怪操作搞的不知所措了。身旁同樣被趕出來的皇后的貼身婢女忍不住開口詢問。

「王公公，這陛下今日究竟是怎麼了？往日這時候不應該在處理政務么，今日怎的大白天就來找皇後娘娘，還將咱們都趕了出來，不會倆人要白日………………」

後面的字尚未出口，便被王承恩狠狠瞪了一眼，不敢再開口。

「休要胡言亂語！陛下有重要之事與皇後娘娘商議，這才將咱們趕了出來，你切不可亂傳。」

「是，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