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農民難
兩人找了個館子，現如今生意都是國家的，吃飯下館子也只有國營館子這一個選擇。
其實國營館子口味上沒問題，就是服務爹味太強，一言不合直接發飆，食客常常飯還沒吃到呢，先吃一肚子氣。
「老顧，你看有什麼要加的沒有？」趙志興笑眯眯的把菜單遞給顧誠，別的不說，這趙志興跟人交流說話，倒是沒有權貴子弟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顧誠笑著擺了擺手道:「我是要飯的不嫌飯餿，老趙你請客，我就不發言了，留點力氣吃飯。」
趙志興哈哈一笑，然後對服務員道:「那麻煩你，就這些了。」
兩人點了三個菜，一個湯，俗話說，三菜一湯，幹部下鄉，趙志興這吃飯的規格不低。
「喝點什麼？他們家有啤酒，可以嘗嘗！」趙志興推薦道。
「成，沾老趙你的光。」顧誠笑道。
趙志興無奈道:「老顧，咱倆差不多年紀，你這說話別太小心了，搞的跟我是什麼大官似的。」
顧誠笑眯眯的道:「你這官在我看來就不小了。」
趙志興苦笑道:「這算個屁的官，我跟你說，我以後高低當個帶長的，哪怕礦長也行啊！」
顧誠眨了眨眼，你以後可不是礦長，礦長看見你得賠著笑臉。
「有志氣！」顧誠點了點頭，然後道:「羨慕你，大有可為，不像我農民一個，能把地拾到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兩人說話間，飯菜已經開始上了，一個油炸花生米，外面裹了鹽粒子，一個青菜炒油滋啦，也就是炒油渣，最後一個小蔥拌豆腐，再配一碗西紅柿蛋花湯。
服務員又給兩人拿了兩瓶啤酒，燕京啤酒，這年頭飯館可沒有配冰櫃，但也會放在後面的水井裡冰著，所以入手還挺涼的。
「農民怎麼了？」趙志興饒有興緻的道:「工農兄弟萬歲，無產階級萬歲！」
顧誠翻了個白眼，然後道:「都萬歲，你還琢磨著那個帶長的幹什麼？」
趙志興立即道:「你可別把我當官迷，我想往上走，那是想做給我爸看，他兒子不差，而且你放心，我要是當官了，肯定是個做實事的好官，信不信？」
顧誠無言以對，要說做實事，確實是做了些的，可要說好官……幾十年後你跟紀委說這話去，看看紀委信不信？
當然了，現在趙志興說這話，顧誠還真信，秦檜一開始也不是奔著當貪官去的，誰還沒有個小白的時候呢。
「信！你都請我吃飯了，別說當好官，你哪怕現在說自己是玉皇大帝轉世我都信。」顧誠笑眯眯的夾了粒花生米扔嘴裡，一口嘎嘣脆。
趙志興搖頭道:「那話怎麼說的，懂我的人……！」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顧誠笑道。
趙志興驚訝的看了眼顧誠，然後道:「老顧，你真不像個農民，讀過書吧？」
「讀過幾年。」顧誠點頭。
「怎麼不繼續讀了呢？」
「沒錢，老師一個月催十幾次學費，我這人又好面，乾脆就不讀了。」顧誠笑道。
「學費應該不貴吧？我記得就幾毛錢。」趙志興說道。
顧誠瞥了眼趙志興，然後緩聲道:「你知道我現在一年掙多少錢么？」
趙志興一愣，尷尬道:「這我還真不清楚，我不是本地人。」
此時啤酒送了上來，顧誠利落的用筷子一別，打開瓶蓋后給趙志興倒了一杯，自己又倒了一杯，嘴裡緩聲道:「我家裡五口人，兩個壯勞力，剩下三個，兩個上學，大隊半年分一次糧，交了公糧，分的糧食剛好夠嚼口的。」
「大隊沒掙錢的行當，除了分糧，錢是一分沒有的，想用錢就得自己想辦法。」
「咱農民不拿工資，掙錢的渠道不多，基本上不是自留地種點蔬菜賣，就是養雞鴨，豬賣給供應站。」
「我家吃了就沒有餘的，養豬不行，雞鴨倒是可以，但也不能樣多，不然是要被割尾巴的。」
「主要還是靠自留地那點綠葉菜，到趕時節的時候再怎麼種，二分地也掙不了幾塊錢。」
顧誠夾了筷子油滋啦，又品了口啤酒，嘖嘖道:「今天你請這頓，能吃我地里一季的蔬菜。」
趙志興有些意外，顧誠又笑道:「不過眼下日子都是這樣，不說別的，至少還能吃飽。」
「日子是不好過。」趙志興點頭，然後道:「過段時間，煤礦上招工，你要是有想法，我給你問問，要是能招上，戶口就能農轉非，以後也吃商品糧。」
顧誠連連擺手，笑道:「你饒了我吧！我家裡現在就我一根獨苗苗，我要是死下面了，老顧家就斷後了。」
七十年代的煤礦，危險係數爆表，誇張到什麼程度？瓦斯爆炸，只要死人在十人以下，就算是一般事故。
不然這麼容易給你農轉非？商品糧說吃就吃上了？那是要拎著腦袋去換的。
「煤礦確實不安全，我以後要是能在煤礦當官，一定好好治理一下。」趙志興說道。
顧誠得說，這話趙志興還是說到做到了，他在煤礦安全的治理上確實到位。
兩人吃吃喝喝，等飯菜見底，趙志興又道:「你給我留個地址，回頭有啥你能幹的，我通知你。」
顧誠有些意外，沒想到趙志興還有這熱心腸。
「不用了，我要下倒是有個掙錢的門路，就是不知道……。」顧誠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趙志興也沒追問，兩人這已經算是交淺言深了，說的再多也不合適。
吃喝完畢，顧誠一擦嘴，謝過趙同志請客，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臨走的時候，顧誠笑呵呵的道:「老趙，咱們有緣再見，我祝你……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趙志興哈哈一笑，點頭道:「這話我記住了，有機會咱們再喝酒。」
顧誠點頭道:「成，下次我爭取有錢請你。」
趙志興未來變成什麼樣，顧誠很清楚，但眼下這小子除了賊了點，還真算不上壞，或許真是環境改變人，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話，秦檜一開始當官的時候，也不是奔著當貪官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