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千山腳下

宗輔帶著幾人，灰溜溜來到安山。

安山府守將納合看見宗輔，心裡一驚。他又想起那句話，「將軍，怎麼弄的如此狼狽？」

這句話，他敢對完顏婁室說。但他卻不敢對完顏宗輔說。

甚至於，他連屁都不敢放。

「納合，我在你這裡住兩天，就回黃龍府。」

納合連忙點頭。「太子爺，隨便住。你喜歡住多久都行。」

「納合，安山現在有多少兵力？」

納合記得清楚，「有咱們女真騎兵二千，遼國女真騎兵三千，宋人步軍三千。」

宗輔琢磨，「安山城的兵力，還蠻多。能否帶著這些騎兵，再去與潘小安一戰呢？」

納合如何不知，宗輔的心思。

他知道三太子雄才大略，有王者之風。他也曲意巴結。

「太子爺，這些騎兵都是大金國忠勇的部下。」

「納合，你也是咱們大金國忠勇的將軍。」

宗輔派出斥候。他要查看潘小安的動向。

潘小安戰勝了宗輔，心裡激動，但面上卻波瀾不驚。

很多時候，面上的表情，不能太多。太豐富的表情，很容易被人窺探。

「小安大人，王進教習來了。」

潘小安便急忙走下山坡，前去迎接。

「小安大人」王進趕忙給他行禮。

「師父，你這是做什麼？」

王進說道：「軍中不比金州府。該有的規矩，還是要立起來。」

潘小安搖搖頭，「師父，咱們不搞這一套。」

王進打眼偷偷瞄了潘小安一眼，見他臉色如常，並沒有假惺惺的做派，不由感嘆：「小安，你很好。」

潘小安突然有點害羞。「師父，你這咋還誇起我來了？」

王進也笑道：「勝不驕，還能保持初心，這兩點都很難得。

只是，古之帝王都要學習馭下之術。小安，你要不要學？」

「師父，你會教我嗎？」

王進搖搖頭，「我只會拳腳」

潘小安哈哈大笑，「這才是最好的帝王之術。服氣的，咱們就一起喝酒。不服氣，就對他們抱以拳腳。」

「對待敵人，是要這樣的。」

潘小安看向千山，「師父，志同道合的人，不需要陰謀詭計啊。」

王進看著潘小安的側影。他還是大樹窩那個質樸少年。

「就讓我來守護你吧。」王進在心裡想道。

「師父，你說當皇帝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百姓？」

潘小安突然這樣問。

暮色蒼茫，那一縷夕陽照在他身上，有著點落寞，又有著點聖潔。

這個問題，王進不會回答。即便知道答案，他也不會回答。

王進是那個時代的狡黠者。他比任何人活的都要通透。

但他脫離不了這個時代的範疇。皇權於他太過遙遠，也太過權威。

他不敢說，也不敢想。

「只要有人，能使這天下太平。只要有人能讓人，活的像個人。

隨便他是誰都好，我都會支持的。」

潘小安說的話，王進聽懂了。

但王進也知道，這樣的人，不好找。也許起先的時候，有這樣的人。

但見多了繁華，知道了九五至尊的妙處，就慢慢變得不像這樣的人。

「小安，你會是這樣的人嗎？」王進很想跟著他，一起去看看。

「小安大人，睚眥他們回來了。」孟奇前來稟報。

「師父」

「小安自去。我先回營，料理其他事務。」王進說道。

潘小安便去迎接睚眥。

睚眥見到潘小安很興奮。他向潘小安邀功。

「小安大人，你看我帶回來如此多的馬。我們還殺了烏克乃全軍，我們還殺了宗輔的護衛隊…」

潘小安靜靜聽著睚眥的誇耀。

這是屬於睚眥的榮耀。潘小安在這一刻，只想做個傾聽者。

睚眥害羞起來。他摸摸後腦勺，哈哈大笑兩聲：「就這點功勞，實在不值一提。」

潘小安指指身後的戰功記錄官：「睚眥，我為你感到驕傲。

你的功勞，你們的功勞，一筆一筆全部都被記錄在冊。

這本冊子，一式三份。一份我留著，一份給軍政處，一份給司禮處。

只要是為金州府做過貢獻的人，都會被一一記錄在案。

他日論功行賞，金州府不會虧待你們每一個人。」

睚眥抱拳，「我願為小安大人，為金州府獻出自己的生命。」

潘小安拍拍睚眥，「是要有這樣的覺悟。我也是一樣的。」

當晚。

金州府兵就駐紮在千山下。

戰場上死傷的戰馬被宰殺。士兵被允許，每人可以喝一碗酒。

說是馬肉漲肚，沒有酒壓著，不好消化。

但潘小安覺得，這是應該給士兵們的獎賞。

沒有人可以一直高強度的作戰。適當的休息，才能更好的戰鬥。

「小安哥，該去吃飯了。要你來站崗，士兵們吃的不得勁。」

潘小安卻拒絕了，莫前川的提議。

「他們為金州府搏殺，我站站崗又有什麼辛苦。」

這話被傳到士兵耳朵里。他們就特別感動。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付出，有人記得，有人感謝。

因為，他們知道，小安大人也在拚命搏殺。

小安大人的今天，也是自己搏殺得來的。

這樣的時候，就沒有人會感覺不平衡。王子與庶民一樣，將軍與士兵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在交匯點以外，各自的分工不同。

但在某一個時間點，他們的身份是一樣的。

有了這種意識，士兵們就不會有怨言。

長途跋涉在外，難免會有人牢騷。潘小安不會去禁止。

不能分辨是非的士兵，是打不好仗的。人越多，敗的越快。

潘小安站崗一個時辰。他手持長矛，直立在山腳下，像一座雕塑。

士兵們被他的認真渲染。他們在站崗時，也開始打起精神。

精氣神就是這樣培養起來的。

翌日。

潘小安派了一個千人隊，把傷員和傷馬運回蓋州城。

潘小安帶著一群主將，去給傷員送行。

「每一道傷疤，都是一道勳章。你們是戰場上的勇士，是金州府的好兒郎。

回到蓋州，會有專門的醫護船，將你們送回獅子口。

那裡有好的醫療條件。回去好好養傷，好好休息。我們在戰場上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