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行十幾人出發后,先是經過界河將車馬通通擺渡進入隔壁縣,光這一折騰就是大半天。
由於現在天黑的早,他們只得趕到縣城投宿。
接下來儘管走的官道,但越往西走路越窄,且塵土更多。
走到第七天還沒到達,二爺爺還好說,再著急也不總露在臉上。
任氏卻慌了神,她拉開車廂的窗,問跟在車邊的沈靈竹:「小竹子,已經七天,咋還沒到?
先前你七伯寫信報平安,可是有說過四五日到家。」
「七伯是提前預估行程,實際上要慢一些。」沈靈竹從大伯畫的簡圖時得知,平定縣的地勢比順縣高。
且晉地多山,繞一道山樑又一道彎,坐騾車委實沒有驢舒服,萬幸幾天來僅僅山風多而沒下雨。
她在舅舅的護持之下,這兩天都是自己騎毛驢,「七伯母勿急,我們已經快到地方。」
「舅舅,現在距離平定還有多遠?」她轉身問後邊和老軍戶說話的舅舅。
老軍戶姓黎,五十多歲已經將之前擔任的伙頭位子,傳給兒子。
其人是陳儒陳千戶借給他們的嚮導,目身上持有千戶寫給平定衛所的親筆信。
大伯說路上要對他客氣些,這人算是陳千戶的心腹近人。
為此,二姐多給千戶一百斤葡萄酒。
黃宗齊拍拍騾馬過來,「黎大叔說再有三十多里就到。
但現在已經是下晌,最好不要趕夜路,休整一夜明天早早到達。」
「黃家舅舅,明天一定到?」任氏再一次確認。
黃宗齊很肯定的點頭,然後給沈靈竹使個眼色,甥舅倆減速落後騾車。
他問:「小竹子,你帶的葯里有沒有助睡眠的?」
「舅舅用?」沈靈竹不覺得舅舅失眠,相反,這一路上他帶他去兄弟們左右護衛,輪流值守下是缺覺的。
黃宗齊低聲說:「我用不著,是任氏。
連著兩夜都從住宿的房間走出,大半夜的劈頭散發去車廂邊轉,差點把你大槐舅舅嚇到。」
「我居然沒有聽到動靜?」她和七伯母一間房裡睡。
「嘿,大槐說她走路沒聲音,只隔三步他才發現有個人。」黃宗齊真怕任氏出什麼事,他現在覺著娘說的對,就應在集上雇個壯婦守著她。
千金難買早知道,此時也只能希望大竹子準備的藥丸齊全。
沈靈竹道:「我身上帶有防身的蒙汗藥,不能對自己人用。
今晚,我不睡覺看著她。」
說完,她就下驢把繩子給舅舅,自己追上前邊騾車,鑽進去先睡為敬。
這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把個黃宗齊看的直搖頭,後邊板車上給二爺爺趕車的沈先竺,十分奇怪妹妹的舉動。
於是他加快車速,追上黃舅舅問,後者自不會說實情,只道小竹子坐驢有些累,又換回車。
而這天晚上他們借住在離城十五里的大車店,任氏果然又靜悄悄的起身,真真一點聲音也無。
如果沈靈竹沒有一直盯著,還真感覺不到有個下床往門邊走。
她在任氏走到門邊前,抽出火摺子吹亮,片刻油燈點著。
任氏也被驚到扭頭:「小竹子,你起夜么?」
「不,我聽到您起來,才點燈的。
七伯母,您這是?」沈靈竹端著燈走近她。
任氏苦笑:「我一想到你七伯被關在監牢,就睡不著。
他冷不冷,餓不餓,會不會被動刑。」
「七伯母,那邊有夏興在照應他。」
「夏興在外邊,能照應什麼?」
「送飯,與牢頭為善讓他們對七伯好些。
找人,找幫閑書吏給當地縣令遞話,七伯身後也是有人的。」
「呵,有啥人啊!你大伯已經不當官了。」
「我大伯有同年,就是同一年考中進士的人,在管轄平定的并州府做五品通判。
而陽泉離平定很近,再說我們明天就到,黎爺爺是陳千戶派來幫忙的。」沈靈竹盡量安撫她。
輕輕牽著她的手送到床上,任氏剛坐下要脫鞋,外邊又因有人投宿而鬧出動靜。
罵人聲馬叫聲特別響,再帶上夥伴喊大廚做飯聲,頓時傳遍不大隔音的屋裡屋外。
任氏蹭的站起時,房間被敲響,「小竹子,別怕,是一隊官差押解犯人投宿。
你不要擔心,大哥就站在門外。」
「大哥,你還能坐一夜么?舅舅他們呢?」沈靈竹按下任氏,快速到門后開門。
沈先竺掃見掌柜舉燈引人走來,伸手就要推她退回。
她心知大哥是為自己好,主動退後之際,掌柜身邊的人道:「小沈姑娘?」
「?」這聲音陌生,但自己絕對聽過,沈靈竹和大哥同望向對方時,那人已快走兩步到門前。
她有些驚訝的怔半息,在大哥行禮時連忙邁出門跟著行禮:「韓先生。」
今次,對方身上穿著官服,她不知是幾品,可為什麼不去前邊五里地的驛站住?
韓先生頜首:「打擾到你們了,一會兒讓店家給你們送份夜宵壓壓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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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沒有,客棧向來都是人來人往的。」沈靈竹擺手,看見先生身後的護衛對著自己皺眉,她只當沒看見。
並且腦子一轉,道:「先生稍等,我這有解乏神物。」
話音未落,她已轉身進屋,沈先竺不好意思對韓先生拱手:「先生見諒,家妹孩子心性,在您曾經救過她和我娘后,見到您總感覺親人一樣。
您不必……」他想說不必等,不料對方抬手制止,並道:「赤子之心。」
自己一身布衣時,小姑娘就很熱情,如今一身官服,小姑娘依然像待平常人那樣熱情,即無身側掌柜的畏怯和獻媚,也無過分熱情的攀上來,很好。
兩人剛結束對話,這邊沈靈竹已經抱著四個大竹筒出來,她送上時,護衛搶前接。
不過韓先生推開他親手接住:「是什麼?」
「我給您打開看看?」沈靈竹又伸手。
護衛也伸手:「老爺,屬下代勞吧。」
韓先生誰也沒讓,將三個筒給護衛,他自己打開一個,然後眼前一亮:「酒?」
話落已然喝起來,護衛想攔也攔不住,狠狠瞪沈靈竹。
而沈先竺則是擋住他的視線,在韓先生連喝數口后,道:「這是自家釀製,先生可在睡前稍飲,也助眠。」
「你家會釀葡萄酒?」韓先生問出時,後邊又有幾人刷刷行來,人未到聲先到,「葡萄酒?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