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君納臣之意 臣諫君之言
翌日,早朝散后,太子張震偕隨淳安帝來到萬壽宮後殿。
「震偕,再有些時日,便要殿試了,可準備妥當了?」
「回父皇,兒臣已命禮部擬題,並廣告天下,三日後錄名,八月十四殿試。」
「今年的殿試與中秋佳節相臨……」
淳安帝忽然想起端午節時,幽州謝家以詩會友的場面。
「以往擬題總是那些儒家道義,禮經策論,千篇一律。此次要在文學詩賦,國之大事上作文章。可使禮部擬以中秋為題,賦詩一首,豈不比那些背讀的經論要好上許多。」
「父皇英明,兒臣立即著禮部辦理。」
淳安帝點了點頭,「殿試一向由你負責,朕不過隨口說說。」
太子張震偕見此刻淳安帝心情不錯,便趁機稟道:「父皇,兒臣還有一事,請父皇定奪。」
「何事?」
「兒臣收到密報,塞北撒拉部落首領圖郎兵變,奪取了政權,現已將犴王囚禁,少王福吉下落不明。」
「哦,什麼時候的事情?」
淳安帝神情一動,塞北怒卑一族始終是他的心患,這剛剛與梁國和談,卻又發生了兵變。
「應該不會超過半月。」
太子張震偕接著說道:「傳聞這圖郎生性好戰,怒卑部落若落入他手中,只怕我國邊界將永無寧日。」
淳安帝面色凝重,沉聲道:「若真如此,只怕邊界戰事又起。」
「父皇,兒臣認為,此時怒卑部落人心不穩,我朝應早做打算,派兵駐守青州,若能助福吉救出犴王,奪回政權,那麼怒卑部落必會對我朝感恩懷德,永無二心。」
淳安帝沉思著,慢慢搖頭道:「只要出兵,兩國必定會發生衝突,屆時局勢將難以掌控。就算我們助犴王奪回了政權,他也未必會順從我朝。」
「父皇,兒臣舉薦一人,若使他前去,定會說服福吉歸順我朝。」
「哦,你有合適人選?是誰?「
「敬事房執事顧沖,顧公公。」
「他……?」
淳安帝驚的張著嘴,好半天沒有說出話,又過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說道:「他既非武將又非文臣,怎能勝任此事?」
「父皇,顧公公曾隨王侍郎出使過塞北,而且與少王福吉有過一面之緣,況且顧公公機智聰慧,遇事沉穩。兒臣認為,此次若能成事,非顧公公不可。」
「他辦事倒是一向穩妥……」
張震偕見淳安帝有些活心,趁勢又道:「咱們只需將軍隊駐紮青州,等待顧公公傳來消息。若福吉同意歸順我朝,便出兵相助;若不同意,便穩兵不動,待他們自相殘殺之後,我們便揮師北上,一舉剿滅怒卑一族。」
淳安帝沉思不語,片刻后,慢聲說道:「這件事情容朕想想,你先退下吧。」
張震偕後退一步,躬身道:「兒臣告退。」
另一邊,擷蘭殿內,寧王也正在與顧沖商議著。
「今日散朝後,太子隨父皇去了後殿,若未猜錯的話,應是向父皇去說了怒卑之事。」
寧王嘴角帶笑,看似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茶杯。
「看來太子採納了我的建議。」
「至少現在看來,他相信了你。」
寧王將茶杯放在了桌上,抬頭道:「但是你不可掉以輕心,太子不會輕易相信一個人。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個白羽衣。」
說起白羽衣,顧沖就感到頭痛,在他看來,這個白羽衣要遠比太子難對付。
「是了,這個女子很是狡猾,我送書信一時大意,就被她看出字跡是剛剛書寫的。」
「她並非梁國人,不知為何卻跟了太子,為他出了不少奇謀。」
「外國人?」
一個他國女子,卻深得太子信任,顧沖覺得很是蹊蹺。
「寧王,這個白羽衣絕非一般女子,她的聰慧遠超於我,若想打敗她,除非做到知己知彼。」
寧王凝眉問道:「你的意思是,查出她的來歷。」
「不錯,一定要查出她的身世。」
寧王點點頭,堅定說道:「嗯,我派暗靈去查。」
說完,寧王起身來到書架旁,取了一本書籍回來,遞給了顧沖。
「以後無事你便少來擷蘭殿,太子的耳目遍布宮中。這本書你留在身邊,我教你一種傳遞消息的方式……」
顧沖見到書籍封面寫著《羅婆經》,便「噗哧」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寧王不解問道。
顧沖拿起《羅婆經》,對寧王道:「寧王,恕我冒昧,自打我第一次進閣房之時,就注意到了這本書。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本書就是破譯密信所用。」
「比如,壹肆貳玖,就是第十四頁,第二行,第九個字。」
顧沖說完,將書翻開,信手找到了這個字。
寧王臉上顯出不可信的表情,驚詫道:「原來你早就知道。」
「是,這個方法雖然不錯,可是也有欠缺之處。一旦被人查出,雖不知道寫的內容是什麼,但是卻可以根據字跡,找出是何人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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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顯得有些無奈,苦笑道:「我還以為行事縝密,原來在你眼裡不值一提。」
「不過一般人還是很難發現,主要是我屬實聰明了些……」
「哈哈,你這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嘛。」
寧王被逗笑了,輕輕搖頭道:「不得不承認,你的確聰明。」
「我有一種更聰明的方法,極少有人會用。」
「什麼方法?」
「用白醋寫字,在日頭下晒乾后紙張上面並不會顯示出字體,與空紙一樣,解讀時,只需將紙張在火燭上稍微加熱,字跡便會顯現出來。」
「真得嗎?」
「寧王回去后一試便知。」
顧沖辭別寧王,回到敬事房,碧迎伺候著剛剛換下衣衫,小順子便走了進來。
「顧公公,皇上差人來了,喚您前去。」
「人呢?」
「在院外候著呢。」
顧沖趕忙讓碧迎重新幫他穿好衣衫,帶著小順子來到院外。
一名小太監站在門口,見到顧衝出來,施禮道:「顧公公,聖上在御花園等您。」
「前面帶路。」
顧沖跟在小太監身後,向著御花園走去。
淳安帝站在玉經閣門前台階上,背負雙手,所有心事都掛在臉上,滿園花開卻無心欣賞。
顧沖急匆匆趕來,在台階下面向淳安帝躬身進禮,「皇上萬歲。」
小順子則跪在了地上,叩頭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整個宮中見到皇上不用跪拜的宦官,除了閔瑞,還有長春宮的羅維,剩下一個,那就是顧沖了。
淳安帝看了看顧沖,低聲道:「免禮,小顧子,你隨朕來,其餘人等在門外。」
「是。」
顧沖應了一聲,踮著腳邁著小步走上台階,向閔瑞輕輕點頭打個招呼,隨在淳安帝身後進了玉經閣。
閔瑞在外面將門關閉,守在門口,小順子爬起來規矩地站在了台階下面。
淳安帝走到書案后坐了下來,顧沖則站在了書案側方。
「今日太子來見朕,言說塞北怒卑發生兵變,太子進言欲趁機收復塞北,小顧子,此事你怎麼看?」
顧沖躬身道:「皇上,此乃國家大事,奴才不敢妄議。」
「這裡沒有旁人,你但說無妨。」
「是。」
顧沖想了想,說道:「皇上,自我朝與怒卑議和以來,兩國信守承諾,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青州已經太平了一年有餘。這即是百姓之福,亦是兩國之福。」
「然怒卑政權一旦旁落,勢必不會再遵守議和之事,恐怕不久之後,難免再起戰事。」
「我朝北有怒卑,東有齊國,怒卑似狼,齊國似虎,與虎狼相伴,豈能安穩?故奴才認為,驅狼防虎,方為上策。」
淳安帝聽得全神貫注,忙問道:「何為驅狼防虎?」
「就是趁著怒卑內亂,這匹狼還未成氣候之時,將它扼殺在搖籃之中。不然他們一旦團結起來,必是後患無窮。而齊國已經是一隻猛虎,我們不可與之交鋒,需嚴加防範,靜觀其變。」
「這麼說來,你也贊成對怒卑宣戰。」
顧沖搖搖頭,說道:「不到萬不得已就不要發動戰爭,勞民傷財,大傷國力。」
淳安帝不解道:「那如何解決怒卑這匹狼?」
「皇上,奴才剛才說了,上次議和后,兩國一直太平,這就說明犴王信守承諾,只要犴王重新奪回政權,那我們兩國不又可以和平共處了。」
「朕明白了,你與太子所說相同,是要幫助犴王奪回政權,剿滅叛軍。」
「是,這樣一來,犴王就欠了皇上一個大大的人情,即便他日後不對皇上俯首稱臣,也絕不會與我朝為敵。」
淳安帝點點頭,他認為顧沖說得很有道理,出兵塞北的念頭在心中漸漸佔據了上風。
「若是出兵,又該如何助犴王一臂之力?」
「這個只能見機行事,最好的辦法就是暗中出兵,採取突襲之策。否則怒卑若知道我朝神兵天降,他們就會團結起來,那就只能一戰了。」
「太子說,你與怒卑少王有些交情,可是真的?」
「上次奴才出使塞北時,曾與福吉少王有過幾次見面。」
淳安帝點點頭,又道:「太子舉薦你做督軍,不知你可願隨軍出征,前去塞北。」
顧沖聽后吃驚地張著嘴,他沒想到太子居然把他推到了前面。
這個可不是顧沖計劃之中的事情,那可不是下江南遊玩,那是北上行軍,是很危險的事啊。
淳安帝見顧沖好半天沒有應答,又追問了一句,「小顧子,你是不願前去嗎?」
「皇上,為國儘力,為皇上解憂乃是做奴才的份內之事,只不過奴才身為內宦,如何做得了監軍?再說,兵士也不會聽從於我啊。」
「朕是讓你做督軍,又不是讓你做將軍。」
合計就是個空架子啊。說話沒人聽,放屁都不響。
「皇上,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皇上讓奴才去做督軍,奴才肯定是要去的,但奴才有個請求,還望皇上准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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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安帝笑了出來,「你這是要與朕談條件了。」
「奴才不敢,只不過皇上若不答應,奴才這督軍只怕做不好。」
「你說說,朕來聽聽。」
「倘若遇到緊急之事,奴才與將軍出現分歧,是聽將軍之令,還是聽奴才這個督軍之令?」
「自然是聽從將軍之令,不過你身為督軍,也可行使督軍之權。」
顧沖搖頭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奴才懇請皇上賜一道密旨,不然這個督軍,奴才真是做不得。」
「密旨……」
顧沖離開了玉經閣,隨後,淳安帝又召見了丞相司徒方與兵部尚書蕭玉。
一切的跡象都表明,梁國要出兵塞北了。
顧沖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瑞麗吉,瑞麗吉喜極而泣,父王有救了。
「現在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如何能找到福吉少王?」
瑞麗吉搖頭道:「塞北那麼大,我也不知阿哥會去哪裡。」
「怒卑有很多部落,總不會全部聽命於圖郎,我想福吉少王一定是去了別的部落。」
瑞麗吉點頭道:「不錯,哈桑部落與里扎部落,他們絕不會背叛父王的。」
「瑞麗吉,你要回塞北去,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福吉,只有找到他,我們才能救出你父王。」
「好,我明日就動身。」
「也不用這麼急,切記一旦找到你阿哥,就帶他來見我,我會在青州等他。」
瑞麗吉點頭答應。
顧衝起身道:「那我先走了,你要注意安全。」
「等等……」
瑞麗吉忽然撲進了顧沖懷中,雙目含情,嬌嫩的紅唇慢慢湊了上來。
這個舉動讓顧沖猝不及防,不過很快他就順其自然,送上門的便宜,豈有不佔之理。
要不說塞外女子就是與眾不同,大膽豪放,不拘小節,敢愛敢做……
顧沖貪婪地親吻著瑞麗吉,一瞬間忘記了自我,只知道自己是個男人,正在享受男人最該有的快樂。
「我喜歡你……」
瑞麗吉在顧沖耳邊喃喃細語,顧沖此時已顧不了那麼多了,將瑞麗吉橫抱起來,向著屋內床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