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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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體小詩:
不規則的影子,投在地上
是什麼東西,才能有這樣的形狀
當那把帶血的刀刃,透過我的前胸腔
被釋放出的血,絢爛,霧般地噴散
紅,是紅,卻沒有一點玫瑰的香
正文:十六章
黑暗中,彷佛有些光,漸漸地擴大了。
天,也就此亮了。
亮的很快,一下子就中午時分了。
車子停在十字路口,頭朝南尾朝北那麼停著。
在車裡,小OK坐在自己的身旁,後座好像還有一個人...
紅燈亮起,晃得人心煩,只想著綠燈快點變過來,早點離開那兒...
艾傑在街的對面,從報亭買了三包煙正好朝這邊走過來....
「那就放她鴿子唄...」
從哪來的這麼一句話?????
就在這時,一輛從東向西駛來的雪弗萊高級轎車,在橫衝直撞了幾輛臨近的車后,與一輛相向而來的車相撞,車的慣性衝勁讓駕駛座里的人破窗飛了出來。
那人摔在路的中央,又慢慢地坐了起來。
就在所有人都在慶幸他的好運時,突然,一道紅光閃過,將那個人碾沒了過去...紅的,血,瞬間從各種可視的角度崩灑開來...
「啊!!!」
方友倫大喊一聲;猛地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原來是個夢....
6月28日5:04A.M
方友倫坐在床上,大口地喘氣,回想起剛才的夢境----真實得讓人越想越后怕,不禁打了個寒戰。瑟瑟發抖了起來。
方友倫拍了拍自己的背後,是濕的。肯定是因為剛才的夢太真了,也太可怕了;所以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友倫覺得有些冷了;本能地躺回了被窩,蓋起了被子。
但是被窩也不見的暖活多少,因為友倫的冷汗都已經沁濕了床單```````濕冷濕冷的,彷彿置身與冰河一般。
友倫蜷縮在自己的被窩裡,還是不住地瑟瑟發抖。
方友倫揉了揉干痛的眼睛,在床上盡量環抱著酸乏的身體。
可惡,本想好好地睡一覺卻做個噩夢,現在全身還有些緊繃。
他抬眼看了一下表,才剛5點多。我靠,這麼早,小OK鐵定還在睡覺呢。這小子不睡到10點11點的他是不會起床的....唉,不知蟲仔那頭兒怎麼樣了...蟲仔媽會不會想到了辦法了呢....
借著尚未褪盡的睡意,方友倫又這般地眯著眼睛胡亂地想了一會兒。正待又將睡去,突然,方友倫的手機響了起來,吵鬧不堪。方友倫撐起眼皮,一臉煩態地接過電話。
「喂...(哪個王八蛋啊)」他有氣無力地問了一聲,但後面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裡回蕩著。因為他沒有看顯示出來的號碼,怕罵錯人。
「友倫!我仁航,你現在睡覺呢吧...你...你快來醫院一趟。」
方友倫讓賴仁航的話嚇一激靈,隱約地感覺肯定出事兒了。他小心翼翼地問:「怎麼?蟲...蟲仔他...」方友倫沒敢再往問,因為他實在不願意往那方面去想。其實方友倫在問出這句話時就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就等著賴仁航那頭兒給個肯定了。可是沒想到賴仁航卻告訴他一個使他更始料不及的消息。
「蟲仔他...他剛才突然醒過來啦...」
「是嗎?!」XX你個菊花,嚇老子一跳;「好事兒啊那是,現在怎麼樣了?」方友倫問。
聽到蟲仔醒來,方友倫的心裡有一種莫名的輕鬆之感。因為,他可以將那些CT片拿給蟲仔-----或者都不用,直接問蟲仔就行了。哈哈。
那頭兒賴仁航說:「...其實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醒,反正他就是...大概三點多鐘時,突然在床上發起狂來,大喊大叫的...都把嘴唇給咬破了...醫生上來給他打了三針鎮定劑都不好使...可把我給嚇完了-----唉,想想都后怕,如果真出什麼事,我這兒一個人還真照顧不了。你們都沒看見,可嚇人了他。睜著圓圓的眼睛.....」
「就這樣啊?」
「是啊。」
「那也叫『醒』啊!!!」方友倫大喊道。因為他覺得自己被耍了一樣。
方友倫沉默了一會兒,問:「那...那蟲仔現在怎麼樣了?」
「這才剛好-----折騰了一個多小時。這會兒聽醫生說他又處於深度昏迷中了,讓先我留心觀察著...不過,蟲仔在最後臨『消停』的時候,他一直在叫你-----所以,剛忙活完他我就給你打電話了。」(消停:東北口語,停止的意思;包括舉動,聲音的停止。)
方友倫一愣,問:「他叫我幹什麼呀?」
「就是說什麼『友倫、友倫...快醒醒、快醒醒』...之後就聽不清了。」賴仁航說。
「我靠,還叫我『快醒醒』,他自己都醒不了還叫我快醒醒呢。」
「呵呵,我是早就被嚇醒了。你也甭睡了,過來吧。」
昨天菲雲的葬禮讓方友倫很累,盡凌晨的時候才躺下睡去。不過又做惡夢又被吵的,此時的他也算是精神了:「你在那兒等著,我這就過去。」
方友倫撂下電話,起身穿上衣服。越想蟲仔的話越覺得逗,不禁抿嘴一樂。
方友倫臨走的時候還悄悄地看了一眼方母,見她仍熟睡未醒,便也就輕輕地帶上了門----盡量做到不出一點響動。然後留下一張條;簡略告訴方母自己的去向,便離開了。
友倫所住的那棟家屬樓共六層,他家是在第四層。老房子,沒有電梯,走廊也沒有聲控燈。
此時是清晨5點半左右,天還不怎麼亮。能見度不是很高,在加上老樓的樓梯有些都已掉碴兒,萬一一腳踏空,那肯定會變成『寅次郎』了。(寅次郎:日本跑龍套的一個小演員,曾因在電影做替身滾過69層樓梯而在龍套界里有了小名。)
方友倫可不想做寅次郎,所以他憑著熟悉的感覺,一步一步地踏著台階,中速地走下去。
他正摸著扶手下樓,走到三樓,友倫看見樓梯口有一個人在那兒托著一個大麻包正往上搬呢。
那個人雖是背對著友倫,但還是被友倫給認出來了。是六樓的老張,老張平時是做冷鮮肉生意的,在家屬院不遠處的一間門市房有他的生意,平時為人老實和善,在這片兒凡是認識他的人都說這人不錯。
「張叔,這麼早,幹什麼呢?」
老張混身一震,好像被嚇了一跳,猶豫了一下,才轉過頭來。
「哈,友倫啊,你也這麼早就出門啊。」老張回應了一句,然後放下手裡的麻袋,看著方友倫。
「啊,看個朋友去。這...」方友倫指著那包東西,說:「又來新貨啦。來,我來搭把手,幫你搬上去。」
老張笑道:「哎呀,不用不用,我一個人行。這剛宰下來的豬,血啦糊爛的;弄你一身不好。我自己來。」
方友倫當他是跟自己客氣,說:「嗨,這有什麼啊,樓上樓下的,來,咱倆一起...」說著便拽住麻袋的一頭兒,往上拎。
可是,當方友倫將那麻袋拎起來時,那袋口突然一松,幾塊碎肉從袋口中滾落而出,血膩的肉塊散落一地,粘滿了樓道里的灰土。
老張大驚失色,趕忙上前補救,但卻已經來不及了。大半的肉都已經粘上了塵污。
方友倫大為尷尬,他沒想到本來是想幫忙的,但誰知卻好心幫了倒忙。方友倫連聲道歉,隨即也幫忙撿著。
老張沒有向他發脾氣,而是念念地說:「唉,要不是樓下店裡的冷凍箱壞了的話,我也不會大費事地把它搬上來。唉,還算好,家裡有個備用冷凍箱...」
方友倫不好意思地說:「都怪我啦...」說著,他不經意間從肉塊中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他原以為是骨頭;但拿在手裡又不像,撿起后抹去上面的血,拿眼一看,竟是一塊表。
「這表...是你的吧,張叔。」方友倫轉頭看向老張,猛然間發現老張正盯著他。方友倫嚇了一跳,把表遞了過去,「給您。」
老張看了一會兒,隨即一拍腦門,說:「嗨,我這記性呀...肯定是剛才分肉的時候脫下來忘了再戴回去了,然後也沒看,就一股腦兒地都和肉裝在一起了。
方友倫一笑,也沒在意。「喲,還是塊好表呢,我爸也有一支和你這一樣的表。」
老張將表揣在兜里,說:「是嗎。我這是不懂瞎戴,你爸爸那是懂的人,戴在他手上也是個氣派。」
方友倫心中一樂。
說話間,倆人將肉都收拾進了麻袋裡,老張將袋口封好,方友倫這回可是相當小心地抓著麻袋口,然後幫忙抬上了六樓。
老張開開了自己房門,叫友倫先去洗洗手,然後自己將那袋東西託了進去。
「哎?張姨沒在家啊?」
「樓下呢。行了,友倫,謝謝啦。等會叫你媽到我店兒去,我送你幾斤肉。」
方友倫滴答著剛洗過的手,說:「怎麼好意思。我連忙都沒幫好...」
老張會意,一笑:「沒事,要不也得下鍋煮一下,將那些髒水扔掉的。行了,友倫,剩下的就我來,你該忙忙去吧。」
方友倫本也沒想再多呆,客氣了兩句,轉身便走了。
方友倫來到醫院,見蟲仔好好地躺在病床上,不像是發生過什麼事。
蟲仔媽不在,只有賴仁航一個人守在蟲仔身旁,而且還不停地在打瞌睡。
方友倫輕輕拍了拍賴仁航的肩膀,小小聲地對他說:「怎麼樣?太累的話就先回去睡,我在這兒看著。」
賴仁航揉了揉眼睛,伸個懶腰,頓了頓,說:「剛睡著...昨天折騰了一夜。唉...」
方友倫慘笑了一下,他知道看護的工作是最累且最無聊的。賴仁航能挺到現在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
果然,這時就聽賴仁航說:「唉,要不是平時泡網吧包宿練出來的這精神頭,還真頂不住呢。」
方友倫哈哈一樂。和賴仁航閑扯了幾句。
初晨的柔輝灑金似的透過了窗,方友倫走了過去,拉開了窗戶。嚯,好一縷清風吹在身上,讓方友倫頓時精神了許多。他胳膊肘杵在窗台上,眺望著遠方。
景色如畫,清風似歌,撩動著心中最最從前的風鈴....它,在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