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失戀
手機響了,是謝光寒,我在細雪裡接聽他的電話。隱忍著的哭腔,止不住的淚水。
「怎麼啦?你還在霧山?地址發給我,我去找你。」
我隱約記得陳煙說過,三舅公住在霧山的雲霧山莊。我把地址發給他后,沿著青石小徑,一步步,走出了山莊。雪越下越大,陳煙沒有追上來。我把一顆熾熱的心掏出,一點點地放涼。冰天雪地里,一個人在沿山公路上走著,路上沒什麼車,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如果一直,一直沿著馬路走到盡頭,謝光寒還沒有來接,會不會凍死在路邊?想象一兩天後報紙上興許會出現這麼一條新聞:
清城忽降大雪百年難遇,
女子痛失所愛凍死山中。
我去,不能想,簡直是自虐!路上已經積起一層白白的雪沫,凍雨夾著雪花,漫天蓋地。我把圍巾蒙在頭上,擋著風雪。腳已經凍得麻木了。
大概走了二十來分鐘,迎面駛來一輛銀色SUV,車停了下來,謝光寒開了車門,跳下車。不敢相信似地看著我。滿頭雪白。一張臉凍得通紅。他趕緊下車,拉開副駕駛座的門。我搖搖頭,上了後排座位。謝光寒沒說什麼,開動車子往前走。我脫下濕透了的球鞋,濕透了的襪子,還有濕了的羽絨服。蜷在座椅上,靜默著,顫慄著,隱忍著。
謝光寒遞過一隻保溫杯。我接了,說了聲謝謝。他在路口掉頭,慢慢地將車開往城區。我將保溫杯里的熱水倒在杯蓋里,淺淺地喝了一口。滾燙的水燙得眼淚都出來了。
「你怎麼會一個人在山裡面?這麼冷的天。」謝光寒認真地開著車,認真地問著問題。
「作死唄!」我喝了兩杯水,手腳慢慢暖了起來,加上車上暖氣十足,寒意漸消。
謝光寒笑著,「跟男朋友吵架了?」
「嗯,過去式了。」我故作輕鬆揶揄道,「人家要娶千金大小姐了,我們這等升斗小民,高攀不起嘍!」眼淚卻刷刷直落,笑裡帶著淚,真是尷尬極了。
「一個讓你傷心難過的人是不值得你為之落淚的。」謝光寒幽幽地道。
他說得沒錯,我竟無言反駁。我累了,倦極了。蜷縮著,閉目昏睡。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謝光寒叫醒。
「萬寧,醒醒,到酒店了。」謝光寒站在車門外。半張臉露在豎起的衣領外,圍著條白色羊絨圍巾。
「不回S城嗎?」我拿過座椅上半濕的襪子,摸了摸,還是往腳上套去,因為鞋子更濕。
「先不回去了,厲塵揚說難得下一場雪,他要過來踏雪尋梅。」謝光寒看著我穿好衣服,「你的行李呢?」
「說了吵架了,一個人賭氣跑出來的,哪有心情收拾行李?」我嘴角一揚,「這兩天我就跟著你混了,你什麼時候回S城?」我下了車,手上搭著濕濕的圍巾。冰冷的風一直往脖子里灌。
「我隨時可以回去,不過,得看厲大公子什麼安排。」他把脖子上的白色圍巾解了下來,圍在我脖子上,一圈又一圈,系好。
「謝謝。」我看著他,眸色溫和,想了想,朗聲道:「謝大記者,我呢雖然剛剛經歷了失戀這一人生大事,但絕對不會再次踏入愛河。所以,你……真的不必對我這麼好,免得滿心付出打了水漂,人間不值。」
謝光寒鎖好車,笑,「你這個人真逗!大冷的天講冷笑話,不冷嗎?」他拉起身邊的行李箱,往酒店大門走去。守在門邊穿制服的門僮又高又帥,謝光寒把車鑰匙扔給他,請他將車泊去地庫。
我將手揣進衣兜里,咬牙切齒地跟在那人身後,進了旋轉玻璃大門,漂亮的裝修,大白天也燈火通明。謝光寒在跟前台小姐說著什麼。我走了過去。
「三間套房。」謝光寒面朝前台小姐姐,沖我伸出一隻手來。「身份證。」
我大為不解,「我們兩個人,開三間套房,你還……真是奢侈!」我撇撇嘴,愣住了,「包包在雲霧山莊。」身份證在包包里。
「兩間套房,算了,一個標間,一間套房。」謝光寒遞上身份證。報上厲塵揚的大名。他不動聲色。取回身份證拿上房卡,進了電梯,誰也不說話。
謝光寒刷卡進了房間,燈光熾亮。他把行李箱推入房內,關上房門。
「快進來,傻站著幹嘛?」謝光寒躬身從床邊的柜子里取了兩雙拖鞋,放在沙發邊。脫著鞋子,「不冷嗎?鞋子都滲出水了。」他換了拖鞋,把鞋子放在一邊。脫了厚重的外套,搭在沙發靠背上。
我都快凍死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踢掉那濕透了的球鞋,扯掉襪子,腳冷得像冰塊。
「浴室有熱水,洗個熱水澡會好一些。」謝光寒進了浴室,嘩啦的放水聲,迷濛的霧氣很快飄散出來。
「萬寧。」他走了出來,我蜷在沙發上,慵懶地瞥了他一眼。
「我不想動,你不用管我。」我扭動身體,將一個冰冷的背脊對著他。嗓子里發癢發麻,輕輕地咳嗽著。
「不舒服嗎?」他坐了下來,沙發陷了下去,一隻手搭在我額頭。「你在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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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開他的手,咳嗽著,磨蹭著冰涼的腳,踢到他的屁股。
「SORRY!咳咳……」我捂著嘴巴,忍不住地咳著。
「厲塵揚那神人還說要過來找你玩兒,踏雪尋梅,尋他個鬼。你生病了,我送你回S城去。這裡太冷了。」他起身,從浴室取了條毛巾,浸了熱水,裹住我冰冷的腳。滾燙,熾熱,不輕不重的力道。謝光寒將我的腳放在雙膝上,揉捏著,按摩著。
嗯啊……
我忍不住呻吟著,吃痛地縮回腳,脊背上冒出一層熱汗。
「我出去一下。」謝光寒悶聲道,「你想吃什麼?打電話叫點吃的?」
我搖搖頭,沖他揮揮手。
謝光寒輕嘆了一聲,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偌大的房間突然就寂靜下來,只有中央空調發出輕微的聲響。我起身,脫下褲腳全濕透的褲子,腳踝到膝蓋到大腿都冰冷似水。額頭卻是滾燙的,嗓子眼又麻又癢,口渴難耐。起身從圓桌拿了一支水,怎麼用力也擰不開瓶蓋。渾身乏力。真是沒用透頂啊!把水扔在桌上,踉蹌著走到靠窗的床邊,一頭扎進枕頭裡。拉上雪白的被子,被子里冰冷冰冷,蜷縮著,毛毛蟲一般,把自己抱得再緊,也無以取暖。
回S城后,承順路是回不去了。半島公寓的鑰匙也交還了張部。居然搞到無安身立命之地,真是狼狽啊!先要找到住的地方,找到房子之前找誰收留我這喪家之犬?
除了田珊珊我不知道投靠誰了。
摸出手機,給田珊珊打電話。滾下床從衣袋裡掏出手機,關機了。沒電,徹底關機。
把手機扔在沙發上,倒頭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