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到站

寒風刺骨，凜冽如刀，隆冬的車站被皚皚白雪覆蓋得嚴嚴實實。列車緩緩進站，退伍的老兵們魚貫而出，抵達了這場旅程的終點。在這個靜謐而寒冷的日子裡，對這些即將退役的軍人而言，心中激蕩的熱情足以抵禦周圍的嚴寒。

老兵李軍站在人群之中，身姿筆挺，眼神卻流露出一種無法言喻的複雜情感。他肩頭的背包似乎背負著多年的軍旅生涯，沉重無比。他凝視著車窗外的雪景，輕聲呢喃道：「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一旁的戰友王強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著說：「老李，別太傷感了，我們終於要回家了，應該開心才對啊！」李軍轉過身來，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但那笑容中明顯隱藏著無盡的眷戀和不舍。

列車緩緩進站，李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裝，動作緩慢而莊重。他的手輕輕拂過帽檐上的徽章，彷彿在與過去的自己告別。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初入軍營的那一刻，炎炎烈日下，他和一群新兵蛋子站得筆直，汗水濕透了衣衫，卻不敢有絲毫懈怠。班長嚴厲的吼聲猶在耳畔，那是成長的鞭策。

還有那次艱苦的拉練，背著沉重的行囊，翻山越嶺，腳底磨出了血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他咬著牙，硬是堅持了下來。夜裡，大家圍坐在一起，分享著乾糧，笑聲在山谷中回蕩。以及訓練場上摸爬滾打的日子，受傷了，戰友們相互扶持；立功了，大家一起歡呼雀躍。

車廂里，戰友們一一擁抱告別。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不舍和感慨，因為這一別，也許就再也無法相見。

「李軍，回去好好乾，別忘了咱們的誓言！」一名戰友用力地拍了拍李軍的肩膀。

「放心吧，兄弟們，你們也多保重！」李軍的聲音有些哽咽，但他努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

「有空常聯繫，咱們永遠是戰友！」另一名戰友笑著說。

李軍點點頭，眼中閃爍著淚光。他知道，雖然大家即將各奔東西，但這份戰友情誼將永遠銘記在心。

隨著火車緩緩停下，車門打開，李軍和其他退伍軍人紛紛走下站台。

下車的那一刻，寒風呼嘯著吹過，李軍不禁打了個寒顫。他深吸一口氣，望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心中五味雜陳。

「終於回來了。」他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此時，前來迎接的老兵家屬早已在站外等候多時。他們焦急地張望著，期待著能早日見到親人。當看到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時，他們的臉上立刻綻放出喜悅的笑容。

一些老兵看到年邁的父母在寒風中翹首以盼，心中頓時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他們快步走上前，緊緊擁抱著父母，淚水奪眶而出。

"爸，媽，我回來了。"他們輕聲說道，彷彿要把所有的思念都融入這句話中。

更有母親撫摸著兩年未見的臉龐，哽咽著說："孩子，瘦了，黑了，可也更結實了。"

而老兵李軍的父母也在其中，此刻他正望著父母，眼中閃爍著淚光，堅定地說："爸，媽，雖然退伍了，但我還是你們的驕傲。"

在另一個方向，在退役老兵的人群中，老兵張森和劉十七並肩而行，兩人的神色都略顯沉重。他們的腳步聲在火車站廣場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彷彿是這寂靜氛圍中唯一的伴奏。

劉十七哆哆嗦嗦地搓了搓凍得通紅的雙手，眉頭緊緊皺在一起，苦著臉，滿臉無奈地對文書班長張森說：「張森，真不好意思，之前借你的那筆錢，我現在實在是無能為力，沒辦法還你啊！你也知道，我剛退伍回來，工作難找啊！我在退伍前就已經開始給一些公司發簡歷了，但那些公司要麼嫌棄我學歷低，要麼嫌棄我沒有相關經驗。我想著等回到家鄉再努力找份工作，可沒想到現實社會找工作這麼困難。父母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四處奔波替我找工作干，累得像條狗似的，卻還是沒有一家工作單位願意要我。我心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就是拿不出錢來還你。唉，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啊！每次想起這筆欠款，我都無法安心入睡，總覺得虧欠了你太多。」

劉十七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移向別處，像一隻受驚的兔子，眼神充滿了不安與愧疚，始終不敢直視張森。他的臉色像是被愧疚之色塗抹過一般，黯淡無光，眼神中閃爍著晶瑩的淚花，嘴唇也不自覺地微微顫動著。

張森的臉色陰沉得彷彿能滴出水來，他緊握著拳頭，額頭上青筋暴起，牙齒也緊緊咬住了嘴唇。他狠狠地瞪著劉十七，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一般噴涌而出。然而，儘管內心憤怒到了極點，他還是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讓它完全爆發出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平息內心的波濤洶湧。

張森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扭曲著。他的眼睛里閃爍著怒火，但這股怒火漸漸地被一種深深的無奈所取代。他感到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個無法逃脫的陷阱中，無論怎樣掙扎都無法擺脫困境。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那嘆息聲彷彿從心底深處發出，帶著無盡的疲憊和無力感。他的眼神變得黯淡無光，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信心。最後，他硬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揚，但卻沒有絲毫喜悅之意。

他輕輕拍了拍劉十七的肩膀，語氣沉重而又無奈地說道：「咱們兄弟一場，哪能因為這點錢就斷了情分呢？放心吧，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透露出一種堅定的決心。

說完這句話，張森緩緩轉過身去，腳步顯得有些沉重。他的身影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劉十七的視線之中。劉十七獨自一人留在原地，望著張森離去的方向，心中充滿了自責與懊悔。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給張森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和負擔，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譴責之中。

劉十七望著張森離去的背影，心中充滿了懊悔和自責。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不僅讓張森失望，還給他帶來了巨大的麻煩。此刻的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出來。然而，現實就是如此殘酷，他必須面對這一切。

然後，長嘆一聲，狠狠地跺了跺被雪浸濕的雙腳，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對著即將遠去的文書班長張森說道：「我懂，都怪我劉十七沒出息！要是還在部隊里，咱們齊心協力，再大的困難都能克服。可如今回到地方，一切都變了，想我這樣沒技術沒學歷，工作肯定不好找，錢肯定不好掙。但我向你保證，只要我找到工作，有了收入，第一時間就把錢還你。哪怕我自己不吃不喝，也不會虧欠兄弟你！我知道你也不容易，都是我不好，讓你陷入了這樣的困境。」他的臉上寫滿了沮喪和自責，整個人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嘴唇微微顫抖，嘴角向下撇著。他的帽子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雪，卻渾然未覺。

寒風凜冽，刺骨的冷風如刀般刮過臉頰，但劉十七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他的目光凝視著前方，彷彿能穿透時間和空間的限制，看到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他感到一種深深的不安和迷茫，不知道接下來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他曾經在軍隊里度過了那麼多年，每天都充滿了規律和確定性。現在，一切都變得如此陌生和不確定。他不知道如何適應這個新的世界，更不知道該如何尋找自己的定位。然而，在內心深處，劉十七也有著一絲對新生活的期待。他希望能夠找到一份工作，重新融入社會；他渴望擁有一個溫馨的家庭，與愛人共度餘生；他還想繼續學習，充實自己的知識儲備。這些美好的願望像一盞明燈，照亮了他前進的道路。

與此同時，張森挺直了脊樑，胸膛挺得高高的，每一步都走得穩健有力。他的眼神充滿了自信與堅定，好像早已準備好了去面對一切可能的挑戰。他的步伐堅定有力，像是要告訴所有人：我已準備好！

在寒風中，他的身影顯得格外挺拔，就像一棵屹立不倒的青松。他明白，這次旅程的終點並不僅僅代表著他軍旅生涯的結束，更是他人生新征程的起點。他將要離開熟悉的環境，走進一個全新的世界。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或許充滿了未知，但他毫不畏懼。因為他知道，只有勇敢地去探索、去嘗試，才能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道路。

當出站的閘機緩緩打開時，張森深吸一口氣，然後穩步走向車門。他的腳步沒有絲毫猶豫，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決絕。他知道，一旦踏出這一步，就再也無法回頭。但他並不害怕，反而感到興奮和期待。因為他相信，只要有勇氣和毅力，無論前方等待著怎樣的困難和挑戰，他都能戰勝它們。

隨著出站檢票閘機口關閉，張森邁出了火車站，踏上了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他抬頭望著天空，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在這裡闖出一番名堂來！他相信，憑藉自己的努力和才華，一定能夠實現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