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相由心生
翌日一早,唐夫人就被癢醒了。
她的動靜驚動了守在外間的丫鬟,兩人聞聲進來,卻被她滿臉的紅點嚇得失聲尖叫。
唐夫人瞬間清醒過來,不悅地斥責兩個丫鬟不懂事,「大呼小叫什麼!嚇我一跳!」
「不是…夫人,你的臉……」小丫鬟欲言又止,怕被責罰,不敢再看她的臉。
「我的臉好癢,這是怎麼了?」說話期間,唐夫人已經往臉上抓了好幾下。
丫鬟擔心她抓破皮,硬著頭皮提醒道,「夫人你別抓了,你的臉上…長了東西!」
「什麼?!」
「快!快拿鏡子來!」
唐夫人強忍著癢意等銅鏡過來,可是當她看到鏡中長滿紅麻子的自己,差點嚇昏厥過去。
「啊!我的臉怎麼啦?」
「不知道啊,奴婢一進來就看到…看到這樣了。」小丫鬟忐忑不安,生怕被殃及。
「好癢,脖子也好癢!」唐夫人還是忍不住往脖子上撓了撓,「快幫我看看!」
小丫鬟湊近一看,又是一驚,「夫人脖子也開始冒紅點了!這可怎麼辦?」
癢意從臉上到脖子,不斷蔓延向全身,說句話的功夫,手臂上已經爬滿紅點。
唐夫人的雙手根本不夠用,「快去請大夫!」
「好!奴婢這就去!」小丫鬟領命后,急忙跑了出去。
「讓公子和小姐今日不必過來。」唐夫人不想自己這副難看樣子嚇到他們。
「是。」又一個小丫鬟不安地出去了,這東西長勢這麼快,也不知道會不會傳染?
屋內的唐夫人癢得快瘋了,強忍著不去抓,雙手扯得床帳都要落下來,還是沒能忍住。
「不行,夫人你不能這麼用力抓,會破相的!」
「夫人忍忍,奴婢給你拿涼水來敷一敷。」
涼涼的帕子敷上,唐夫人的臉才稍稍緩了些癢意。
但是身上還是奇癢無比,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鑽來鑽去,怎麼也抓不住。
「備一桶涼水,我要泡浴。」她實在受不住了。
「可是這麼冷的天泡冷水,夫人會受寒的!」
「快去!你們兩個都去!動作快些!」
「是!」
兩個小丫鬟一起退出房間,去打水了。
後面的那個丫鬟合上房門后,跟上前頭的那位,「你說夫人這得的是什麼?」
「從未見過,不知道是什麼怪病。行了,我們動作快些,不然晚了要挨訓了。」
兩人來回走了好幾趟,提的都是涼水,看到的人都驚詫不已,大冷天打井水泡澡?夫人不會是瘋了吧!
事實證明唐夫人還沒瘋,她就著裡衣才跨入一個腿,已然凍得快呼吸不上來了。
真的太冷了,她受不了,退回出來,哆嗦著說,「你們給我擦擦吧!」
兩個丫鬟也鬆一口氣,還真怕夫人被凍壞了,她們兩人准要被老爺責罰。
只是涼水沒過多久也不起作用了,反倒是凍得三人都只打噴嚏。
此時的唐夫人真的有種痛不欲生的感覺,「不擦了,擦了也沒用,把火盆子端過來暖暖。」
「是。」小丫鬟趕緊把熄掉的火盆子重新點好,拿到靠床附近。
唐夫人凍得全身不自覺抖動,牙齒都有些發顫,「拿過來一些。」
小丫鬟看了下垂地的床帳,不太放心,「太近了不好。」
「那你們就看著點。」
小丫鬟聞言,聽話地把火盆子移進床邊。
身子一暖,唐夫人身上的癢意又如漲潮的海水衝擊而來,一浪更比一浪強。
她真是欲哭無淚。
好不容易熬到大夫來,結果啥也沒看出來,只說唐夫人身體康健,除了肝火過旺。
一連請了好幾個大夫,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毛病,也並非是毒。
折騰到傍晚,唐瑗檸都下學回來了,仍是沒有尋到任何緩解法子。
今日書院公開了歲末考核成績,唐瑗檸的名次又在姜硯秋之下,加上昨日的事情漸漸傳開,她今日可在女學受了一肚子氣。
「娘到底怎麼了?中午不見我,這會兒了還沒起來嗎?」她拍開小丫鬟阻攔的手,闖了進去。
猛地撞見一張長滿紅麻子的臉,猝不及防地嚇了她一跳,「啊——」
唐夫人也被她的驚呼嚇到了,拉過面紗遮臉,「檸檸回來了。」
「娘?你這是怎麼啦?」唐瑗檸試探著走上前。
「娘也不知道。今早一醒來就這樣了。」
「找大夫了嗎?大夫怎麼說?」
「大夫也看不出什麼。」
「怎麼會這樣?」
「娘也不知道。」
「娘,你不是說穆神醫在百葯堂嗎?請穆神醫來診治啊!」
一聽穆神醫,唐夫人就面露糾結之色。
身側的小丫鬟急了一天,見她不言語,趕緊說道,「大小姐,穆神醫不外診,夫人也不願意去葯堂,所以就……」
「娘,都什麼時候了,還怕出門?身體要緊,讓穆神醫給你看看,不然你這臉都要留疤了。而且昨日那事已經惹爹不快了,他昨晚都去了芙姨娘的院子,你要是再不快點好起來,他們娘倆都要騎到我們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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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人知道閨女說姨娘和庶弟騎到他們頭上,是誇張了些,但也知道閨女金貴,受不得半分委屈。
這次本來也是捨不得她受委屈,想替她打壓打壓那個小丫頭,沒想到卻栽了這麼一個大跟頭,人沒有教訓到,反倒折了梅姑姑,半身不遂,人也被老爺送去了莊子上。
失了左膀右臂,還害得老爺不快,還有這惡疾也來得莫名其妙,確實不能矯情了。
唐夫人冷靜下來后,梳妝打扮,與唐瑗檸一道去百葯堂。
夕陽斜照,金黃的餘暉映照在百葯堂上。
不足回春堂一半大小的百葯堂,堂內擠滿了排隊的人。
其實算算人數也不多,不到二十人,只是地方小。
坐堂看診的不是穆神醫本人,是他的徒弟,還沒有正式拜師的那種。
不過,他的水平已在回春堂的王大夫之上,他看的都是疑難雜症,大半數的病患還是王大夫那邊介紹過來的。
穆神醫在內堂。
唐夫人他們直接從旁邊留出來的一條道,走向守在內堂門口的一個小童跟前。
「穆神醫可在?」
小童從桌上拔起腦袋,臉頰上還留著衣袖褶皺印下的紅痕,他打了個哈欠,看了下面前的三位婦人,指了指桌上的牌子,「先付診金。」
一千兩黃金。
這是富人治病的通道。
平頭百姓的話,大堂大夫拿不定主意,再請穆老定奪。
收到診金之後,小童領著三人去了內堂。
裡面沒有人。
「你們坐一下,我去喊師父。」
走到門口時,他又停下特意提醒了一句,「不要亂碰東西,否則後果自負。」
師父的葯無處不在,亂碰的話,非死即傷。
「知道了,還請小哥快一些。」跟來的唯一一個丫鬟賠笑道。
半盞茶之後,穆老就過來了,帶了另一個葯童。
先前那個小童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守著了。
唐夫人見穆神醫進來,掀了幕離,「請神醫幫我看看,我這是得了什麼怪疾?還是吃錯了什麼東西?」
穆老一看她癥狀,眼皮跳了跳,好傢夥,這不就是他給那丫頭玩的點點粉嗎?
「夫人是不是全身長滿紅點,並且還奇癢無比?」
唐夫人原想伸出去給他把脈的手,頓了一下,又收回去了。
隨侍的丫鬟驚喜不已,「是是是,穆神醫你真是太神了,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我家夫人的癥狀!」
旁邊的葯童,面無表情地抬眸望天,哦不,望了望屋檐。
唐夫人拉了拉衣袖,蓋住擠滿紅點的手背,「穆神醫,我這是怎麼了?該如何治?」
「夫人不是吃錯東西,也不是中毒。」那東西不管誰來測,都是無毒。
「那是為什麼?」唐夫人被折磨了一日,也琢磨了一日,到底是哪個小蹄子給她下了東西,沒想到結果不是。
「相由心生。」
「什麼?」
「夫人心火內熾,熱邪外放,定是這兩日經歷了大悲大怒大惡之事,心氣不順,火熱之邪內侵所致。」
說到這裡,穆老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瓷瓶,「不過夫人熱邪外泄也是好事,不然積壓久了,像有些人怒急攻心,輕則吐血昏厥,或中風癱瘓的,重則一命嗚呼的。」
唐夫人聽到後半句時,後背都涼了,連身上的癢意都給忘了,怒急攻心不治而亡的人確實不在少數。
難道她真的是因為昨日之事才這樣?
唐瑗檸聽了也急了,「還請穆神醫幫幫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