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柯一夢
可是這場夢實在太清晰,清晰到讓人忍不住心痛。***
這本是沐折霜的一個劫。折霜不慎丟失神劍,按神族族規丟失神器應該受罰,她便主動請願去凡界歷一場劫。
塵世中短短十幾年,於她的漫漫人生來說,著實不算什麼,可塵世中經歷的一切,都歷歷在目,包括那一段沒有結果的。
從前跟著哥哥避世修鍊,整座山中沒有一個外人,她未曾有機會體驗所謂愛,因此也就不懂哥哥為何因為一個魔女,放棄了戰神之職,甘願躲到西天佛祖處一心修習佛法,說是靜心明德,可她看知道不過是哥哥在逃避。
如今自己親身體驗一遭,才明白它有多傷人。
利劍刺入血肉,疼幾日傷口好了便就過去了,可愛這東西,確卻像慢性毒藥,一點一點沁入你的身體,直到遍布每個細枝末節,等覺時再想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偏偏沐折霜初嘗便是這般心傷的局面,留在心裡怕是禍患無窮。
神仙下界並非少事,凡界沒有術法,七六欲卻比神界要複雜許多,大約是從前下界的神仙回來后做出過一些出格的事,事多了便不得不管,因此為了永絕後患,數十萬年之前神尊在族規里加了一條,是以從那以後族規里明明確確記載,凡是下凡歷劫的神仙均需除去在凡間的記憶,休得生什麼事端。
因此剛剛從床上坐起來,便有跟在她身邊的隨侍端來一個盤,盤中白底青花碟子上放著一粒丹藥,正是為她準備的。
折霜定定地盯了這顆葯半響,腦子依舊被混亂的記憶攪得生疼,略有模糊的記憶中最最清晰的便是汀河同自己在島上相處的安然時光。
他與她閑聊,與她喝茶,與她對弈,細枝末節已經不再清晰,可一晃而過的大略節,都是汀河,這樣看來,能這樣同他親近過,便也不算白去一場。
終歸她並沒有殉劍而死,反倒因此歷完了劫數,可凡世的那個喚作畫煙的女子,確是真真切切的不存在了,汀河有依琴守著,二人深義篤,她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事已至此,再多說什麼也是枉然,心痛的大概只有她一人,忘了,也算解脫。
顯然還有最重要的一樁事,卻被她不爭氣的腦子給忘了。
一旁的小侍女低著頭不敢催促,良久見主子終於將丹藥放入口中,悄悄在心底舒了口氣。正準備退下卻聽自家主子幽幽的嘆了口氣,「你我終究是無緣吧,既是這樣,忘了也好。」
從此凡界的一場鏡花水月了無蹤影,只有神族戰神沐折霜歸位司職,護神界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