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地契
箱子里放的是一副甲胄,一股鐵鏽味直衝天靈蓋。
付寧想把它拿起來看看,他還沒見過真實的盔甲呢,誰知道一下沒托起來,這玩意兒還真沉!
他攢了攢力氣,一口氣把它提起來,這副護甲又寬又長,襯得他的身材更像小雞仔了。
護甲整體都是皮子的,只有胸口、肩膀、下擺的地方有鐵葉子護著,現在也都銹成鐵疙瘩了。
旁邊放著個頭盔,說是頭盔,其實跟半拉水瓢似的,也沒有那種常見的紅纓,看來福寧家祖上就算是從龍入關的,那時候地位也不太高啊。
他又往甲胄下面看了看,還有兩截鐵槍頭,足有兩尺長,他現在一隻手拿著都費勁。
這要是裝到長槍桿上,威力應該不小。
付寧決定收回剛才對老祖宗的評價,老祖能做到佐領,軍功絕對是實打實的。
可惜,這些東西現在不能賣,他自己還是個八旗兵丁呢,沒準兒哪天還用得著。
就這個箱子里的東西還值點兒錢,就是變不了現,付寧失望的把那副甲胄原樣折起來,放回去。
就在他提著護甲一抖落的時候,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紙塊兒從護心鏡下面掉了出來。
付寧好奇的撿起來,小心翼翼的展開來看,也不知道這紙藏在這裡多久了,已經泛黃髮脆了。
打開兩折之後更是開始掉渣,他不得不把護甲丟在一邊,把紙鋪在桌子上,用手指尖一點一點的展平。
隨著一行一行的墨字顯露出來,他嘴裡不禁跟著念道:「赤城縣大西溝有地十二畝?」由於全是繁體字,而且墨跡有些模糊了,他辨認起來很是吃力。
等到整張紙都展開了,足足有半張桌子那麼大,付寧連認帶猜了半天,大概搞明白了,這是一張地契!
紙上寫著:
立典約人趙大因賭輸銀錢二十兩,將自己赤城縣大西溝有地十二畝出典於富察大人,以抵賭資。此地緊靠青山,面臨流水,四下無他人之地,皆可自行圈佔。空口無憑,立約為證。光緒二十七年十月二十日。
下面有幾個歪七扭八的名字,看著像是趙大、趙二,墨字上面有個紅色的手印,後邊還有個頗為瀟洒的簽名,寫的還是狂草那樣的,付寧認了半天,覺得可能是照春。
照春?這名字好熟悉啊!在哪兒見過呢?
付寧想了半天,一拍大腿,想起來了!墳地!
福寧他爸爸不就叫這個名字嘛!當時圓墳的時候,附近的幾處墳塋也都把周圍的荒草拔了拔,墓碑上的字還挨個兒認了認呢。
那這地契是真的還是假的?
不是他看不起福寧爸爸那個敗家子,主要是這個人就不像是能置下產業的樣子,而且這份地契看著太兒戲了。
契約上的字寫得不夠工整,而且行文有些口語化,更重要的是也沒有個官印,這隨便寫寫算數嗎?
赤城縣大西溝,前面也沒有個州府,後面也沒有個鄉鎮,他要到哪裡去找這個赤城縣,又到哪裡去找大西溝呢?
還典與富察大人,滿州人一直稱名不稱姓,索額圖和明珠那麼有名,也是稱索相、明相,沒有叫赫舍里大人、那拉大人的。
就這他都知道,他那個便宜爹居然沒覺出不對來?!
再有,土地買賣總得有四至吧,這上面東西南北一個至都沒有,還緊靠青山,面臨流水,四下無他人之地,皆可自行圈佔?!
那不就是說明這個地方是深山老林,山是哪座山?水是那條水?
這是土地買賣合同?!蒙傻子呢吧!
嗯,福寧他爸爸就是傻子!不用蒙!
一份地契看得付寧是唉聲嘆氣,二十兩銀子啊!快頂上他一年半的工資了!就換了這麼一張廢紙!
嘆氣歸嘆氣,他還是把這地契小心的按原樣折好,一會兒跟家底們放到一塊兒去,再怎麼說也是二十兩銀子換的,萬一將來有什麼變故,沒準兒還能去看看。
在院子里撣了撣身上的塵土,抬頭看看太陽都快落山了,他在這個小東屋整整待了一個下午。
還沒等他抬腳進北屋,身後的院門又被「咣咣」敲響了。
不用想,肯定是舅舅家那個叫桂平的表弟,他們兩家傳消息都是他來回跑腿的。
果然,付寧剛把門拉開,那孩子小炮彈一樣就衝進來了,「哥,我大哥明天回來,我爹讓你中午過去吃飯,說過了二十八天了,自家親戚走一走沒事的。」
行,付寧從荷包里掏出了塊冰糖渣子,這還是他奶奶活著的時候剩下的,一下塞進桂平嘴裡,「知道了,我一準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