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個字:窮!
那兩吊大錢就買了十個燒餅、二十個饅頭、一顆大白菜,還有兩個大蘿蔔鹹菜,然後付寧兜里就只剩下零零散散幾個銅子了。
進了門,趕緊先看看爐子,他是凍怕了,怎麼也不能讓火滅了,還行,煤球還都透著紅光呢!
趕緊又填了一簸箕煤球,給早上調麵糊的鍋里添了一瓢水,扔進一把白菜絲,撒上些鹽花,轉身的工夫一大碗白菜湯就熟了,還省得刷鍋了。
切上一盤鹹菜,付寧坐在炕上一氣兒吃了三個燒餅、兩個饅頭,摸著終於鼓起來的肚子他癱在炕上發愁,照這飯量那點兒餉銀夠嗆啊!
身上被太陽照得暖融融的,他只覺得眼皮沉沉的怎麼也睜不開,就這麼窩在炕桌邊上睡著了,再睜眼天都擦黑了,更要命的是火又滅了,一天生了無數回火的福寧一邊在冷颼颼的堂屋裡跺著腳繼續被煙嗆,一面嘀咕:家裡煤球不多了,木柴也快沒了,還得花錢!
爐子是升起來了,但西屋裡還是不暖和,付寧覺得北方的炕應該都能燒熱,可是這炕跟他見過的農家樂不一樣。
既沒連著鍋灶,外面也沒有可以燒柴的地方,但炕沿中間底下凹進去一塊,拉著個布簾,他伸手進去摸了摸,從裡面拉出來一個小泥爐。
得,接著生火吧,等看著爐子里不是藍火苗了,他才把它重新塞回去,慢慢烘著房子里的寒氣。
天都黑透了,他點亮了一盞油燈,那豆大的火苗就照亮了手邊的一圈。
把燈舉高了四下照了照,堂屋連著東半間,中間是木槅扇,臨窗的大炕上就鋪了一層席子,炕尾放著一套鋪蓋,東北角上摞著兩隻木箱。
付寧拿出舅媽給他的那一串鑰匙,打開了東間大炕上的兩個箱子,上面那個已經空了,估計是老太太的物什都跟著埋了,下面那個倒是滿的,有袍子、馬甲,還亂扔著幾本書,應該是自個兒的。
他爬在炕邊上,總覺得在東半間待著彆扭,他就想把那個箱子搬到西屋去好好看看,結果差點兒砸了腳,這哥們兒體力夠差的。
付寧一邊尋思著,一邊把箱子里的東西先搬過去,最後再搬箱子,結果在衣服中間發現了一個匣子,打開一看,嚯,是錢!
他顧不上別的了,趕緊清清家底兒吧。
結果就找出來銀元五塊,面值兩吊大錢的票子三張、散著的銅子數了數有二十多個,還有一對絞絲的銀鐲子。
最下面有幾張紙:一張房契、還有一張看著像是房屋買賣合同的東西,他把銅子拿出來,其餘的小心翼翼都原樣放好了。
付寧把小油燈放在炕桌上,人在炕桌邊上一窩,天寒地凍的日子他總算是覺出這屁股底下有點兒熱乎氣兒了,手裡捧著一碗熱水,眼睛瞪著桌上的一把銅錢。
今天出門他換了兩吊錢,也就是二百銅子,現在加上剛才發現的就剩下這麼二三十個了,買的吃的卻頂不了幾天,主食也就能吃三天,鹹菜倒是能頂一陣子,可油鹽醬醋沒買,還有剛才想起來的柴火、煤球、日用品,過冬得買儲備菜吧,都是錢吶!福寧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對自己現在處境做了一個總結:
時間:光緒三十一年,應該是…嗯…1905年,昨天是十月二十九,今天不知道是十月三十還是十一月初一,沒看見那個傳說中叫黃曆的東西,看見了也不一定認得。
地點:京都,阜成門城牆根下一個小院子。
人物:福寧或付寧,估計不是這諧音的名字他還沒這麼倒霉呢!
事件:有一個倒霉孩子,因為走路看手機變成了另一個倒霉孩子。
這是一個清末的小旗兵,綜合葬禮那幾天收集來的情報推斷,他家三代單傳,祖上還是挺富庶的,但據說有一個敗家的爺爺和一個更敗家的爹,又抽又賭五毒俱全,不僅把家底折騰沒了,兩進的大宅子也賣了還債了,把自己小命也折騰進去了,最後就剩下這祖孫倆相依為命了。
好在有一位英明神武的老太太,用賣大宅子還債剩下的錢置辦了這個小破院子,還給孫子走關係找了工作,可能是太過傷心又加上殫精竭慮,剛搬過來沒兩天就染了風寒,吃了半個月的葯,最終還是撒手人寰了。
目前情況:一個字:窮!孤身一人,缺吃少穿,生存技能零點,有個舅舅在旗下是領催,應該類似於辦事員、統計員之類的,有點兒小門路,對外甥看著還不錯。
目前最大的困難:活著。
下一步計劃:摸清家底,統計收支情況,做好過冬的物資儲備,平安過冬,目標是不凍死、不餓死。
想著這個目標,福寧怎麼都覺得心酸,從營養過剩到掙扎在溫飽線上,這個變化實在是有點兒太劇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