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誰欺負我學生,我就跟誰玩命
幾天後。
陳浪是遼人這件事兒,就在秦州府、廣陵府兩地傳開了。
一開始沒幾個人相信這個流言,都感覺太荒謬。
可當有人得知,這件事兒得到了陳浪養父母的認證后,大家才慢慢的意識到,陳浪遼人的身份,或許不是憑空捏造。
如此又過了兩天,秦州路的走馬使臣應善,親自帶人前往廣陵府,查詢陳浪的戶籍。
雖然沒找到陳浪是遼人的證據,卻找到了陳浪修改年齡的證據。
陳浪在縣試的時候,說自己二十有五,然而他的實際年齡,只有二十三歲。
二十三年前,就是遼國南下攻打大燕的日子。
霎時間,群情激憤,要求徹查真相。
大燕朝的科舉,不能被一個遼人玷污。
應善表態會給大家一個交代,旋即帶著幾名按察,奔赴南河縣。
到了南河縣后,應善一行人直接住在了縣衙內。
雖然舟車勞頓,但應善跟幾個按察並沒有休息,叫來范城詢問詳細的情況。
一直到了亥時左右,應善才放范城回去休息。
范城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書房。
雖然很累,但卻並沒有太多睡意,灌了一杯涼茶后,命人去把師爺叫來。
榮師爺趕來后,抱拳一揖:「大人深夜叫老夫前來,有何吩咐?」
范城指了指椅子,道:「坐下說話。」
師爺見范城愁眉不展的樣子,心下瞭然,道:「大人可是在為陳浪的事情犯愁?」
范城點頭:「總是瞞不過你。」
「他們找的理由,實在是太過離譜,哪怕說陳浪考試舞弊、又或者做買賣太過心黑都行啊,說陳浪是遼人?這不是把天下人當傻子嗎。」
師爺沉吟道:「所以這件事兒的本質,並不是沖著陳浪來的。」
「盛褚良?」范城問道。
榮師爺搖了搖頭:「他不夠格。」
范城道:「那就只剩下一個蕭郁了。但問題是,蕭郁作為朝中士林黨的領袖,想要打擊他的只可能是商黨。」
「陳浪是做過買賣的,勉強也能算是商黨。」
「用商黨學子去攻擊士林黨領袖,這比說陳浪是遼人還要荒唐。」
榮師爺道:「大人,朝廷的事情,離大人還是太遠了,多想無益。」
「還是著眼當下吧。」
范城嘆了口氣:「著眼當下?那就得廢掉陳浪。」
「此子有恩於我,這般對他,我問心有愧啊。」
榮師爺沉默良久,道:「大人,想要在官場上做到問心無愧,太難了。」
「大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保全陳浪全家的性命。」
「其他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范城微微頷首,道:「叫你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兒。」
「得到消息,陳浪一個時辰前剛回來,眼下就在豆腐坊。你去找他一趟,告訴他,走馬使臣這邊已經掌握了鐵證,他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咬死不承認自己是遼人,其他的……像是功名、家產,能放棄的全部放棄,先把命保住再說。」
「只要他咬死不承認,我相信蕭郁蕭學士,也不會坐視不管。只要撐到朝堂內部達成某種默契,這件事兒就算過去了。」
說到這裡,范城嘆了口氣:「就是可惜了這麼好一個才子,餘生不僅無法考學,甚至連買賣都做不了,只能種一輩子的地。」
「可嘆,可憐,可惜。」
榮師爺領了命,在夜色的掩護下,飛快的離開了衙門。
快到豆腐坊的時候,發現豆腐坊燈火通明,還有不少嘈雜的聲音傳出來。
榮師爺略感吃驚,心想難不成有人等不及,要搶在察院動手之前,直接把陳浪殺了?
榮師爺也是見過了大場面的人,像是殺人滅口這種事情,他看的太多。
尤其是涉及到黨爭,什麼律法清規,都是一紙空文。
可轉念想想,只是對付一個陳浪,有必要搞得這麼興師動眾嗎?
榮師爺沒有貿然進入豆腐坊,而是沿著牆角,溜到了屋子的後面偷聽裡面的動靜。
「污衊,這就是赤果果的污衊!」
「陳老漢真不是東西,姐夫看他可憐,還給了他十兩銀子,沒想到這個老匹夫,竟然造謠姐夫是遼人。」
「他們甚至還說,陳夏是被姐夫拐賣到了遼國,真的是太可笑了。」
「埋怨無用,還是想想怎麼解決這件事兒吧。老頭子,你覺得應該怎麼做?」
「陳浪是我的學生,誰碰他,老夫就跟誰玩命。」
這個聲音讓榮師爺感覺很耳熟,稍微一琢磨就想起是誰。
盛褚良。
沒想到這老頭還挺有血性。
不過轉念想想,這老頭好像也只能這麼做。
陳浪的遼人身份一旦被坐實,他的下場也註定不會好到哪兒去。
眼下的盛褚良,跟陳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其實在得知陳浪拿了院案首的成績后,盛褚良就感覺要出事兒。
自己學生是什麼水平,他心裡門清兒。
通過院試獲取秀才功名沒問題,但想要拿案首,絕無可能。
多半又是牽扯到了什麼事情中,被那些官老爺拿出當祭品了。
幾天後,盛褚良收到了陳浪的信。
信中除了提到崔岩的邀請外,陳浪還提到了院試文章的一小部分內容。
看完這些,盛褚良就越發篤定自己的判斷。
陳浪又一次被這些當官的給坑了。
盛褚良立刻回信,讓陳浪速速回來,秦州府這個是非之地,不宜久了。
然而陳浪人雖然回來了,但更大的風波,也接踵而至。
盛夫人沒好氣的說道:「一把年紀,老胳膊老腿的,怎麼拼?」
盛褚良眯著眼,道:「我說的拚命,不是上去跟人打架。」
「我們要做的,就是把事情鬧大!」
「老夫也做過官,知道當官的最怕的,就是百姓聚眾鬧事,因為法不責眾。只要鬧事的人足夠多,律法就是一紙空文。」
盛夫人想了想,道:「鬧事,倒不是不行,關鍵是上哪兒找這麼多人啊?」
「即便真的糾集了上百人衝擊縣衙,只要察院那邊鐵了心要收拾二郎,回頭打死幾個領頭的平息事態,也不是不可能。」
盛褚良道:「所以鬧事就必須得有決心,哪怕面對死亡威脅也決不能妥協。」
「只有把越來越多的官員拉下水,二郎才有活命的機會。」
說完看向陳浪,道:「二郎,你覺得為師這個辦法如何?」
陳浪無奈一笑,道:「老師的辦法確實不錯,但學生找不到這麼多鬧事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