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討論

於麗珍也走了過來聽大家說話，但她選擇了一處遠離周旭的位置。

整個下午她都在刻意地迴避與周旭接觸。

出於對閨蜜的忠誠，不去接近打了她閨蜜男友的陌生男人是一個很明智的選擇。

但她也沒有往何雲開和林秋妍那裡湊。

除了林秋妍，何雲開現在看誰都是一副提防仇視的眼神，也包括她。

這時候，林何二人正遠遠地躲開其他人，待在30米之外的地方。

呂繼武望了望初升的明月，問王棟：「我看你琢磨那塊大石頭一下午了，有什麼想法？」

「我是在排除某種可能性。」

於麗珍來了興趣，追問到：「什麼可能性？」

王棟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們現在的處境可以有兩種解釋，一種是符合常理的，另一種是不符合常理的。」

大家都看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孫莉莉本來一個人蜷縮在不遠處，這時也抬頭看了過來。

「這裡的一切都顯得非常的不真實。」

「這麼筆直的海岸線，又長又直，看不到任何弧度，一直延伸到天盡頭。」

「這麼平坦的沙灘，平坦得離奇，看不到任何坡度，而且沙子裡面連一塊小石頭都沒有，全是柔軟如棉的細沙，只孤零零地聳立著這麼一塊形狀奇特的大石頭。」

「還有這麼清澈的海水。」

「如此特別的地方，我們竟然從來都沒聽說過，在資訊發達的今天，這太不合理了。」

呂繼武贊同地點了點頭：「確實，這處沙灘可比什麼巴厘島、夏威夷、三亞、青島、大連的海水浴場好多了，應該很有名氣才對。」

王棟：「而且，不論是在海里、沙灘上和樹林中，都找不到任何活物存在過的跡象。」

「氣溫從中午到現在也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這一切都顯得那麼的不可思議，給人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也許，這裡很可能就不是一處真實、天然的地方」

王棟頓了頓，想了想措辭：「所以符合常理的解釋是，這就是一個＜楚門的世界＞。」

「什麼杵門？」周旭顯然沒看過那部電影。

呂繼武幫著解釋：「就是人工布置出來的假世界，楚門的世界是一部好萊塢電影，主角楚門從小在布景出來的假世界中長大，除了他之外，周圍所有人都是演員，一直有攝像機在拍他，把他的生活當做電視節目去娛樂觀眾。」

王棟搖了搖頭，「我希望這個猜測是對的，所以想證明它是對的。而證明的關鍵就在於，查出我們到底是通過什麼途徑來到這片海灘的。找到了這個途徑，楚門的世界這個假設才有了成立的可能」

「也不外乎兩種途徑，一種是沒有發生時空轉換，我們實際上還是在黑省，只是有一條通道把我們引導進來這個人工布景的假世界。這海、這天、這太陽、這沙灘、這樹林都像楚門的世界中的一樣，都是人造的，假的。」

「如果是這種情況，那塊大石頭一定有機關，原本是有門的，而在我們進入到這裡后，機關才動作，把門戶隱藏了起來。」

王棟說到這裡，心情也難免有些壓抑：「任何機關都會留下痕迹，仔細檢查終究會發現破綻，正如魔術道具都經不起反覆琢磨一樣。」

「可是我檢查了整整一個下午，各種手段用盡，翻來覆去地查了好多遍，確實沒有找到任何不自然的痕迹，那就是一塊大石頭。」

王棟搖了搖頭。

其他人對這一結論也都不意外，除了孫莉莉，他們都曾親手探查過。

周旭追問：「那進入這個地方的另一種途徑是什麼？」

他的興趣已經被完全調動了起來：「我們發生了時空轉換？」

「對，符合常理的時空轉換方式是，在熔岩洞里的某個時刻，或在離開熔岩洞的瞬間，我們七個人被迷暈了。」

「有人把我們搬運到這個地方后，才把我們弄醒，讓我們以為發生了時空轉換。」

王棟又搖了搖頭，「我不傾向於這種解釋，暈倒后再清醒，人類身體畢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無論如何都會有所察覺。」

「可是，在進入這裡的過程中，我確實沒察覺到身體上有過任何異常。」

「你們呢？那段時間身體是否感覺到過異樣？」

於麗珍和呂繼武都低頭回想了一會兒，先後搖了搖頭。

王棟看向孫莉莉，她也搖了搖頭。

周旭突然開口說：「也許就像電影里演的一樣，我們的時間被停止了，被人搬運到這裡后，才讓時間重新恢復的，所以我們才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

於麗珍嗤笑了一聲，把臉扭到另一邊去了。

呂繼武也無語地道：「你小電影看得太多了。」

王棟看了看逐漸漲紅了臉的周旭：「在我這裡，這應該屬於不合乎常理的解釋中的一種了。因為時間停止這種神奇的技術應該還沒有被人類發明出來，把這種技術應用到我們身上絕對不合乎常理。」

於麗珍比較細心，「你剛才說過，你希望這裡是楚門的世界，因為它符合常理。難道你認為，如果我們遭遇到了不符合常理的情況，處境會更加危險么？」

「楚門的世界終究還是現實的世界，我們總能找得到應對的辦法。」王棟表達出了理工男的自信。

「反之，不符合常理就是發生了超現實、超自然的情境。」

「如果是那樣，由於我們對這種情境完全沒有任何背景知識，顯然會大大削弱我們主導自己命運的能力。」

這句話比較拗口，於麗珍沒有完全搞明白王棟的邏輯，於是她想了想又換了一個角度追問道：「不合乎常理的解釋都有哪些呢？你能不能舉個例子。」

「那就只能漫無邊際地瞎猜了。」

「對我們現在的處境，在人類的幻想作品里，提供了大量可能的解釋，比如被外星人劫持到異星、黑客帝國、平行世界、死後世界、幻境、夢境、神國、鬼打牆等等。」

「我甚至不知道在人類想象力的邊界之外，還有多少種可能性。」

王棟有點沮喪：「無論是哪一種超自然的情形，我們都會有大麻煩。」

「我不想嚇唬大家，但現在合乎常理的解釋確實找不到證據支持，那塊礁石上並沒有門，我真的想不出我們是如何來到這個詭異世界的。」

於麗珍被這麼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信息衝擊得頭暈腦脹，只能勉強爭辯道：「那為什麼處境會更危險呢？在電影里進入這些地方的人類不是最後都會變得更加強大么？就像黑客帝國里的尼奧。」

王棟回答說：「假如真有一個強大的存在，能讓我們瞬間切換時空進入到另一個世界，我們對他而言，恐怕就像細菌對人類一樣弱小，人類會對細菌釋放善意么？」

於麗珍不同意，「能有什麼惡意呢？」

「比如拿我們當食物，它想嘗嘗新鮮的味道。」

「甚或只是在準備某種釣魚用的餌料，我們只是餌料中一個不那麼重要的成分。」

呂繼武的嘴角動了動，但終究沒有說話。

王棟接著補充說：「如果真的拿人類和細菌的關係來類比，我覺得那個存在對我們的態度是無意的可能性，遠比是善意或者惡意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那個存在可能根本不會在乎我們是誰，我們要怎樣。他只是有一個計劃需要被執行而已。比如這地方可能就是個培養皿，外星人決定以我們這些細菌為實驗材料做某種生物學實驗。或者有個計算機上帝決定把我們當做初代樣本，要在這處既詭異又美麗的環境中跑個進化演算法出來。」

於麗珍本能的覺得進化演算法不是什麼好話，也領教夠了理工男的瘋狂腦洞，決定閉嘴不問了。

王棟也覺得自己說得太對了，畢竟現在不是在跟實驗室里的同學閑扯淡。這些腦洞對大家已經很緊繃的情緒絕對沒什麼益處，他也決定閉嘴不說了。

孫莉莉突然走了過來，並用哭得通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王棟：

「我並沒有故意陷害大家，我沒拿壞人的錢，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

王棟也正視她，鄭重地回答說：

「我相信你。準備這麼個地方，這大海，這沙灘，花費都得是天文數字。」

「何況能讓我們感覺自己被時空轉換這件事，肯定需要非常恐怖的資源調度能力。不論是何雲開，還是我們中的任何人，恐怕都還不配擁有這種敵人。既然沒有這麼個人，你也不可能被他收買不是么？」

呂繼武、於麗珍和周旭聽了都緩緩點頭。

「謝謝」，孫莉莉的臉上終於又浮現出了她孩子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