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番外-新世界64
種種跡象都表明,許臨風不像是在撒謊。
特派員一時之間也為難了起來。
便沒再急著做任務,而是先把桂琴跟周瑞安的情況給委員長發了個電報。
沒多久,他接到了委員長那邊的電話,對方問了句:
「那許臨風是何人?」
言外之意,如果是個無足輕重的,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特派員據實已告:「事情難就難在他不是別人,正是報社的創辦人,在文壇頗有地位。」
打仗的時候,軍官是老百姓的天,一切都他們說了算。
可現在沒有外敵了,天下就又成了文人的天下。
那些所謂有思想有覺悟的,在老百姓心中的影響可比他們只會打仗的高多了。
如果真的無緣無故對許臨風一家下手,只怕是他身後的其餘文人也不會同意。
對面沉吟了許久,又問:「確定,那女人跟孩子真都是許家的?」
特派員無奈道:「已經多方查證過了,所有跡象都表明,許臨風的話沒有作假,他跟那女人的確早有首尾,甚至在羊城的報社就是那女人一手幫他建立起來的,你說一個結了婚的女人,她要不是對他有情,怎麼可能掏空那麼多心思去幫另一個男人?」
他們不覺得女人也會想要擁有自己的一番事業,所以便把桂琴在報社做的一切貢獻都歸於她是為了許臨風,這反倒對如今的情況有好處。
對方再三思考,覺得還是不能得罪一個有影響力的文人,最終決定放棄這次刺殺計劃。
但是又下了死命令,叫許臨風必須跟桂琴辦個儀式,明媒正娶,讓所有人都知道桂琴已經跟周九河劃清界限。
周瑞安也需要改名,不許再姓周,既然是許臨風的兒子,以後就光明正大改姓許。
牛二爺傳達這個口信的時候滿臉尷尬,許臨風也同樣有些無言以對。
意外的是,晚上桂琴得知這個消息后,竟然很快就同意了。
而周瑞安也沒什麼反對意見。
小男孩甚至還說:「既然姓氏要改,那就乾脆改個乾淨,連名字也一起改吧。」
許臨風錯愕:「你……你不覺得這對你親生父親是一種侮辱?」
周瑞安低頭沉默片刻,忽然扶著桌子,朝著桂琴就是一跪。
「兒子不孝。」
桂琴嚇了一跳,趕緊把他扶起來:「你這是做什麼?」
周瑞安沉默地說:「兒子早先在羊城,跟著羊城的人混,見到的聽到的都是羊城規矩,所以無法理解母親當日堅持與父親決裂的苦楚,如今來到南河,知道了南河的規矩,才明白自己當日大錯特錯……」
南河跟羊城有個最大的不同,這裡在戰亂后被北軍統轄,規定的婚姻法是一夫一妻制。
周瑞安在這讀的書越多,越能理解當日的桂琴。
而且……單從一個孩子的角度來看,他父親離家不過幾年,便又有了其他女人跟孩子。
而許臨風卻因為愛慕他的母親,這些年從未娶親。
單從人品貴賤評判,他也勝過周九河千百倍。
桂琴被他這一番話說的也是熱淚盈眶,她最怕的就是她自己的孩子不理解她,如今周瑞安卻這樣懂事,真好,真好啊。
桂琴擦著淚把他扶起來,哽咽地說:「好孩子。」
周瑞安也哽咽:「母親走了后,他對我一點都不好,為了另一個女人的孩子好幾次打我罵我無視我,不把我的委屈放在眼裡,我還恨過他一段日子……可是他現在死了,我也就不恨了,媽,人不能永遠活在過去里,得學會往前看,咱們以後,就當那個人從沒存在過吧。一個人只能有一個妻子,許叔叔娶了你以後也不能再娶別人了,你就別再耽誤他也耽誤你自己了,你往後就真的嫁給他跟他過日子,許叔叔對我都好,對你肯定也差不了,趁年輕你還能再給他生……」
桂琴滿臉還是淚,卻又紅了整個面頰,一把將孩子的嘴捂住:
「你……你這孩子,胡說什麼!」
周瑞安:「……」
一旁的許臨風也鬧了個大紅臉,但在沉吟片刻后,這個在感情上向來懦弱的男人,終於鼓起了一回勇氣,踱步走到了桂琴身邊。
「桂琴,我……」
他遲疑片刻,沒再說下去,從兜里拿出手帕,這次不是遞給桂琴,而是自己動手,輕柔地幫她擦掉了臉上的淚。
而桂琴在僵怔片刻后,也沒再閃躲避開,感受著手帕輕輕的在臉上滑動,帶來痒痒的騷動,片刻,咬著嘴唇低下了頭,耳朵也跟著紅了。
兩人什麼都沒說,卻雙雙垂眼看著地面,抿唇都笑了。
人間四月芳菲盡,唯有桃花始盛開。
滿城的粉黛飄香中,許家正式擺酒,獨身多年的許臨風終於娶妻。
周瑞安更名為許世新,以許臨風之子的名義,寫進了許家家譜。
報社之人紛紛到場,帶著禮物表達慶賀,甚至還有報社作者妙筆生花,把兩人結婚的喜訊登在了報上,廣而告之,讓天下人共享喜訊。
文人風骨浪漫,他們不說桂琴二嫁之身,只說兩人彼此鍾情多年終於苦盡甘來,字裡行間,對他們頗為歌頌,一時間才子佳人,竟也萌生出了不少類似的話本子在民間流傳。
他們是世上登報結婚的第一對,但後來上流社會凡有喜事,就必須要登報廣而告之,紛紛效仿他們,這都成了后話了。
桂琴在人前,仍舊是精神不好的形象,不過酒席從來也不需要新娘子待客,她就坐在喜房安安靜靜地等著。
許母終於盼到兒子成婚,她也有苦盡甘來之感,說什麼都要大操大辦。
床上鋪的是特意找人現做的大紅緞面新被,上面拿綵線綉著鴛鴦交頸的圖案。
錦被上又灑滿了紅棗、花生、桂圓、蓮子一類。
桂琴嫁給周九河時,他沒有母親替他操辦,父親對他更是不上心。
說是結婚,但實際上也就是擺了酒,實際上周九河卧房還是跟他平日里一模一樣,一點儀式感沒有。
此時桂琴雖是二嫁,可在許母的安排下,許多東西都是第一次才體會。
她看著房間里的桃花,龍鳳燭,還有一會兒給新人準備的溫情酒。
臉頰不覺也熱熱的,心跳紊亂。
正咬著嘴唇略感手足無措,門外忽然由遠及近地傳來腳步聲。
許臨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