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幻境重現
女子「盯著」房頂,身上忽然發出一陣綠光,鬼藤蘭暴動起來,瞬間將屋頂衝破,木屑伴隨著衝天而起的鬼藤蘭不斷上升后又落下。
鬼藤蘭不斷扭動著,尖端的地方遠遠看起來就像是某種生物的觸手一般。
謝離珠睜開眼的時候,眼前尚有黑色的光斑不斷閃爍移動。等被晃了眼的後遺症消失后她才好好打量起四周的環境來。
然而只看了一眼她就愣住了。
她竟然又回到了那老人家的院子里。
只是此時那小院的情況與先前所見頗為不同。
先前謝離珠看到的小院里雜亂不堪,劈好的和沒劈好的柴全部混亂的堆在一起,牆角養的幾盆花幾乎全都死了,地上到處都是榕樹的葉子,青苔幾乎佔據了所有的角落,看起來死氣沉沉。
然而眼下的小院里卻是截然不同的光景。柴火堆放整齊,空地上支著晾衣架,上面掛了幾件衣服還在滴水。牆角的花開得正好,地面也被打掃得乾乾淨淨。
一時不察竟然讓人給丟進幻境里來了。
謝離珠出神之際,忽然聽到有「吧嗒吧嗒」的腳步聲從旁邊傳來。
「阿娘,桓先生來了,正在屋子裡等你呢。」
謝離珠轉過頭向旁邊看去,就看到一女子面朝著她的方向正彎腰洗著衣服,一個小男孩一下子撲到那女子背上,腦袋靠在她頸間,兩人側臉相貼,看起來十分親密。
那小男孩長得有些瘦弱,看起來約莫四五歲的樣子,身上的衣服已經洗得有些發白了,頭髮在頭頂上束成了個小丸子的模樣,眼睛水潤潤的,瞧著頗為可愛。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那女子將手上的水往衣角上擦去后滿臉溫柔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先生一會恐怕還要檢查你的功課,還不快去做。」
小男孩的神情一下子萎靡下來,悶悶不樂地「哦」了一聲,朝著中間那間屋子走去,邊走邊回頭滿懷希冀地看著女子:「阿娘,你會嫁給桓先生嗎?」
那女子一身白衣,發上戴著白花,顯然還在孝期。她聽了這話,沒好氣地拍了下男孩的後背,笑罵道:「你個小孩子懂什麼?還不快去!」
男孩離開之後,女子整了整衣服,朝著北面的屋子走去。
從方才兩人的反應來看,他們顯然沒看見自己。謝離珠沉吟片刻,站到了窗邊去,仔細觀察著屋內的情況。
此時那被稱作桓先生的男子一身白衣正坐在桌后翻看著那本功法,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端的是世外謫仙之態。
「先生。」女子合上門后又將門栓落下才轉身走到桓先生身後。
「我過來給你診脈。」聽見她的聲音,桓先生放下書轉身溫聲道。
女子點了點頭,去床上坐下,將上衣解開后躺了下去,伸出右手腕遞到桓先生面前。
桓先生將凳子搬到床邊坐下,手指搭上閉眼細細感受。
看至此處都還一切平靜,謝離珠甚至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人了。
然而下一刻,她就看到桓先生左手捉住了女子的手腕拉到面前輕輕嗅著,另一隻手已經探進了女子的衣領摸索著:「硬塊已經不見了,胸口還痛嗎?若是胸口依然不舒服的話,我再給你抓點別的葯。」
「先生不可。」女子沒攔那隻探進衣領去的手,只掙了掙手腕,沒掙脫出來后就不動了,隻眼中帶淚看著桓先生請求道,「我尚在喪期。」
桓先生不為所動,吻著女子的指尖:「晴雙,我之前夾在書里的那張紙你看見了嗎?」
原來她叫晴雙。
謝離珠跑了下神。
「我也喜歡先生,但是我不能,公公他不會同意的。」晴雙抽泣著,「他不讓我改嫁,他說我既然嫁進來了,生是他們家的人死是他們家的鬼。他還說我丈夫是為了給我們母子弄吃的才會沒了,我有義務為他守一輩子的寡。」
修真界不提倡自我限制,因此無論是父母亡故還是伴侶喪命,大多數人都是過了孝期之後就一切恢復如常,尤其是伴侶亡故,留下的一方自此娶嫁不受限,另一方的家人是無權干涉的。
但這老人家卻要把晴雙拴在家裡,意欲何為?
桓先生聞言,長嘆了一聲,抽出手來鬆開晴雙轉身背對著她:「晴雙,你太讓我失望了。我讓你憐取眼前人,是讓你嫁給我,不是讓你吊著我。」
眼看著桓先生要起身離去,晴雙慌忙拉上衣服一把摟住了桓先生的腰:「先生不要走!再等我兩天,我會想辦法的!」
桓先生僵立片刻,轉身將晴雙摟進懷裡吻了下去。
後面的謝離珠沒有再看了,她轉身離開了窗邊。
就在謝離珠轉身離開窗邊的剎那,桓先生抬起頭來朝窗邊看了一眼。
晴雙這邊的情況已經很清楚了。顯然桓先生利用自己身為醫修的診治之便,撩撥引誘了晴雙。
但瞧著兩人明明是兩情相悅,晴雙後來卻被桓先生殺了,這後面發生的事恐怕還要先從那小孩入手。
謝離珠這麼想著,一抬頭看到了那小男孩搬了個小桌子坐到榕樹下,拿著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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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離珠朝著男孩走去,在她靠近的一瞬間她側後方的場景發生了變化,彷彿晴雙那邊和小男孩這邊被隔成了兩個空間,謝離珠進了另一個場景之後晴雙的那間屋子便消失不見了,而眼前的小男孩也不再是坐在樹下寫功課,而是在林間奔跑起來,神色慌張。
在他身後鬼藤蘭如影隨形,毒蛇一般緊追不捨,直到將他徹底纏了起來。
「不要……」男孩滿眼恐懼地看向謝離珠的方向,不斷祈求著。
謝離珠還沒動,就發現有人穿過了自己的身體,走到了小男孩的面前,正是桓先生。
原來看的不是她。
桓先生此刻的神情與方才那副光風霽月的模樣截然不同,正滿眼陰冷地看著被鬼藤蘭綁起來的小男孩:「誰准你進去的?我不是說過了,晚上我與你娘在一起時你不準靠近嗎?為什麼不聽話?」
桓先生出手如電掐住了男孩的脖子。
男孩眼裡的淚水滑下來,艱難地開口:「可是我看見阿娘暈過去了,你在吸她的靈力,你在傷害阿娘……」
脖頸上的手逐漸收緊,讓男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桓先生如同丟開破布一般鬆了手,男孩被丟出去落到地上,脖頸怪異地扭曲著,雙眼瞪大死不瞑目。
「既然看見了,我也沒必要留你了。」拿出帕子擦乾淨手,桓先生打了個響指,周圍蠢蠢欲動的鬼藤蘭瞬間暴漲扎入男孩體內,轉眼間就只剩下了一張皮。
一縷白煙從那張皮中飄了出來,漸漸匯聚出人臉的模樣,正是那小男孩。
拿出個白瓷瓶將這魂魄收了進去,桓先生朝著前方走去,鬼藤蘭跟在他腳邊涌動。謝離珠看了一眼方才那小孩倒地的地方,神色冰冷。
那張人皮早就已經消失了。
不遠不近地跟著桓先生,果不其然看到他去了那間木屋。推開木門后,裡面的情形與謝離珠先前所見相差無幾,只是被吊起來的人換成了那個小男孩。
小男孩只剩下了一張人皮,鬼藤蘭在他體內找不到多少營養,看起來格外暴虐,枝條四處舞動著,甚至險些抽到了桓先生。
桓先生抬手切斷面前的枝條,怒喝一聲:「放肆!」
鬼藤蘭立刻安分了下來,枝條耷拉在地上,看起來格外萎靡。
「再過不久,你們就有新的養料了。」桓先生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往前一探,在他的手前方忽然出現了個直徑一尺左右的洞。等他再伸出手來時赫然提著兩隻赤秀兔。
將赤秀兔丟進陣中,頃刻間便被鬼藤蘭吸成了乾屍。
擦凈手后桓先生拿出瓷瓶拔出上面的軟塞,魂魄從裡面飄了出來,還沒來得及逃離就被他念咒壓進了地上的陣法當中。
陣法中的黑氣更加濃郁了。桓先生看著陣法的變化,臉上十分滿意。
忽然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來,由遠及近。
謝離珠站到木門旁邊等了片刻。
方才被桓先生關上的木門豁然被推開,晴雙鬢髮凌亂地出現在門口,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
木門一開一合間場景竟然又變了。
晴雙一眼看到了後面被吊起來的人,頓時瞪大了眼睛,淚水滾落:「先生,為什麼?」
她一步步挪進來站到了自己的孩子面前,伸手摸上他的臉,觸手是冰涼的皮膚,下面蠕動著的,是鬼藤蘭。
「他該死。」桓先生不復先前的柔情模樣,滿臉漠然。
「那我母親呢?」晴雙捂著眼睛蹲下去,泣不成聲,「那日在窗邊,你是故意的對嗎?故意讓她看見我們兩個,故意化出本體來嚇她,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是。」桓先生完全懶得多說。
「我不是說了再等我兩日,我會處理好和你遠走高飛的嗎?」晴雙站起來轉身看著桓先生,滿眼失望,「桓簡,你對我對小寶有救命之恩,所以你越界之時我才會不夠堅定。如今你仗著我的喜歡,肆意傷害我的家人,還殺了我的孩子,你真的是喜歡我嗎?」
桓簡聞言,冷笑兩聲,走近晴雙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將她抵到了牆上,一手扒開了她的衣服:「原本不想說的,既然你這麼不知好歹,那我也只能絕情了。」
「我當然是不喜歡你的。我不過是將你當成了修鍊的爐鼎,吸取你身上的愛意與生氣罷了。你兒子看見了,我當然要殺了他。原本你不問,我還可以留你一段時間,讓你繼續做著這個美夢,如今是你自己親手打破的,就不要怪我了。」
晴雙痛苦地嘶吼著,手上靈力彙集想要攻擊桓簡,卻被他活生生掏出了金丹一把捏碎。晴雙在他身下痛苦地慘叫著掙扎著,直到最後沒了氣息。
桓簡整理好衣服,將晴雙丟入陣中,鬼藤蘭爭先恐後湧來,鑽進了晴雙的身體里,將她弄成了謝離珠一開始看到的那副模樣。
晴雙的魂魄被抽了出來一同壓進了陣法中。
謝離珠全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彷彿有受虐傾向一般。她眼眶都瞪紅了,目眥欲裂,中途幾次都忍不住想一劍將桓簡捅個對穿。但這只是在幻境中,她根本傷不到裡面的人,只能徒勞地看著。
頭痛,痛得像是快要炸了一樣。謝離珠抱住頭靠著牆滑落在地,體內靈力暴動,幾乎要衝出身體。
桓簡忽然偏頭看向謝離珠,看到她這副痛苦的模樣,唇角扯起個詭異的弧度,開門出去了。
門開之後,場景再次變換,謝離珠睜眼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小院。
她站在榕樹下,彷彿麻木一般,看著桓簡回來后搖身一變成了那老人的模樣,然後將已經被嚇傻了的老婆婆的靈力抽得一乾二淨。
桓簡彷彿饜足一般眯著眼,唇角掛著笑,輕輕舔舐著自己的手背,轉過來直直看向謝離珠,通紅的舌尖和蒼白的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畫面看起來妖異無比:「怎麼樣?好看嗎?」
謝離珠怒吼一聲,忍無可忍召出凝鴻劍沖著桓簡狠狠刺了過去。
長劍穿過桓簡的身體,卻沒有鮮血湧出。他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他猶自吃吃笑著,一邊漫不經心仿若閑庭信步一般閃避著,一邊看著謝離珠彷彿瘋了一般地反覆將劍刺向她:「別白費力氣了,在這幻境里你是殺不了我的。」
他「呵呵」笑著,聲音聽起來格外愉悅:「這幾場戲不好看嗎?你不是很想看嗎?如今我讓你看了,為何又一心想要殺了我?」
謝離珠雙眼發紅彷彿要流出血來,狀若瘋魔,根本聽不進一句話,只知道機械地重複著砍刺的動作,一遍遍沖向桓簡。
也許是覺得謝離珠的反應太過無趣了,桓簡撇了撇嘴,再次閃過一記攻擊后回身一腳踹在謝離珠的腹部將人踹得倒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