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痴男怨女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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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遲允諾已經接受了自己失去半條腿的事實,接受的過程異常的平靜,平靜的讓張靜君有些惶然。
他清醒后,摸著膝蓋下空空的位置,面無表情。
張靜君緊張的紅了眼,「允諾……」
「我的腿沒了。」語氣好似在說別人的事。
她伏在床邊,堅定的望著他,卻仍舊忍不住落下淚來,嬌柔而凄楚。「允諾,以後我就是你的腿。」
遲允諾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怎麼那麼傻?」
張靜君怔住,一滴淚就掛在眼角,倔強的不肯落下。
遲允諾嘆口氣,「我的腿先扶我下地吧,我想親自上一下廁所。」
張靜君反應一下才明白他口中的「我的腿」是稱呼自己的,又驚又喜的站起身,將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頭,用力的撐起他。
遲允諾方便完回到床上,兩人都已經滿頭大汗。
「靜君,從今以後我就是個廢人了,你真的想好了要陪我一輩子?」
張靜君無比堅定的點頭,「遲允諾你沒資格趕我走。」
「你上輩子到底欠我什麼。」
「明明是你欠了我,所以你這一輩子都要還給我。」
「傻子。」
張靜君聽著這一聲「傻子」默默的落下淚,心裡卻歡喜的開出了花。
是不是,他終於只屬於她一個人了。
南夢回探望遲允諾的那日,最忐忑的兩個人就是張靜君跟遲晚成了。
「我們要單獨談一下。」南夢回一開口,遲晚成跟張靜君異口同聲的大叫「不可以」。
南夢回一個眼刀甩過去,遲晚成委委屈屈的道:「十分鐘。」
遲允諾看向杵在屋裡不肯走的張靜君,目光溫柔平靜。
張靜君蹙了蹙眉,妥協下來,「五分鐘。」說完,不甘不願的離開。
遲晚成看她出來,哼笑一聲。
「你笑什麼笑,妻管嚴一個。」張靜君諷刺的道。
遲晚成臉色一冷,嘴角微勾。「妻管嚴證明我妻愛我,那些放任不管的才是……」
「你……」
「你什麼你?」
「我……」
「我什麼我?」
「遲晚成!」張靜君怒急的吼道。
遲晚成又是高貴冷艷的一哼,轉頭就走了。
聽著外面的吵嘴聲,南夢回忍不住的勾了唇角。遲允諾安靜的看著她,她嘴角的笑仍舊那麼美,但願她永遠能這麼美的笑著。思及此,遲允諾深吸一口氣,他從未想過自己也有誠心給予她祝福的一天。
「你可怪我?」南夢回開口問道。
「我為何怪你?因為這條腿?」遲允諾笑了笑,「是我自己掙斷保險繩的,為何怪你。」
「因為我自私。你跟晚成只活一個,我會選他活。」
「你的自私比不過你的殘忍。」遲允諾望著他,雖然知道這就是事實,心裡仍舊不舒服。
「我就是這麼自私又殘忍的女人,所以不值得你愛。你自私又殘忍的對待過我,同樣不值得我愛。遲允諾,原來我們都不是值得對方愛的人,所以扯平了。」
「是啊,扯平了。」
南夢回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他,他依舊俊朗,望著她的目光還是溫柔似水,比以前更加沉靜、安穩還有釋懷。
在這個現實的社會中,充斥著太多的誘惑,引誘著我們的靈魂。只是從生死的邊緣徘徊一圈,這些誘惑與生死比起來,就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了。
谷素錦撤回了對遲笙的流放,可遲笙卻仍舊沒有回來。失去了一條腿的廢人,對她來說已經沒有價值。遲允諾並沒有過多的難過,反而鬆了口氣一般。這些年,他作為遲笙的兒子,過的真的好累。
現在,挺好。
張靜君忐忑的推開病房門,跟個牢頭似的說:「五分鐘到了。」
探視時間結束。南夢回忍不住笑出聲,待張靜君臉色越發的黑沉才收斂笑意。若不是她挺著肚子,估計張靜君早就潑她水了。正了正臉色,她從皮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床邊,「晚成決定收購諾珠寶,讓它成為遲氏的全資子公司。如果你同意,遲氏願意用股份收購,讓你成為遲氏的小股東。」
張靜君眼睛一亮,這抹亮光讓遲允諾已經要脫口的拒絕咽了下去,輕輕應了聲「謝謝」。
命運是公平的,當你認為一切都是不公平的時候,只是你自己打破了心裡的平衡。將心擺正,自然月歲靜好。曾經的遲允諾跟著那半條腿一切炸死了,而今天的他再也不是曾經的他了。
看著張靜君跟南夢回都笑的暖暖的,他的心也暖暖的。
這一刻,他心甘情願的認命。
「夢回,再見。」
「再見。」南夢迴轉身離開。
兩個人都知道這一聲「再見」是真正的道別。深愛過的人,如何捨得成為朋友。做不成朋友,只能揮手道別。
遲家的嫡孫出生在一個秋雨綿綿日子。
一大早,淅瀝瀝的落了雨。秋葉在雨中旋落,飄飄洒洒的像是黃色的蝴蝶在雨中翩然。南夢回剛感嘆「真美」,肚子里的寶寶就開始叫囂著也要出來看看媽媽眼中的美景。
「晚成,我好像要生了。」
遲晚成跑過來,看到她一頭冷汗,羊水已經破了,大驚失色,站在屋裡高呼著「奶奶,要生了生了。」
谷素錦在樓下,聽見「生了」二字,茶杯直接丟在地上,什麼都不顧的往樓上跑。一看情況,立即叫了司機,扶著南夢回去醫院。
「夢回,你別怕,一定沒事。」遲晚成聲音抖得跟什麼似的。
南夢回咬著牙,她只是疼,並沒有怕。好像怕的人是他才是。「你別怕,我跟孩子都沒事的。」
「我沒怕,沒怕,沒怕……」遲晚成傻了似的反覆重複著,南夢回若不是疼的厲害,真想給他一巴掌。丟人啊!
到了醫院,南夢回直接被推進產房。遲晚成被攔在門外,原因是他情緒不穩,會影響產婦生產。
聽見裡面凄慘的叫喊聲,遲晚成快把醫院的走廊走穿了。
谷素錦看著他,也有些覺得丟臉了。
十點三十六分,一陣響亮的啼哭聲響徹產房,小傢伙中氣十足,哭聲洪亮。
護士抱著孩子出來,「恭喜,是個兒子。」
谷素錦笑著接過孩子,「晚成,跟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遲晚成看著兒子憨憨的點頭,除了傻笑什麼都說不出來。
南夢回是被兒子響亮的哭聲吵醒的,遲晚成看著兒子,滿臉的不知所措。「老婆,我沒碰他,他一直哭。」
「傻子。」南夢回的嗓子嘶啞的很,谷素錦拎著湯走進來,吩咐月嫂把孩子抱給夢回。
「小孩子哭鬧,一是餓了,二是拉尿。」
孩子窩在南夢回懷裡,小嘴用力的吸著,果真安靜下來。遲晚成感嘆著神奇,可看著兒子大口大口的喝奶,又有些心裡不痛快。回頭問谷素錦,「喝奶粉不行嗎?」
谷素錦一眼看穿孫子的想法,總算明白為什麼夢回經常揍他。果真欠揍啊!
月嫂熱心的解釋,「孩子喝母乳好,奶粉怎麼跟母乳比。」
遲晚成蹙眉,「那母乳喝沒了怎麼辦?」
「母乳怎麼會喝沒?」
「就那麼大,怎麼不會喝沒?萬一喝沒了怎麼辦?」
月嫂:⊙﹏⊙b……
谷素錦:真不想承認你是我孫子。
南夢回:先生,你哪位?
小寶貝:媽媽的奶奶好好喝。
孩子吃飽了就呼呼睡覺。遲晚成一口一口的喂南夢回喝湯,催奶的湯水著實不好喝,可為了孩子,南夢回硬咽下去。
看她喝的那麼困難,遲晚成都難受。「老婆,要不我替你喝。」
南夢回翻個白眼,仰頭把湯灌下去。
谷素錦終於忍不住的給孫子後腦勺一下,「夢回喝了下奶,你喝了下什麼啊?」
遲晚成:o(╯□╰)o……下汗
谷素錦給孩子取名遲瑜。寓意他是一塊遲來的美玉,誰都遮不住他的光澤。
小名是遲晚成取的,叫小雨點。
「小雨點,你要快點長大哦。」南夢回俯身親親他嬌嫩的臉頰,孩子聞到她身上的奶味,往她胸脯拱了拱,小臉貼著自己的奶瓶酣然睡去。
就在遲晚成抱怨兒子整日霸佔他老婆的時候,顧楓跟南林輝來探外甥。他們夫妻也算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在醫院躺了近三個月才出院。
顧楓看著小雨點,喜歡的不得了。
「這麼喜歡,還不生一個。」
「這不正努力呢,你以為我不想。」顧楓嘆一聲,親親小雨點坐到床邊。「你弟弟狗改不了□□,剛從醫院出來,那些花啊蝶啊的立馬撲上來,趕都趕不走。」
南夢回嗤笑,「我聽說你們在醫院的時候就遇上個白蓮花的小護士。」
顧楓怒罵,「等我生了兒子,非切了他的子孫根,看那些鶯鶯燕燕還湊不湊上來。」
話音剛落,南林輝推門進屋,笑呵呵的問:「你們聊什麼呢?」
南夢回笑道:「正聊什麼時候讓你當太監呢!」
南林輝臉一黑,尷尬的撓撓頭,看著顧楓有些怯怯的。
送走這二位,遲晚成湊到南夢回身邊,一本正經的問:「老婆,要是哪天我犯錯了,你會不會也跟顧楓那麼狠啊?」
南夢裡立馬搖頭,「切下來多血腥。」
遲晚成一樂,「還是我老婆溫柔。」
「直接下點葯,不就完事了,切多麻煩。」
遲晚成一身冷汗,一把摟住她,立誓表忠心:「老婆,我保證我身心都是屬於你一個人的。」
南夢回笑眯眯的親他一下,「真乖。」
時光匆匆,幸福的日子飛馳而過。
小雨點三歲的時候,遲晚成又動起了留學的念頭,這次他學聰明了,拐著老婆一起去。
「奶奶身子那麼硬朗,活到一百歲都沒問題。遲氏現在這麼穩定,有表哥看著,根本不用擔心。小雨點已經上了幼稚園,忠叔忠嬸拿他跟寶貝似的,我們大可放心。老婆,你不是也想去感受一下藝術的魅力嗎?一起去吧。」
成功說服了南夢回,夫妻倆立馬秘密申請學校、訂機票。
等谷素錦發現的時候,倆人已經上了飛機,只留了一份信。
「奶奶:
你老吃嘛嘛香,身體倍棒,一定能活到一百歲,所以遲氏跟小雨點交託與你,我與夢回學有所成,立即歸來。
勿念。
孫:晚成」
小雨點抓著太奶奶問:「爸爸媽媽幹嘛去了?」
谷素錦拿著他們留下的信,氣的手都抖了。「阿忠,給我查他們在哪?抓也給我抓回來。」
忠叔愁苦,要是晚成一人還好抓,夢回這次跟他站在一個方隊,他哪是那丫頭的對手。只是他們不知,根本不用抓,這倆人沒過一個月就自己回了家。
大概遲晚成就是沒有留學的命。南夢回上了飛機就開始吐,十幾個小時,吐得幾乎虛脫。
「怎麼還暈機了,老婆,要不吃一片暈機葯?」
南夢回虛弱的點點頭,待空姐拿來葯,遲晚成都送到了她嘴邊,她卻想起什麼的,立馬推開藥片。
「怎麼了?」遲晚成擔憂的看著他。
南夢回苦著臉,「老公,我好像不是暈機。」
「那是什麼?」
「害喜。」
「害喜?」遲晚成大驚失色。
南夢回嗷嗚一聲,認命吧,他們啊就是跟義大利無緣。
走的時候是兩個人,回來時是三個人,谷素錦哪裡還顧得上生氣,高興地不得了。
南夢回看著遲晚成遺憾的樣子,有些不忍。「老公,要不你自己去學習吧。」
遲晚成一嘆,理所當然的說:「我怎麼捨得下你。」
說不感動是騙人,只不過,這感動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就聽遲晚成給自己打氣的道:「沒事,三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不就三年嗎!我等!」
⊙﹏⊙b汗
老公,你可真執著。
遲晚成眨巴著眼望著南夢回,「老婆,咱們約好,三年後一起去義大利留學,好不好?」
三年後,小雨點就要上小學了,怎麼能丟下他去留學。不過南夢回怎麼忍心說不好,脆生應著「好」。看著他喜笑顏開的樣子,她想:婚姻啊,善意的謊言是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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