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相思
殊不知,在章文瓴看來全程沒接觸、話很少的兩個人,正在心裡嘰嘰喳喳。
【昭昭晚上不能來六房「看」我嗎?】宮遠徵面上一派沉靜,心裡撒嬌不斷,【之前我住三房你也沒來。】
章雪鳴也很遺憾:【我家太大了。我的院子離二門遠,二門離前院你住的院子更遠。家裡暗衛警惕性太高,要繞過他們去找你……怪我不夠強。】
不像在宮門,能察覺到她的神識的就宮尚角和雪重子兩個……
不對!
她認識宮遠徵沒多久,就發現他對人的情緒敏感,對視線也很敏感。
在徵宮的時候,她用神識「看」過他不止一次,後來又有了靈魂印記的聯繫,他應該比宮尚角和雪重子更容易發現這種「注視」才對。
怎麼可能直到在毀滅無鋒老巢的時候,他才知道她有這樣的手段?
【阿遠,你是什麼時候覺察到的?】章雪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有了讀臉術還能看走眼。
宮遠徵腳步微頓,眼中笑意狡黠:【你猜。】
章雪鳴配合地猜測:【地牢之後?】
宮遠徵沒讓她猜第二回:【你送我狸奴燈之後沒多久,就算你不在我身邊,我偶爾也能感覺到你在「看」著我。】
章雪鳴啞然,半晌,感嘆:【你可真能藏。】
宮遠徵忙道:【我怕揭穿了,你就不來「看」我了。哥哥和我單獨在一起,你就從來不來「看」我。哥哥不在,雪重子在,你也不來。】
章雪鳴破天荒紅了臉,分辯道:【……我不是偷窺狂。我只想看著阿遠。】
宮遠徵望著遠處白雲悠悠的藍天:【我知道,我也想一直一直看著昭昭。我做不到,所以我想要昭昭一直一直看著我。昭昭看著我,我心裡就是滿的。】
【我也是……】章雪鳴喃喃:【還好我遇見你了。】
宮遠徵粲然:【幸好我等到你了。】
兩個人的心聲重疊在一起,如歌動聽。
……
章家三房只有晚飯才全家一起,午飯只有章文瓴和夫人楊氏帶著小女兒吃。
食不言,正好方便章雪鳴和宮遠徵私聊。
章雪鳴問:【今兒午飯還是你跟你外祖父一起吃?吃的什麼菜?我這裡吃的是紅燒鹿筋、醬板鴨、黃燜羊肉……】
恨不得眼睛能當相機使,把滿桌佳肴拍下來分享給宮遠徵。
宮遠徵也一樣,事無巨細都恨不能讓對方知道:【哥哥和雪哥他們跟你二哥出去了,聽說今天要去莊子上看宮門的那些人。
外祖父要了羊肉鍋子、焦溜丸子和白切羊肉,素菜就一個八寶芽菜。
芝麻燒餅跟外邊賣的不一樣,小小的,一口一個。就著白切羊肉吃,特別香。就是腌韭菜花又咸又辣,吃得我口渴。】
於是,兩家的家長就不時瞧見自家孩子吃著吃著就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吃到無上美味了。
今天的飯菜這麼好吃?
家長們忍不住跟著孩子下筷子,感覺沒什麼特別的。
所以到底為啥這麼開心呢?
兩個小年輕的回答幾乎一模一樣:「今天的菜很美味,想讓阿遠/昭昭也嘗嘗。」
六房老太爺開懷大笑:「那就讓廚房現做一份一樣的送去三房文瓴那兒。叫小昭昭知道知道,我們遠徵吃飯都念著她呢。」
三房主母楊氏也是這個意思。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愛。
何況宮遠徵的顏是真的很能打,禮儀規矩也不錯。他不陰沉不毒舌的時候,瞧著就是個乖巧無害的美少年。
「遠徵俊秀又文靜,脾氣也好。就是瘦了點,合該多吃點肉。」
章文瓴卻是牙都酸了,用母女兩個都聽得見的音量嘀咕道:「小身板、細竹竿,動不動就臉紅、眼淚汪汪。臉白點就叫俊秀了?嘴笨話少就是文靜了?你們女人的眼光吶,嘖嘖。」
楊氏不動聲色地掐住他腰上一塊肉,用力旋了一圈,看章雪鳴抬頭望過來,笑道:「乖乖吃你的飯。你爹去年出去遊獵,臉晒傷了,捂了一冬還沒白回來,心裡不痛快呢。」
章文瓴強忍痛意到額角青筋鼓,口中猶抗議:「我臉就沒黑過!」
章雪鳴拿眼角餘光飛快打量一回她爹的臉和脖子,若有所思。
六房的菜送到時,章文瓴和楊氏已經吃飽了。
章雪鳴邊大快朵頤,邊與宮遠徵交流「吃后感」,兩個人都快樂得不得了。
吃過午飯,離席時,章雪鳴叮囑章文瓴:「爹爹下午還去我那裡嗎?去的話,戴個寬抹額,外袍挑件厚點的,再提前喝碗霍香湯。書房和藥房之間的那條道上風有些大,爹爹又不願進屋子裡去。最近倒春寒,爹爹別被吹病了。」
章母楊氏登時就明白丈夫一上午幹嘛去了,不禁好氣又好笑。
她不好當著女兒的面訓夫,便朝章雪鳴笑道:「行了,你爹那麼大人了,還要你個小孩兒來替他操心,你那攤子事還不夠你忙的?」
章雪鳴走出去老遠,過人的耳力照樣能讓她將章文瓴被媳婦擰耳朵的低聲求饒聽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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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無其事地勾了勾嘴角,心情愉悅地加快了腳步。
下午沒人監督,看卷宗看累了,轉頭就能看腰細腿長的美貌小郎君解悶,還能眉來眼去,私聊調戲一番,章雪鳴心情更好了。
雖然知道宮遠徵不愛去人多的地方,但到底見不得他一直悶在藥房里,便問他:【二哥和哥哥他們出門沒邀你?城裡也有清凈些的去處,墨香齋可以看書品茗聽琴……】
宮遠徵抬手將湯藥放到鼻端輕嗅,又放下來:【不急,等你不忙了再帶我去。】
章雪鳴含笑應了聲好,指指實驗台上的葯碗:【需要試藥嗎?】
宮遠徵警覺地道:【這不是毒,是止血藥。而且要熬制到粘稠,晾曬后碾成粉才是成藥。你別弄傷自己來試,不然我……】
章雪鳴笑問:【不然你什麼?】
宮遠徵想了一圈,還是用上了老法子:【我就哭給你看。】
頓一下,他試探地問道:【我感覺我在你面前流了太多次眼淚了,你是不是都已經習慣了?】
章雪鳴把最後一份卷宗放回箱子里,合上箱蓋,走到屏風后長長地伸了個懶腰,不緊不慢地道:【我是想說,我在城外有個莊子,是專門拿來養實驗用的白兔的。你若要試藥,先在兔子身上試。之後需要人試,我幫你找人,你不要弄傷自己來試。】
答非所問,宮遠徵瞪大了眼睛,正想追問,便聽她道:【你在我面前流再多次淚,我都不習慣。從前我看你流淚,覺得很好看,你一流淚我就想親你。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看見你流淚,心裡就堵得慌,難受得我也想哭了。】
宮遠徵心中酸軟,卻又有蜜糖似的甜意湧出來。
他捂住心口,怔怔地望著對面窗口的少女,喃喃:【完了,我竟不知道你是從前那樣好,還是現在這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