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自然是做夫妻該做的事
而這回,同前一次的神采奕奕大不相同。
面前的姑娘唇面發白,身形消瘦,彷彿一陣風都能吹倒。
莫名的,他心裡浮現些許愧疚。
這是他未來的妻子。
妻者齊也。
他就是有再多女人,能跟他並肩的,也只有她一個。
這般想著,姚玉樞站起身,面上適時露出些許歉意,慚愧道:「是我之過,連累姑娘受了委屈。」
王婉視若無睹,由錢嬤嬤攙扶著入座,方才抬眸看向他,「姚公子今日,是專程來賠罪的?」
姚玉樞頷首,「此事是我對不住姑娘,自當來給你個交代。」
王婉端起茶盞,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做恭聽狀。
姚玉樞只當她尚有委屈,意圖拿捏自己一二。
婦人們的內宅手段,不就是這些。
他心下一哂,面上卻是歉意十足,「徐氏犯下大錯,待她入了府,你儘管處置,我別無二話,另外…」
姚玉樞微微一笑,柔聲道:「我保證,年過三十,才允許後院有庶子出生。」
他乃姚家嫡長子,身負子嗣重擔,能做出這樣的許諾,便是再大的委屈,也該順著台階下了。
然而王婉聞言,眉眼卻是一片平靜。
她放下手中茶盞,抬眸看他,淡淡道:「就這?」
語氣冷淡,毫無閨閣姑娘見未婚夫婿的羞赧。
姚玉樞眉頭微皺,靜默幾息,試探道:「……你可是心中有氣,不願讓徐氏進門?」
說著,不待王婉答話,他又道:「我對她承諾在先,不好違背,就算她犯下錯處,不給她貴妾的名分也就是了,她不過一妾,你若是不滿,日後盡可發落……」
「等等,不管你承諾了徐氏還是張氏李氏,我的意思是,」王婉懶得再與他多說,索性直言道:「你若要賠罪,那便保證後院一個妾都不能有。」
……一個妾都不能有。
姚玉樞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心眼小的很,也容不下夫君後院妾室成群,哪怕她們不生孩子也不行,」王婉道:「你若是答應,便立下字據,婚事可繼續,若是不答應,那你我婚事便作罷。」
「荒謬!」姚玉樞倏然站起身,「姑娘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王婉面不改色,「自然知道。」
「那你可知道自己的話有多離經叛道?」
王婉繼續頷首。
那雲淡風輕的神情,襯得他勃然大變的臉色有些可笑。
姚玉樞徹底冷了臉,「什麼樣的男子才只有一妻,別無二妾,姑娘是在故意為難我不成?」
「不敢為難公子,」王婉淡淡道:「你若做不到,咱們婚事盡可作罷。」
簡直荒謬到了極點。
「你怕是在做夢,」姚玉樞氣極反笑,「令尊多年未曾納妾,已是京城少有,而今房中不也收用了幾房美妾,你怎敢如此要求於我!」
即便青梅竹馬少年夫妻,等到妻子人老珠黃,子嗣艱難,不照樣納妾。
他們這樣的家族聯姻,她竟敢要他做出此等承諾,簡直可笑。
爹娘感情,是王婉心中最大的痛處,聽面前男人字字嘲諷,她面色也冷了下來,「出去。」
姚玉樞眯著眼眸,認認真真審視自己這位才見過兩面的未婚妻子。
果然肖似其母,昔年謝家嫡長女,聽說也是這樣一副傲骨頭。
只是,如今不也乖乖蜷在後宅。
女子貞靜知禮,方為佳婦,這樣心比天高的傲骨……
姚玉樞冷冷一笑,「你我婚事已然定下,斷無變數,望你多修女學,別墮了王家女子的名聲。」
王家姑娘,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賢惠大方,知禮端莊。
言罷,他轉身離去。
還未成婚,便不歡而散。
王婉氣的面色煞白,她看向一旁的錢嬤嬤,茫然相問:「嬤嬤,我做錯了嗎?」
錢嬤嬤道:「按時下觀念,姑娘確實錯了,但,人生是姑娘自己的,你自己不覺得錯,那便不是錯。」
王婉當然不覺得自己錯了,但她也知道,想要退掉姚家的婚事,除非爹爹贊成,不然,只靠阿娘一人,怕無力轉圜。
…………
王少甫身為天子近臣,日日忙的腳不沾地,午膳都未回來用,等到天色擦黑回府去正院請安,才在母親口中,聽說了姚家上門賠罪的事。
他氣惱未來女婿那點子風流韻事都沒處理好,讓那賤妾的手伸到了自己女兒身上。
不過姚家賠罪態度確實誠懇。
尤其是承諾年過三十,才允許庶子出生,作為父親,王少甫心中的怒氣消散殆盡。
不過一賤妾,日後還不是隨意發落。
得了許諾,女兒出嫁后不用受嫡庶之爭所擾,日子過的舒心些,才是實打實的好處。
王老夫人眼露厭色,「要為娘說,姚家的態度夠可以了,謝氏今日卻絲毫不曾展顏,看了真是叫人晦氣。」
「娘,」王少甫無奈,「安寧只得一女,如今受了無妄之災,見到罪魁禍首,她豈能開顏。」
「你就護著她吧,看她會不會記你的好,」王老夫人冷哼,忽然轉了話鋒,道:「都幾個月了,怎麼你房中那些個妾,一個都未曾開懷?」
說著,她上下打量兒子一眼,老臉露出幾分狐疑之色,「你該不會……」
「子嗣靠的是緣分,許是時機未到,」王少甫面不改色,站起身道,「天色已晚,娘早些休息,孩兒不打擾了。」
走出主院,身後僕人受了王老夫人叮囑,低聲請示道,「主子今夜要喚靜淑苑哪位姨娘伺候?」
王少甫淡淡瞥他一眼,直把那僕從看的脊背發涼。
大房,正院。
謝安寧正在用晚膳,見幾日未見的夫君過來,連起身都沒有。
王少甫也不介意,他徑自凈了手,在席間坐下。
早有奴僕添了碗筷。
他才用了兩口,身邊人就撂下碗筷,起身離開。
再看那碗中還剩的小半粟米,王少甫喉間微梗。
他也撂了碗筷,跟著入了內室,開口就讓伺候在旁的幾名仆婢退下。
得了主子的眼色,佩蓉微微福身,領著幾名婢女退了出去。
房門合上的剎那,王少甫伸手開始解衣襟領扣。
一顆、兩顆……
謝安寧眉頭微蹙,「老爺這是做什麼?」
「自然是做夫妻該做的事,」王少甫已然受夠了她的無視,他淡淡一笑,道:「夫人再冷淡些,為夫都該忘了你我尚是夫妻。」
他們少年情意,很是有過一段蜜裡調油的時光。
情濃之時,說過許多荒唐話,也做過很多荒唐事。
彼時的謝安寧只覺得甜蜜歡喜,而現在回想起來,她只覺得心口堵得慌。
回憶越美好,越是堵得慌。
此刻聞言,她只覺得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