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罪罰詠嘆，哀榮四瀉

蘇玄走上前來，看著林一，認真道：

「林一兄，這裡不是哥譚市，張楚也不是小丑，不需要你來當這個蝙蝠俠！」

說完，他又看向慧海，不確定詢問：

「閣下可是慧海師父？」

慧海點頭。

「慧海師父，這裡也不是黑風嶺，張楚也不是黑熊精，也不需要你來當菩薩！」

林一迎上蘇玄的視線，挑了挑眉：

「你剛說張楚命數已盡。這麼說，是你們縱橫家要內部處理了嗎？」

「你蘇玄，是要自清門戶，親自手刃師弟？」

蘇玄微微搖頭，平靜道：

「他已經廢了，對我而言，這就夠了！我沒有什麼殺人的癖好！」

「最後殺死他的，不過是他自己罷了！」

旋即他又嘆了一口氣，像是自言自語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啊……」

蘇玄抬起頭，看向林一，目光真誠：

「我們以後是對手不假，但不是現在！」

「如果二位承諾不插手此事，就一同留下與我觀看吧……」

若離貼近林一，輕輕拽住衣角，小聲道：

「Master，我能打過的，動不動手？」

林一輕輕按下若離的手，搖搖頭：

「不著急，既然要死，就沒必要我們自己動手了，先看看吧！」

林一帶著若離和千夏站到了天台的另一邊。

慧海見狀，也帶著如足跟了過來。

天台下方不遠處，赫然是抱著骨灰盒，走的緩慢的張楚。

他毫無察覺上方眾人的視線，只顧著大笑。

隆——

天空終於被積蓄已久的驚雷炸穿。

傾盆大雨，從夜幕中飄搖落下。

黑色水流，蜿蜒匯聚成河，很快又成了大片的水潭。

張楚滑了一跤，摔在地上，渾身污泥。

他卻笑得更加不可收拾。

「咳咳咳……」

雨水灌入他的喉嚨，嗆得他咳嗽不止。

「主人——」

阿箝從遠處跑了過來，扶起狼狽的張楚，輕拍後背，為他順氣。

「不是說了讓你滾嗎？」

「主人，你讓我留下吧，我什麼都願意做！」

阿箝低眉頷首，拽著張楚的衣角，低到塵埃里的哀求。

「呵，沒有了【飛箝】，和廢物有什麼區別啊……」

阿箝著急了，她慌忙起身，紅著眼眶辯解：

「我不是廢物，我能做很多事的！」

她飛快的四處打量，想要做些事情來證明自己。

驀然間，她看到了那個盛放著鬼谷先生的骨灰盒。

阿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雙手抓起骨灰盒，跪在張楚面前，激動道：

「主人，我真的跟你學到很多的！」

「骨灰，我知道骨灰可以做很多東西！我知道的！」

「主人你一定恨死師公和蘇玄師伯了！」

「骨灰……骨灰可以做成黑膠唱片，寄給蘇玄師伯讓他聽！」

「還能做成馬克杯，送給蘇玄師伯讓他喝水！」

「還有……還有……做成子彈，殺了他！」

「主人，主人你不要不說話啊……這些不都是你最愛的事情嗎？」

本來低頭，沉默不語的張楚，聽到了阿箝的話，身體顫抖了起來。

喉嚨中再次發出低沉的笑聲，如金鐵摩擦般滲人。

師父的骨灰，做成馬克杯，再送給師兄。

對於曾經的他來說，想想就很興奮啊！

可是，這跟那個老畢登，騙了他十幾年，臨終的遺言比起來，實在是拙劣的惡作劇啊……

啪——哐鐺——

張楚甩了甩手，打飛了阿箝手中的骨灰盒。

骨灰盒在地上不停地旋轉，其中的骨灰傾瀉而出，混著雨水，結成了塊。

清脆的落地聲，像是敲響了張楚與阿箝，這段契約關係結束的喪鐘聲。

阿箝的眼淚噴涌而出，趴在的身上，抽泣哀求：

「主人……不是說好……讓我成為你的幫凶嗎？我會做的很好的！」

「我真的會做好的！你不要不要我啊！」

張楚沒有看一眼，只是冷漠道：

「走吧，阿箝，你沒用了！」

「這次，是認真的！」

撲——

張楚話音剛落，阿箝還沒走遠，胸口處就痛苦萬分！

這是為什麼？

一個廢物走了而已。

可為什麼會這麼痛？

張楚看向胸口的位置，才發現，那裡赫然已經插入了一把泛著冷芒的匕首！

那是物理的疼痛……

他順著匕首，看到了一隻纖細的胳膊，然後就看到了阿箝哭泣的臉。

「為什麼？」張楚的瞳孔中寫滿了不解。

「對不起——」

阿箝沒有回答，只是道歉，而匕首一寸一寸的往裡前進。

「為什麼？」

「對不起——」

鮮血從張楚的胸口處汩汩而出，混著雨水，染紅了遠處那塊骨灰泥團。

「是蘇玄？」

阿箝痛苦的閉上眼睛，死命搖頭。

張楚太熟悉她了。

她沒有撒謊……

不是受人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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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為什麼要殺自己啊？

他的瞳孔逐漸渙散，震驚卻越來越濃……

明明是一個最人畜無害的工具！

到頭來，竟然會爆發出這樣的能量，反噬了自己！

阿箝也說不出，自己怎麼突然做出這樣大膽的決定。

是那過於巨大的不安感？

不安所催生的畸形的控制感？

掌握【飛箝】的每一個球娘，向來都擅長控制別人。

而她們往往又為自己的主人所控制。

在阿箝徹底失去控制別人能力的時候。

她已經無法再抓住什麼了……

……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阿箝不住的痛哭，不斷的道歉。

她感受到張楚的頭，已經沉重的垂在了她的肩上。

他的身體，已經軟軟地倒在了她的懷裡。

體溫在消逝……

各種情感，如冷雨打濕的髮絲，糾纏在一起。

可她並不後悔。

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東西了。

嗡——

光芒閃爍間，她掏出了一塊精緻的立方體矩陣。

那是球娘的生命之源

——賽博核心！

嚓——

沾染著張楚鮮血的匕首，沒有一絲猶豫地，狠狠刺了進去！

賽博核心瞬間崩解成漫天的光點。

阿箝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她緩緩把張楚放倒，然後輕輕的趴在了他的身上。

最後，她也沒有被拋棄，她也沒有失去他……

……

雨落不止的夜，

被玷污的絲綢，

覆上了恥辱的肉。

霹靂閃回，

雷雨交響。

罪罰詠嘆……

哀榮四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