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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意琛是在當天晚上八點到達拉薩的。沿路而來郊區的房子坍塌了不少,等他們進了市區,終於舒了一口氣,好在市區的情況沒有那麼糟糕。
顧意琛下了車,就去了當地一家賓館。政府已經把已經很多來旅遊的遊客被安排在這裡。
旅館老闆的女兒已經被孩子的親人給接走了。鍾沁此時正和一個大學生在房間里休息。那個女孩子叫憶,她是獨自一人來旅行的,遇到這樣的情況,卻沒有一絲擔憂與害怕。
卻一直說著其他的話題,她拿出她之前拍的照片,一一與鍾沁分享。「我休學一年,窮遊了半年。」她去過很多地方。
「我們都為現實所困,有時候背上背包,獨自出發,就會有了新的感悟。」鍾沁嘆了一口氣。
俗話說的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兩人雖然不相熟,卻聊得極其有緣。
突然有人來敲房門,鍾沁一愣。憶勾了勾嘴角,「我去開門。」
鍾沁坐在床邊,目光望著門口,門打開的一瞬,她霎時一愣,滿眼都是那個熟悉的身形。
顧意琛突兀的站在那位,目光透過憶焦灼的看著她。他的眼睛一瞬間涌過太多的情緒,擔憂、緊張、失而復得的喜悅……
「請問有什麼事嗎?」憶問道。
顧意琛的喉嚨上下動了動,「我找人。」他的聲音乾澀難掩。
憶很聰明,反應過來,轉身對鍾沁說道,「我出去轉轉。」她的餘光不著痕迹的打量了顧意琛一下,嘴角微微一揚。
顧意琛走進來,鍾沁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你怎麼來了?」她問。
顧意琛抿著嘴角,臉色依舊有些沉,「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
鍾沁搖了搖頭,「沒事。跑的快。」
顧意琛走到她的身邊,目光上下鎖著她,「所有的人都聯繫不上你,我問了你母親,還有朱慧藍——」他的語氣是那麼深沉與無力。「這一次和我一同回去可好?」
鍾沁知道他話里的深意,回去?真的能回的去嗎?
她沒有說話。
兩人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顧意琛咬了咬牙,「我知道以前的事我錯的太多了,真的不給我改過的機會嗎?」
鍾沁垂著頭,目光落在他的皮鞋上,那雙鞋面上滿是灰塵,還有腳印。她嘆息了一聲,「我有點餓了。」折騰了一天,她幾乎沒有吃什麼的東西,胃焦灼著疼。
顧意琛蹙了蹙眉,「你想吃什麼?」
「稀飯就好。」
顧意琛眸子里閃著深意,起身走了出去。
房間了又剩下了她一個人。不一會兒,憶回來了。她的手裡拎著食物,「麵包你吃不吃?」
鍾沁接過,「謝謝。」
憶會心一笑,「不用謝我,是有人讓我帶給你的。」
鍾沁咬了一口麵包,緩緩說道,「他是我前夫。」
「很帥氣,不錯。」憶點點頭。
鍾沁抿了抿嘴角,「我們之間有很多問題。」
「所以才會離婚。」
「是啊,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離婚。」鍾沁淡淡的說道。
「看的出來,他很緊張你,不然也不會再第一時間趕到這裡來。」何況現在這裡不是誰想來就能來的。
鍾沁默了一下,吃了大半個麵包。
錯過了時間,很多事都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模樣了。
憶也不再多說什麼,「你的腳怎麼樣了?還疼嗎?」
鍾沁一直坐在這裡倒也沒有什麼感覺,「還好吧,貼了膏藥,現在也沒有那麼多的疼痛感了。對了,現在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憶抿了抿嘴角,「發生這樣的事,能好到哪裡,只能盡量減少損失罷了。」她嘆了一口氣,「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通路。想回去了,回去就去上學。」
鍾沁勾了勾嘴角,沒有再說什麼。休息時,憶去了另一間房,「恩,我不打擾你了。」她拿過自己的包。
可想而知是誰的安排。
鍾沁簡單的洗漱之後,就休息了。不過她的腳已經腫的老高了。
顧意琛十一點多的時候才回來,他的面色有些沉。他推門進來,動作極輕。鍾沁半睡不睡,她感覺床微微晃了一下,顧意琛的身子已經貼在她的身後。
黑暗中她不動聲色的退了退,和他隔開了一點距離。
顧意琛突然間將手橫在她的腰間,鍾沁猛地一個激靈,剛想開口,他的手卻緊了一分,「別動,我們就這麼睡一會兒。」
他的聲音滿是疲憊,「我剛剛聯繫了c市,物資和藥品會很快運過來。」
「你父親明天早上會過來。」
「鍾朗和鍾樾也跟我聯繫了,他們很不放心你。」
「小沁——」他喃喃的叫著她的名字。
鍾沁沉默,只是閉著眼睛。
鍾朗的手不受控制的放到她的小腹上,那裡曾經孕育著他們的孩子,那裡留下了永遠無法消去的傷疤。他小心翼翼的探進她的衣服。鍾沁猛地一怔,他的手冰涼,帶著幾分顫抖。
「對不起——」他的聲音透著無限的凄涼。
鍾沁一顆心震了震,其實乍見到他出現的那一刻,她真的呼了一大口氣。這一天她是這麼的不安與害怕,見到他忽然有種心定的感覺。
「你生帥帥時,我在樓下。我不敢上樓,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我害了你動了胎氣,害的帥帥7個月早產……」顧意琛一字一字的說著。害的帥帥從小就沒有一個健康的體魄。
黑暗中,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臉,可是彼此卻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心境。
顧意琛的嘴角艱難的動了動,「那時候是不是很疼?」
鍾沁只覺得喉嚨像是被什麼卡主了一般,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多年了,記不清楚了。而且——」她頓了頓,「當時我已經昏迷,還打了麻藥,就算是痛,也不會有感覺的。」
她微微動了動,伸出手抽出他的手,「很晚了,早點休息吧。」說著往一旁動了動,貼近床沿。
顧意琛抬起頭,見到她蜷著身子縮在那兒,好像自己是什麼病毒似的。顧意琛這心裡一堵,「你往裡面睡睡,半夜掉下床怎麼辦?」
鍾沁淡漠的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顧意琛咬牙,「那是誰以前睡覺時半夜老是掉下床的?」
說完兩人皆是一愣。
真是久遠的回憶了。那時候兩人剛結婚,鍾沁到底是不好意思,晚上兩人親熱之後,各睡各的,鍾沁一度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放,後來就沿著床沿睡,半夜常常掉下床。
第二天她總會嚷著疼。
那時候家裡的阿姨聽見兩人的對話,總會會心一笑。那以後阿姨總會燉很多大補湯給她喝。
有一次,她下樓時,顧言修和周婷都在,她打了一個哈欠,嘟嘟的說了一句,「痛死了——」其實只是單純的睡眠不好,結果在別人眼裡就成了另一番意味了。
顧言修咳了一聲,「這煎蛋有些焦了。」
周婷看了一眼鍾沁,再看看顧意琛,只是蹙了蹙眉。
鍾沁不解飯桌的氣氛變動,看著顧言修盤中的煎蛋,說道,「還好,阿姨煎的火候正好。」
那一刻顧意琛的嘴角不易覺察的翹了翹。
那天之後,晚上顧意琛總會抱著她,一開始鍾沁也是有些不習慣的。她會像毛毛蟲一般扭來扭去,這樣的結果,她不在掉下床了,只是白天疲憊不減。
房間里壓抑的安靜著。
顧意琛抿了抿乾澀的嘴角,爬起來,「我有點渴,我去燒水。」
一陣噓噓碎碎的聲音。
鍾沁再也沒有睡意了。這間不大的房間里,他的動作就是太輕,也異常的清楚。拖鞋踩在地上發出啪啪的聲響。
月光透過窗帘中間的縫隙打進來,辦室熒光。
西藏的夜是如此的清冷。
「意琛,你明天回去吧。我打算在這裡在呆上幾天。」許久她淺淺的說道。
她還有一項很重要的事沒有做,那就是轉經。
她沒有說,西藏之行,只是單純想要祭奠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