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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沁失憶了,她的記憶停留在遠走法國的那段。醫生說,這是選擇性失憶。什麼時候能恢復他們也說不準。
一時間眾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鍾朗說道,「讓她去見見帥帥,說不定就能想起來了?」
鍾振華和蘇許之都沒有說話,兩人陷入沉默中。
鍾朗聳聳肩,「大伯,蘇姨,你們怎麼看?」
鍾振華和蘇許之對視一眼,他沉聲說道,「忘了就忘了吧,想不起來就算了。最不快樂的時光忘了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鍾朗臉色一沉,「可是——」
蘇許之站起身,「阿朗,我贊成你大伯的話。忘了也好。」
「那帥帥呢?你們想過沒有。」
鍾振華和蘇許之的臉色皆是一沉。過了一會兒,鍾振華決絕的說道,「人生總要有舍有得的。」
不記得沒有關係,一切可以重新開始。
顧意琛再次探望鍾沁時,被鍾家人攔住了。顧意琛滿眼的怒意,「我要見她,你們都讓開。」
保鏢沒有一絲退讓,「顧先生,您請回吧。」
顧意琛出手,門外一陣喧嘩。
鍾沁從睡夢中驚醒,她套上拖鞋蹣跚的走到門口,「怎麼了?」她詫異的問道。
門外的人皆冷靜下來。
「小沁——」顧意琛喊道。
鍾沁蹙了蹙眉,她的額角還貼著紗布,眸光淡淡的飄向顧意琛,「意琛?你們怎麼了?」
顧意琛緊閉著唇角,神色緊繃。
鍾振華這時候匆匆趕過來,他的臉色很駭人,「怎麼回事?」他冷眼掃過顧意琛,沒有一絲溫度。
鍾沁聳聳肩,「我也不知道。」
顧意琛看著她那雙淡然的眼,恍然間感覺失去了什麼。
鍾沁半倚在牆上,有些累,她突然伸手,顧意琛下意識要去扶她。
「爸,我腿疼的很,你扶我一下。」
顧意琛的手瞬間僵在半空中。鍾振華上前一步,扶著她,「你下什麼床!胡鬧。」
鍾沁吐了吐舌頭。
顧意琛僵僵在定在門外。
她坐好,「爸,他來看我,你讓人進來啊。」
鍾振華冷著臉,鍾沁拉了拉他的袖子。他乾乾的說道,「你們都去休息吧。」
顧意琛慢慢的走進來。鍾沁坦然的望著她,竟然對他揚起嘴角,「你坐啊。」
顧意琛只覺得自己像木偶一般。
「你怎麼來了?」她輕輕的問道。
顧意琛發覺自己竟然說不出一個字。
鍾沁見他不說話,打量著他,「意琛,有件事我很抱歉,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顧意琛眼角動了動,乾澀問道,「什麼?」
「你和鄭筱分手,是我哥做的,我哥用畢業和她母親的病逼著她離開你。」
顧意琛只得大腦閃過一道白光,他驚愕的望著她。「你要告訴我的就是這個?」
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鍾家人一直不讓他來見鍾沁了。
她搓了搓手,「那天我很難受,在鍾樾面前說漏了嘴。你知道的,我哥一直很疼我,見不得我受委屈。」
鍾沁點點頭,「是啊。一覺醒來,大腦像卡了殼一樣,不好使。可就是一直想著這件事。」
顧意琛的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神色。
「那個,你生氣了?」鍾沁輕輕問道。
顧意琛一句話都說不來,他整個人抑制不住的失去了聲音。
到了檢查的時間,醫生和護士走進來。
「今天感覺怎麼樣?」
鍾沁回道,「頭還是有點暈。」
「我看過片子了,腦部有淤血,要等淤血散了。不過你放心好了,目前沒有什麼事的。」
鍾沁呼了一口氣,「那什麼時候能散呢?馬醫生,我膽子小,腦子裡有東西,我怕死呢。」
馬醫生被她的話語逗得一笑。
顧意琛的臉色一暗。
檢查好之後,鍾沁吃了一把葯。
顧意琛知道她很不喜歡吃藥,眉心皺的緊緊的。
鍾沁吃好了葯,卻對他笑笑。
那個笑容,好像回到了很多年,乾淨純粹。
兩人相對無言。顧意琛走的時候,說了五個字,「你好好生活。」
鍾沁疑惑的看著他。
從病房出來,顧意琛雙目通紅。鍾朗站在門外,四目相對。
「你都知道了。」鍾朗緩緩說道。
顧意琛直直地望著他,眼神空洞。
「她的記憶現在只停留在五年,她忘了這五年和你的點點滴滴,甚至連帥帥都忘記了。」鍾朗一字一字的說道。
顧意琛閉了閉眼,「你們是怎麼打算的?」她的病房外已經讓保鏢把守了,這麼看來就是防著他了。
「大伯和蘇姨的意思,讓小沁和你徹底斷了。」
顧意琛忽而嗤笑一聲,滿臉的無奈,「徹底斷了?他媽的怎麼斷?你們想過帥帥沒有?他剛剛從鬼門關走一遭,醒來媽媽就不在。」他暴躁的吼起來。
鍾朗擰著眉,「你吼什麼!哼,你也不想想,現在這一切怪誰!」
顧意琛胸口劇烈的喘動。
「你早幹嘛去了?」鍾朗沒好氣的說道,「過期不候。她愛你愛的死去活來時,你怎麼對她的?帥帥這一次又怨誰?」
到底是多年的朋友,他也不忍在刺激他了。
「意琛,大伯都安排好了。」他拍了拍他的肩,「你知道小沁是怎麼出車禍的嗎?很你上次疲勞駕駛不一樣。她是尋死,她本就不想活了,所以才選擇性的失憶了。」
鍾朗瞥開眼,他沒有說,大伯甚至動用關係讓人去尋找藥物,才抑制鐘沁恢復記憶。
「你放手吧。」
顧意琛表情模糊,太陽穴突突的疼,他的手指也在顫抖,他滿眼的沉痛,「放手?讓我如何放手?阿朗,她不是別人。是我的妻子,是我兒子的媽媽,是我的青梅竹馬。」
「你愛她嗎?」鍾朗啞然問道。
「愛!我後悔,明明我那麼在意她,可是卻又深深的傷害著她。我的愛來的太遲了。」他說。「太遲了。是不是?」
鍾朗咬牙,「是!太遲了!你他媽的早幹嘛去了!顧意琛,現在的一切都是你活該!你活該!」
顧意琛薄涼的笑笑,「我知道。」
鍾朗瞬間泄氣了,他慢慢的平靜下來,「你要是真愛她,讓她去找尋屬於她的快樂吧。」
顧意琛胸膛震動,他微微動了動身子,沒有再說什麼,抬腳往前走去。
在他轉身的一瞬,鍾朗清晰的看到他眼角閃著晶瑩的東西。他默聲嘆了一口氣。
顧帥帥的身體漸漸康復,小傢伙不見鍾沁,一直悶悶不樂,一直問,「我媽媽去哪裡了?」
周婷總會搪塞過去。帥帥也鬧脾氣哭了幾次,無果。好在他的身體慢慢的恢復了。晚上,他會一個人偷偷的在被子里哭,他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媽媽了。他在想媽媽是不是不要他了?
媽媽為什麼不要他呢?
顧意琛聽見哭泣聲,走到床沿,輕輕的掀開被子。
小傢伙紅著眼,抬首望著顧意琛。
顧意琛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快點睡吧。」他脫了鞋子,輕輕的躺在小傢伙的身側。
帥帥一動不動,眼角含著淚,「爸爸,我媽媽呢?」
顧意琛閉著眼,聲音蒼涼,「媽媽出去旅遊。」他說,「不過這次的時間有點長。我們不要打擾媽媽,讓她痛痛快快的玩一場。帥帥和爸爸一起等媽媽好不好?」
帥帥抽噎了兩次,「好。」
「乖兒子。」顧意琛嘴角動了動,表情溫和。
夜色寧靜,這種的感覺更加的寂寞與空洞。
鍾沁出院之後,就被鍾振華帶走了。離開那一天,她心中有很多不舍,好友朱慧藍沒有來送她。
鍾家將她忘記的五年都編好了。因為情傷,她一直在國外遊學,後來因為老太太去世才回來了,回來之後和朱慧藍開了一家咖啡館。
鍾沁沒有多想,她也想不出來。
回到b市之後,鍾振華把她送到一家報社,當起了小編輯,也算對的起她大學所學的專業。
新的環境,新的開始,她漸漸開始融入到這個環境中了。每日忙碌之後,她一個人回到家中。站在26樓,眺望著遠方,她總有一種丟失的感覺,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人從她的手中流失了。
六月,晚風微涼。
她站在那兒,窗戶半敞。
鍾振華打來電話,電話又免不了一些話。
「最近工作怎麼樣?」
「挺好的。」鍾沁回道。
「不要讓自己太累了。在外面跑新聞要多留個心眼。」
「恩,知道了。」
「身體怎麼樣?葯有沒有吃?」
「爸,我挺好的,真的。都兩個多月了。我現在吃得好,睡得好。」鍾沁走到客廳,坐到沙發上。
鍾振華嘆了一口氣,「讓你住家裡你非要住外面。」
鍾沁知道他又要老生常談了,「哎呀,我有份新聞稿沒有寫。爸,我先去忙了。」她匆匆的掛了電話。
鍾振華無奈的搖了搖頭。鐘太太見他這樣,說道,「你還擔心什麼,她身邊的人都安排的妥妥的,現在的關鍵是讓她定下來。」
鍾振華一怔,「這事再說吧。」
鐘太太眸光一轉,「我說你們啊,既然不想她想起來,索性讓一切塵埃落定。她自己忘了那段的,要是在這段時間有個適合的人出現在她的身邊,很多事都是說不定的。」鐘太太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