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2

顧帥帥在房間心甘情願的接受懲罰。

他真是對自己這個名字討厭極了。這麼多字,他一邊寫一邊念。

顧－衍－臻。

顧意琛下了樓，周婷拿眼斜他，「你兒子晚上可是一點都沒有吃。」

「晚飯少吃一頓沒有關係。」他揉了揉眉心。

「你倒是捨得。」周婷冷哼一聲。

顧意琛笑了笑，晚上喝了點酒，微微有些醉意。

周婷抽出一張照片，遞到他面前，「抽空見一見。你孫阿姨朋友的女兒,剛剛在英國讀完研究生。你看看人,白白凈凈，知性大方。我看著挺好的。」

顧意琛沒有瞧一眼,他怔默一瞬,緩緩開口，「小沁回來了。」

周婷手上的動作一頓，表情微微尷尬。「喔，是嗎。回來了啊。」

顧意琛蹙了蹙眉，「媽，我曾經在感情和婚姻上稀里糊塗的走過來，為此讓愛我的人付出了艱辛的代價。很多傷害和遺憾一輩子都無法彌補。我和鍾沁之間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我辜負了她。」最後一句他的聲音如深海般沉悶。

周婷抬手覆蓋住他的手，「意琛，她已經忘了。」

「可我忘不了。」顧意琛長嘆一聲，「不管她想不想起來，我希望我和她能有一個新的開始。」

他無奈的笑了笑，「其實我寧願她想不起來。」然後和他重新開始。

周婷嘴角微微顫抖，胸口湧出萬千情緒。她一直想為他好，卻一直在做他不想的事。

「意琛，你會不會怨我？」

顧意琛搖了搖頭，「你是我的母親。不過，媽，以後我和鍾沁的事你別再插手了。其實鍾沁和您一樣單純。她小時候你不是挺喜歡她的嗎？」

周婷抿了抿乾乾的嘴角，「我知道了。」

顧意琛上了樓，顧帥帥趴在書桌上已經熟睡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輕輕地把他抱到床上。

「你媽媽讀書時也是這樣，懶得不行，不喜歡寫作業，上課時就喜歡看漫畫書。」

顧帥帥的小嘴裡喃喃的念道，「媽媽——嘿嘿——媽媽——」

顧意琛眸光陷入思索中，他嘆了一口氣，「快了，我們一家人很快就會在一起了。」

第二天天微亮，顧意琛的手機響起來。鄭筱的情緒很低落，「意琛，能不能請你幫個忙？」。鄭筱的母親出了事。她實在沒辦法，才給顧意琛打了電話。

顧意琛很快趕到醫院，院方立馬安排了病房，還有最好的醫生。

鄭筱這段時間一直照顧著母親，臉色很不好。「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

「你好好休息一下，伯母還需要你。」

鄭筱慘淡的勾勾嘴角，「我媽這幾天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念頭了。」

顧意琛擰起了眉頭，「好好勸勸她。」

鄭母的主治醫生走過來，對著顧意琛點點頭，「顧先生，鄭小姐。」

「郝醫生，我母親情況怎麼樣？」鄭筱打起精神問道。

「我們建議換腎手術。我想你母親的情況你也很清楚，她這幾年一直在吃藥調養，只是治標不治本。但是換腎手術風險也很大，有沒有適合的腎源是其一。」

「換！用我的！」鄭筱激動地說道。

郝醫生眼裡湧出幾分欽佩之色，「先別急。」

顧意琛說道，「你先別急，換腎不是小事。看看醫生有什麼好的方案。」

「我媽她等不及了，你沒有看到嗎？」鄭筱哽咽，「我媽為了我付出多少，別說換我一個腎了。郝醫生——」

「你別急啊。你們是母女，但是腎源不一定合適。」

鄭筱臉色一白。郝醫生又把情況細細的說了一遍。

顧意琛見她完全失了生氣，「腎源的事你別急，我會安排的。」

鄭筱失魂落魄的坐在木椅上，「我爸死的時候，對我媽來說天都塌了。可是她咬牙撐住了，後來下崗，我們家那段日子我現在都不敢想。我媽媽累的一身病——」

顧意琛立在那兒靜靜的聽她說著。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鄭筱從來沒有對他說過她的家庭情況。

「大四那年，我媽的身體特別差，那時候查出來腎出了問題。她說她拖累了我。我當時真的準備和你說了。後來鍾樾找到了我。我缺錢，他給了我一筆不菲的支票，我答應離開你。」鍾沁雙手捂著臉。

「意琛，我真的撐不住了。」

顧意琛拍拍她的肩頭，「會好的。」

xxx

顧帥帥早上起來很生氣，昨晚上明明說好的事，顧意琛又沒有做到。他趁著周婷出去的間隙，背著自己的書包就溜出去了。

他自己坐公交車去蘇許之那兒。顧帥帥坐了半個小時的車，下車后又走了十多分鐘。

冬日裡室外氣溫都在零六七度，他穿著羽絨服和雪地靴，可是終究沒有大人照顧，圍巾手套都沒有帶，小傢伙臉蛋凍的通紅。

進了小區，有熟人看到他，面帶詫異，「帥帥來了啊？怎麼一個人啊？」

顧帥帥這兩年到這裡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帥帥禮貌的回道，「奶奶好，我來看我姥姥的。」

「那你慢點兒走。門口有冰注意淡點不要滑到了。」

「恩，奶奶再見。」

顧帥帥一口氣爬了五樓，到了蘇許之的門口，他按耐不住上去就拍門，「姥姥——姥姥——」

可是卻沒有人應他。

用足力氣拍了一分鐘，手心又紅又腫。顧帥帥急了，他貼在冰涼的門上，一遍遍地喊道，「媽媽——媽媽——你快開開門啊。」

顧帥帥的聲音都喊啞了，最後整個人無力的坐在地上，手臂緊緊的抱著雙腿。

此時蘇許之和鍾沁正在鄉下拜祭先人。蘇許之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她是鍾家撫養長大的。

拜祭之後已經是下午一點了。蘇許之留了下來，讓鍾沁先回了家。鍾沁到家時已經是四點多了。

顧家那邊炸開了鍋。

「他能去哪裡啊？會不會是被外人給——」周婷急的眼淚直掉。

「媽，你冷靜點。帥帥不會無緣無故的跑的。」顧意琛沉著臉說道。

「都是你！你昨晚和他說帶他去見鍾沁，這不你又失約。他不高興就離家出走了。」

顧意琛腦子閃過一個想法，他站起身來，「媽，你在家等著公安局那邊的消息，我出去找找。」

顧意琛開著車，臉色嚴肅，他想了想給鍾沁打了一個電話。

儘管她換了電話，他還是知道的。

鍾沁看著手機上那一串陌生又熟悉的號碼時，微微怔忪，是誰呢？她猶豫的接起來，「你好！哪位？」

「是我。」顧意琛的語速有些快，「你現在在哪裡？」

鍾沁一愣，「我剛回市區。」

看來帥帥沒有和她在一起。「你現在去哪裡？」他又問道。

鍾沁皺了皺眉，好像自己的行蹤沒必要和他彙報吧。「喔，不確定。大概四處逛逛吧。」

「鍾沁，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和你說。你現在立刻回家。」顧意琛神色緊張。「我馬上就過來。」

「什麼事？」她下意識的問道。

顧意琛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帥帥不見了。」他說。「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去你家了？我現在正趕過去。」

「帥帥？去我家？為什麼？」又是帥帥。鍾沁詫異地一連串問了幾個問題。

「我一會兒當面和你說。你先回去好不好？」他的聲音透著幾分乞求。

「喔。」鍾沁應了一聲。其實她已經快到小區門口了。

停好車上了樓。她一直想著顧意琛，心裡莫名的不解。爬到四樓半時，她拿出鑰匙。接下來爬了20節台階。一抬眼突然看到門口坐在一個小男孩。

她慢慢走過去。

帥帥哭了很久，已經累的睡著了。

鍾沁刻意壓抑腳步聲走到他的身邊，他歪著頭，眼角濕漉漉的。鍾沁只覺得心尖像被麥芒扎了一下，有些疼痛感。

她慢慢蹲□子，情不自禁的伸手觸碰上他的小臉。這張臉恍恍惚惚的在她的腦海里漂浮著。

顧帥帥猛地睜開眼，眼裡閃過很多情緒，茫然到驚喜，他眨巴著眼角，嘴角慢慢的長大，「媽媽——」他大聲的喊道，聲音沙啞。

鍾沁還在驚愕中，顧帥帥已經撲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