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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意琛靠在後座,一手攬著帥帥,一手扶著車門,動作慢極了,似是在思量什麼。「車子你開回去吧。明天我讓司機過去取。」
鍾沁輕輕的恩了一聲。
顧意琛盯著她的側臉,眸光一閃而逝的失落。他伸手打來車門,「我回家了。路上小心。到家給我打個電話。」
鍾沁再次恩了一聲。
顧意琛終於下車,只是一下車,身子就倚在車門上。
鍾沁探出半個身子,「你怎麼了?」
顧意琛呼了一口氣,對她揚了揚笑,「腿軟,走不動了。」
鍾沁愕然。「要不要緊?」
顧意琛手撐在車門上,「怎麼辦?好像走不了了。」
顧帥帥在一旁正色說道,「你讓你不要喝酒,你偏要喝那麼多。爸爸,這就叫自作自受。」
這是周婷常在顧帥帥耳邊說教顧意琛的話,顧帥帥一字不漏的記下來,今天開始教訓他爸了。
鍾沁想笑。
「媽媽,你就可憐可憐爸爸,送他回家吧。」
鍾沁看了看他,見他臉色發白,遂下來,又囑咐帥帥,「你自己在車裡坐好,我一會兒就回來。」
顧帥帥點點頭,「我沒有關係的。」他已經拿出手機開始玩遊戲了。
鍾沁走到顧意琛身邊,顧意琛順勢將身體的力量放到她身上。鍾沁徐晃了一下,兩人朝著前方走去。
夜色寧靜,寒風陣陣。
顧意琛的步子放得很慢。「我是不是很重?」
「還好。」鍾沁咬牙。
「累不累?」他又問。
「送你進門就好。」鍾沁悶聲回道。
「我也不想喝酒的,他們一杯一杯的來敬酒。沒辦法。」他微微嘆了一口氣,氣息正巧吹拂在鍾沁脖子上,有些癢。鍾沁瑟縮了一下。
兩人的身子微微一晃。
「你扶不動我了嗎?那你把我放花台邊上。我坐一會兒就會好了。」他的語氣淡淡的,帶著幾分凄慘。
鍾沁凝眉看了他一眼,眼裡滿滿的嫌棄。「你加快點步子。」
暗色中,顧意琛不著痕迹的挑眉看了她一眼,嘴角忽而溢出一抹久違的笑容。「大一那年,我踢球時腿受傷了——」
鍾沁沒有答話,他繼續說道,「那次你也這麼扶著我一步一步走到醫務室。」
「你的記性真好。」鍾沁沒好氣的說道。
那次,她為了他還罵人對方球員,說人家沒素質!故意帶球撞人。當時所有人停下比賽都望過來。
「你當時一定覺得我丟了你的臉了吧。」鍾沁細聲問道。
顧意琛默了一下,「我只是覺得很尷尬。後來,我再和他們踢球時,他們都拿我開玩笑。」
「顧意琛,得,我可要和你保持距離,你家那口子太彪悍了,那天就像只噴火龍。」
如今再想起,只覺得溫暖傳遍全身。
他和鄭筱在一起時,有一次,有人無意間碰到他們,一臉的詫異,「咦,怎麼不是那隻噴火龍?」那人撓了撓頭。
很多事只是當局者迷罷了。有時候真的要等到失去的那一天你才會明白某些人的重要性。
「他們肯定笑話我唄。」鍾沁平靜的說道。她當年做的丟人的事也不是一件兩件的了。「到了,你的門卡呢?」
顧意琛慢慢的掏出門卡,門打開。
鍾沁抽揮手,「好了,我回去了。恩,你進去吧。」
顧意琛半倚在牆壁上,忽而伸手拉住她的手,緊緊的,「七年了,從我們結婚到現在已經七年了。你忘了一切,可我不相信,你真的忘了當年你對我的感情。一點都沒有剩下嗎?」他上前雙手慢慢擁住她的身子。
「我等了兩年了。兩年了,我每天都在想,你曾經的笑,曾經為我流的淚。」他的頭靠在她的髮絲間。
「你離開時,我才發現原來是我親手把你弄丟了。」
「對不起——」他一遍一遍的低訴著。「對不起——」
「現在的你能回來了嗎?」
鍾沁感覺到脖子間有水珠滾過濕潤的感覺,皮膚灼熱。她震驚的一動不動,好半晌才找回魂魄。她不著痕迹的動了動,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
樓道的感應燈已經熄滅。
黑暗讓人的感官更加的清晰。
鍾沁蹙了蹙眉,「意琛——」她叫著他的名字。一如當年,她跟在他的左右,「意琛,門口新開了一家朝鮮涼麵,蒙蒙說味道超級棒。我們去嘗嘗吧?」
「意琛,奶茶要來c市開演唱會了,就下周,我買好了票,我們一起去吧?」
「意琛,完蛋了,大學數學比高中的難多了,你幫我補補好不好?」
「意琛——」
那時候,她總是這麼親昵的叫著他的名字。這也成為他後來卻渴望的。
「意琛,你不覺得現在很奇怪嗎?」鍾沁艱難的說道,「五年的空白,讓我到現在也弄不清楚我對你的感情了。可能是受傷太重,即使沒有了這幾年的記憶,我這裡依舊還是受到影響的。」她抬手撫著自己的胸口。
「曾經我真的是很喜歡很喜歡你的,喜歡你到什麼程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為了你我放下了我所有的自尊,卻始終不敢親口告訴你一聲,我喜歡你。」
「我都知道。」他定定的說道,「我都知道。」
鍾沁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其實我覺得現在這樣真的挺好的。也許這就是上天給我們最好的安排。我們又何樂而不為呢?」
「不!一點都不好!」他一字一字的說道,「曾經是你為我付出了一切,如今也該到我行動的時候了。鍾沁,等等你。」
鍾沁渾身一震。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脖子上,麻麻的,就像觸電一般。
顧意琛緊緊的抱著她,他一遍又一遍的叫著她的名字,「小沁,小沁——」好像要失去一件珍寶似的。
鍾沁只覺得呼吸緊密,空氣越來越稀薄。她眨了眨眼,慢慢的找回最後一絲理智。她用儘力氣跺了跺腳。
終於有了昏暗的光芒。顧意琛忽而停止了動作,只是擁著她。
呼吸漸漸的平靜下來。
鍾沁啞聲說道,「帥帥一個人在車裡。」
顧意琛過了好半晌嘆了一口氣,「司機已經來了,我讓他送你們回去。」
鍾沁驚訝的看著他,「你根本就沒有醉!」
顧意琛無奈的笑了笑,「醉了!這裡很痛。你摸摸。」說著抓著鍾沁的手往胸口放。
鍾沁迅速的抽揮手,「我回去了。」
頭脹的痛痛的。
顧意琛看著她快速的轉身而去。他皺了皺眉,胃焦灼的疼,像火燒一般。
鍾沁上車時,顧帥帥還在打遊戲。她和司機師傅打了招呼,「麻煩你了。」
「應該的。」
鍾沁腹誹,顧意琛這時候還折騰人。她聽不好意思的。顧帥帥在玩憤怒的小鳥,樂呵呵的。鍾沁讓他不要玩了。他聽話的把手機收起來。
「媽媽,爸爸怎麼樣了?」
「生龍活虎著呢。」鍾沁閉著眼說道
顧帥帥瞅著她,「媽媽,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熱的!」鍾沁定定的說道。
「啊?」顧帥帥狐疑,「可是今天明明很冷。」
鍾沁扯不下去了,「我頭好疼。哎——」
顧帥帥不說話了,善解人意的靜了下來。
司機在前方不著痕迹的扯了扯嘴角。
車內一片安靜。
好久。顧帥帥突然幽幽的開口,「哎,爸爸一個人又喝了酒,他一定很難受。他要是吐了怎麼辦?沒有人幫他?他會被熏死的?」
「爸爸真可憐,我還是孩子不能照顧他。」
「我生病的時候都是他照顧我。」
鍾沁嘴角張張合合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帥帥和司機扯了扯,「楊叔叔,你一會兒回去看看我爸爸吧。我不放心。」
司機應了一聲,「好。我回頭去看看。」他笑了笑,跟了顧總好幾年了,顧總對他也很照顧。他也是打心眼裡喜歡顧帥帥。
「夫人,顧總這幾年酒喝的真不少,好幾次,半夜胃痛。上一次體檢時,醫生也說了,他不能再這麼喝了。我和周秘書也說過,他不聽我們的。您有機會也說說他。」
鍾沁只覺得喉嚨像被什麼嗆住了,她咳了起來。
司機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