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焦慮
章節名:091焦慮
如今我懷孕什麼都不管,又是賢妃協理後宮,眼下正籌備重陽宮宴。不過她把董昭儀給拉上了。兩人今日過來跟我說準備的情況。把子珏跟瑜兒也帶來了。
我擺擺手叫她們不必說了,說我對她們信得過。轉首去看三個孩子玩兒。一看就讓我火冒三丈,瑜兒正伸手把兒推倒,雖然是倒在床上不痛,但這個舉動讓人很不舒服。
兒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被弟弟一推就倒了,還是一邊的子珏跑過去把他扶起來的。子珏最近常來坤泰殿,跟兒也玩出點感情來了。
我不便跟個孩子發作,正要訓斥董昭儀兩句,賢妃說:「娘娘別急,小孩子玩在一處,打打鬧鬧也是有的,瑜兒還小,不太懂事。哪裡知道該讓著哥哥。」
倒也是,我是把兒當親生的了,見不得他被欺負。可如果為這個就說董昭儀,好像小題大做了。
董昭儀偷偷朝賢妃投去感激的一眼。
最後指責瑜兒的是三歲多的子珏,「二弟,你怎麼可以推哥哥,你要道歉。」
瑜兒對自己一推,兄長就倒了好像也挺吃驚的,聞言道:「不怪我,誰讓他坐不穩當的。」撅著嘴不肯道歉。
董昭儀要過去說他,我擺手讓她別過去。看看子珏怎麼處理。
子珏想了想,「他生病了,他是我的弟弟,是你的哥哥,我們都該讓著他的。」這是我對子珏的說辭,說是兒生病了,而且會很久很久都好不了。因為她小孩子理解不了太多。
瑜兒低下頭去,半日說:「好嘛,我道歉。哥哥,你生的什麼病啊?」
兒張張嘴,可是不會說話,我看到他眼眶裡又是一包淚,沿著粉嫩的臉頰就流了下來。
瑜兒嚷嚷,「我沒怎麼他,不會又要我道歉吧。」
「沒事沒事,不關你的事,是哥哥自己在難過,不能跟弟弟一樣能跑能走,能說能唱。」我過去摸摸瑜兒的頭,「可是瑜兒這麼聰明,是不是更應該照顧生病的哥哥呢?」
瑜兒挺起小胸脯,「是的,母后。」
兒看我過去,把手抬起來討抱,看我沒抱他,反而去摸弟弟的頭,淚流得更凶了,頭低下去,都抽噎起來了。
看來六哥說得沒錯,我是把他養得太嬌氣了。只想著他有不足,應該多關愛一些。但是,他畢竟是要長大的,我得改改方式了。
我坐在旁邊,伸手去摸兒的頭,在他耳邊輕聲說:「母后肚子里有小娃娃了,所以不能再抱兒。兒要趕緊長大,以後幫母后帶弟弟妹妹的。」
「我也帶。」子珏舉手。
「還有我。」瑜兒不甘落後的說。
不管將來如何,現在都是好孩子。
「兒快別哭了,再哭姐姐跟弟弟要笑話你了。」
「母后,兒臣不會笑話弟弟的。」子珏過去掏出小手絹給兒擦眼淚。
「母后,兒臣也不會。」瑜兒要跟著姐姐學,可是他沒帶小手絹,便過去拿手給兒擦擦臉,「哥哥乖,不哭了。我不推你了就是。」動作有點小粗魯,而且沒擦乾淨,兒的淚成了橫在臉上。他自己拿手抹抹,然後想起我給他系了手絹在胸前,抓起來擦乾淨。不過,真的沒哭了,可能是當著姐姐弟弟不好意思了,耳朵上還有點紅色升起。
兒只能坐著,子珏跟瑜兒便上塌去和他玩兒。一時倒是滿室融洽。
「賢妃跟昭儀都很會教孩子啊。」我笑道。
賢妃笑笑,董昭儀小心的說:「哪裡敢跟娘娘比,安樂王可比從前好太多了。」
我點點頭,「有同齡的孩子一塊玩想必會更好,這樣,你們下去再推敲推敲細節,兩個孩子就留在本宮這裡玩兒吧。」
我留孩子趕大人,看得出兩人都有些吃驚,因為以往她們借著孩子留這裡,自己也能留下來見見皇帝的。但還是齊齊一躬身:「臣妾告退。」
這倆孩子也常常被放到清寧殿一放一天的,所以沒什麼不習慣。而且在那裡是陪著老太太,在我這裡吃的、玩的要什麼就有什麼,玩得更樂呵。
我舒展四肢,和他們坐在小桌子的四周玩遊戲,輸家要把一小條白紙貼在下巴上做鬍子。兒下巴上已經貼了好幾條了,瑜兒兩條,子珏一條,我,我當然沒有,我要是玩輸幾個小屁孩,那也太丟臉了。
「又該哥哥,我來。」瑜兒拿起一張小紙條在水裡蘸一下貼到兒下巴。他現在左右各貼了三個了。雖然輸了,不過還是挺高興的樣子。
「呵呵,看,父皇現在有四個孩子了。」六哥站在門口說。
「父皇,快來幫子珏。母后都包贏不輸的。」子珏趕緊揮手。
瑜兒跟著點頭,「嗯嗯」
我說你們玩不過我的嘛。
六哥把子珏抱到腿上坐著,就坐在我對面,「可父皇是大人啊。」一邊說一邊似笑非笑的看我。
「母后也是大人呢。」瑜兒爬到他身邊,和子珏一起告訴他規則。
「那父皇萬一輸了,貼在誰的下巴上?」
「我的,父皇不會輸。」瑜兒很相信他老子的樣子。這孩子一貫不怎麼得寵,但對父親有一種天然的依戀。
這可不行,你輸了貼孩子下巴上,我可不幹。
正好兒見姐姐弟弟都巴著父皇,他就爬過來把我靠著。
「哥哥的下巴已經貼滿了,沒地方幫母后貼了。」瑜兒笑呵呵的說。
兒好像聽懂了,用小手拍拍自己腦門,意思這裡還有地方。
六哥聽懂了規則,開始一連輸了兩盤,給瑜兒添了兩根鬍子,然後就和我拉鋸上升起來。直到宮人在外面說午膳備好了,兒和瑜兒都是滿面的鬍子了,互相望著哈哈大笑。
我快手快腳的都給他們扯了,給宮人看到就有損形象了。
吃完了坐一小會兒安排三個小的一字排開午睡。子珏居中,一邊一個弟弟,每個人一個小薄被。
瑜兒說母后這裡真好玩,不用學這樣學那樣的。
看來當神童也是很辛苦的,瑜兒本性不壞,希望不要成了董昭儀爭權奪勢的工具。如果他長大能成為我兒子的幫手就好了。
子珏是從前一向就喜歡跟我玩,現在她娘跟我和平相處,她就更喜歡朝這裡跑了。不管賢妃心裡怎麼想的,至少在子珏看來,我們姐妹關係還是不錯的。她來找我玩就沒有什麼太大的心理壓力了。
晚膳后,吩咐宮人把兩個孩子送了回去,我邀他們明兒再來玩。
子珏點頭,瑜兒高興的說:「太好了,母后叫兒臣來玩,母妃就沒話好說,兒臣巴不得天天來玩。」
送走了兩個孩子,我問六哥,「你覺不覺得,子珏好像事事處處跟我都挺像的。」我早就有這個感覺了,還沒入宮的時候就這麼覺得。
六哥想了一下,「你這一說還真是。我就說我怎麼看到她就那麼喜歡呢。」
「那是你的女兒,你看到她喜歡是應該的。」
兒在裡頭,今兒不消督促自動自發的練起站立來了。估計是知恥而後勇了。小孩子也是有自尊的。瑜兒雖然沒有取笑他,但小孩子難免會覺得哥哥比自己大怎麼還不會說話不會走路,眼裡自然而然就帶出來幾分。兒別的地方不行,感悟人心卻有獨特的敏銳。
也好,讓瑜兒過來刺激刺激他。
我正要進去看看,就聽六哥說:「是賢妃故意這麼教的吧,你小時候她可是常見的。她就是這些心思用得太多了。」
我想起十姐姐說的賢妃可憐的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個人畢竟是親姐,我也不希望她落不到個好下場。只是,我也有我的底線的。
想起兒在我面前總是特別嬌氣,動不動就撒嬌的,我還是調轉腳步沒有進去,和六哥一起回了寢殿。
「累了,我要洗洗睡了。」我伸個懶腰。
「是哦,玩累了,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玩,很辛苦的。」六哥喝著水在旁邊說。
「哪裡,皇上也出了力,不是臣妾一個人辛苦。」你自己還不是跑過來玩。
重陽安排的節目,白日自然是登高,我正悶得不行,也出來湊熱鬧。
六哥低下頭,我踮起腳尖把一隻茱萸插在他的領口,然後他就和蕭姓皇族的青年登萬壽山去了。
子珏、瑜兒、兒還有蕭栩都圍繞在我身邊,每個人領口處也是一隻茱萸。
兒坐在我身邊,拿手擋著陽光在看山上。幾個小孩子都很興奮,蕭栩站我身邊,「娘娘,聽說您是看不見山上的。」
「嗯,我只看到有人在往上爬。」
蕭栩便熱心的告訴我對面山上的情況,現在是六哥在最高處,廢話,誰敢跑他前頭去。接下來就是蘭王世子,緊隨其後是代王世子。蕭栩很得意的樣子。誰都知道皇帝身後的第一才是真的第一。
不過我覺得,就算六哥不是皇帝,他也能第一的。他從小苦練的武功在皇族裡那絕對的第一高手啊。
子珏、兒、瑜兒也是很高興的樣子,再看旁邊的妃嬪也個個開懷,正巧笑嫣然的陪著太后逗悶子。我暗自好笑,都看出在我這裡下功夫是白下了。可是在太后那裡下功夫也是白下不是。有機會她肯定留給范婕妤嘛。
我看看如我所料,一臉淡然的在旁邊的幾人,這幾人在我的觀察里是比較無害的。本想看看有沒有合適她們的去處的。不過也不急,說不定有看走了眼的,多看看也好。
蕭栩受過我的囑託,因此一直很照顧兒,給他慢慢講著對面的情勢。兒頭一點一點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聽懂了沒有。
吃過午飯回去午睡,蕭栩也跟了來。我現在瞌睡多,就不管他了,他自己跑去跟兒玩兒。
等我一覺醒來,他正搶了兒的茱萸,逗他過來搶回去。
兒很氣憤的樣子,因為蕭栩一貫是讓著他的。他看到我進來,眼裡一亮,指著蕭栩給我看,意為告狀。我沒理會,任蕭栩逗著他。
兒已經可以一隻手扶著站得很穩了,可就是不敢邁步。我看看這麼一氣憤,能不能走上兩步。
兒見我不主持公道,更是氣憤,還提起腳跺了兩下。
我看著一隻腳好像也能站穩,心頭的希望更大。結果他直接就讓我幻滅,一下子趴到地毯上,朝蕭栩快速爬過去。
我拿手擋著臉,這是退步啊。
蕭栩也傻眼了,眼睜睜看他爬過來把茱萸奪了回去。
下個月就滿兩周歲了呀,前幾日不是都知道要加緊練習了么。我垂頭喪氣的坐下,蕭栩安慰我:「娘娘,王爺已經一次比一次有進步了。再說,事情本來就會有反覆的時候嘛。」
「也是,看不出你觀察力挺強,還知道事情會有反覆。」
「那當然,我是誰,我是蕭栩啊!」
「少給我在這臭屁。」
兒可能感受到我的失望情緒了,就在旁邊安安靜靜坐著,時不時抬頭望我一眼,然後偷偷低下頭去。
「沒事,沒事,是母后心急了。」我放柔聲音寬慰他,但是好像沒起作用,他還是蔫蔫的。一直到宮宴時都是,從前很喜歡看宮宴的表演還有焰火的,今天也提不起精神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由著他這麼下去也不是不行,可他自己看了別人也會有感觸啊。
我覺得有些累,在宮宴上只露了個臉而已。
秦涌過來說:「娘娘,皇上說娘娘如果累了,就請回去歇著,他稍後就回來。」
我點點頭,秦涌親自送我回去。兒便也跟著回了,還有蕭栩自告奮勇說要陪我。我便坐了小轎帶了他們回去。
「秦涌」我輕聲喚了一聲,他立馬趨前兩步,臉上笑得跟開了花似的:「娘娘叫奴才?」
「本宮問你,收了各宮娘娘多少好處費?」我懷孕了,各宮想侍寢的,還不得好好打點這個乾元殿總管。
秦涌的笑容卡在臉上,趕緊表忠心,「娘娘,奴才絕對是站在皇上跟娘娘這邊的。」
「你是說你收了人家銀子卻不辦事?」我好笑的看著轎外跟著的他。
「都是主子,奴才也不好得罪太深,就只好收了一些。可皇上要歇哪裡,哪由得奴才做主啊。」
「沒事,你都收著吧,反正也沒人敢叫你吐出來。」
「是,奴才遵旨。」
我笑開,你這老小子有意思,敢情你光拿錢不幹活是奉我的懿旨辦事啊。
一到坤泰殿,秦涌立刻很上道的把這一個來月各宮找他的事竹筒倒豆子一樣的全部交待了。我邊聽邊點頭,跟我側面了解的差不多。看來是說的實話。
翠儂笑著給他端茶,「大公公喝茶!」
「有勞翠儂姑姑。」翠儂是掌班宮女,小宮監和宮女都叫她姑姑。
「大公公快別這樣叫,折煞翠儂了。」
秦涌喝了茶,抹抹嘴巴,「娘娘放心,皇上那是心比金堅哪。」
「行了,要你來說,去席上伺候吧。」
「是、是。」
秦涌退出去了,蕭栩看著我,「娘娘,秦大公公到我們家的時候那是走路也帶風的,在您面前可真是老實。」
「娘娘跟前,他敢不老實!」翠儂笑著收拾茶具。
秦涌估計一去就會把這事如實告訴六哥。我是沒精力在外頭折騰守著他,希望他不要喝了酒又暈頭暈腦幹出什麼事來,回頭又是一句『酒後亂性』。
我如常躺下,可心裡實在是打鼓。可是,如果我一離開,他就把持不住,那終究是會出事的。只是,想是這麼想,我還是淡定不了。
直到聽到六哥故意加重的腳步聲,我這顆心才從九天外回來。
「嘿嘿,我就知道你沒睡。」他露出牙笑得歡快,就坐在床頭的小凳子上。
「睡著了,讓你的腳步聲吵醒的。」
「說謊!」他的舌頭都有點大了,眼裡水汪汪的。我看著覺得很喜感,想起了小時候養過的一隻小狗。
「你到底喝了多少啊?」我坐起身子。
「不記得了,反正男女大事做不了,不如趁機喝個舒服。明兒初十,不用上早朝。」他把手放到我肚子上,「十七,父皇為你受了好多罪,你以後可要孝順。」
我把他的手拿開,「不早了,趕緊洗洗睡吧。」
「嗯。」他點頭,然後又說:「十一,我沒有看別的女人,也沒下場跟人跳舞,更沒隨便拉人侍寢。我只是和臣子一杯一杯的喝酒,你以後不能再說我沒節操了。」
我覺得他現在這個狀態其實已經醉了,只是面上看不出來而已。我打個哈欠,決定先把他哄去睡了。
「你站得起來么?」
「當然可以。」他試了幾下居然真的站不起來。
「翠儂」我叫了翠儂和另一個值夜的宮女進來扶他起身洗漱。
他洗漱出來,走得倒也還是直線,嘴裡的酒味也淡了很多。我示意他睡到里側去。方才我已經披衣倒了杯熱水放在床邊保著溫,也叫人準備了痰盂在床頭下方萬一要吐可以用得上。醒酒湯也是一早備下的,放在旁邊。
他睡到半夜,果然喊:「十一,倒水。」
我把水遞給他,他幾下子喝完,我又遞到帳外,讓值夜宮女再倒一杯。這個時候要他喝醒酒湯比較困難,還是明早吧。
過了一陣又喝了一杯,抱著我一疊聲的叫了一陣『十一十七』的,便安安分分睡覺了。
雖然沒睡好,但我心頭很安寧,早晨他悉悉索索起床穿衣的時候我醒過來,「你記得喝醒酒湯,不然頭痛。」
「嗯,你醉過啊?」
我撓撓頭,「是啊。我那個時候在別苑沒人管,什麼都嘗試過。」推被子起身,在他頰邊親了一下,才想起還沒漱口呢,又跑去用青鹽水漱口。
他跟進來,指指臉頰,「犒勞我啊?不過,不夠啊。」
我吐了水出來,嘴就被他堵住了。摟著我的腰索吻,硬是親了個夠才放開。
坤泰殿的女官都很歡迎蕭栩這個常客,問了他的進程就接著給他上課,我讓人把兒也放在吃飯用的四周圍起來的椅子里擱在裡頭旁聽。他安安靜靜的在旁邊玩手指,等著蕭栩下學陪他玩。
我看了一會兒,就讓另一個女官把他帶到旁邊去,唱歌給他聽,這下他不玩手指了,認真聽著。
我想過,他可以發音,也就是可以說話的。而且看歌舞的時候也用心,不如讓人唱歌給他聽,聽得多了說不定能跟著哼哼。
還有走路腿腳也是沒問題的,要讓他敢走才是。這一回我就把蕭栩留久一點,讓他好好帶帶兒,說不定他有法子讓兒肯邁步。
我現在沒太多精力,而且我受不了他委屈的看著我。他一拿委屈又無辜的眼神看我,我就只有投降。他黏著我就像個嬌氣的女娃娃。我得改改方式了。
腹中的孩子,我現在的反應就是嗜睡,白日總是要睡個飽飽的午覺才夠。這才剛起沒多久,被太陽一曬,又有點犯困了。四哥說每日堅持走動,對生產有好處。我想想賢妃生子珏那會兒的樣子就覺得疼,所以老實的在殿內背陰處走動。走到額上滲出微汗,就坐下歇息。石凳子上都鋪了褥子,坐著很舒服。翠儂把茶具拿出來煮青草茶給我喝。
「翠儂」
「娘娘,什麼事?」
「這宮裡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我,還有我身邊的人。你要小心,千萬不要被人拿住了把柄。」我說的是她跟秦仲,如果被人拿住了,我也很難救到。
翠儂神色一凜,「娘娘,奴婢知道的。」
「你自己知道不行,秦仲也知道才行。還有,你們得防著人家下藥陷害。」我想了想,覺得這種可能是存在的。讓附近的宮人去請秦嬤嬤出來。
秦嬤嬤聽了我的話,沉吟道:「奴婢也在擔心這個。那些人在娘娘身上沒找到下手的地方,很可能對娘娘身邊親近的人下手。如果被人拿住了,侍衛同宮女私通,那是要直接打死的。」
「翠儂還好,就在本宮身邊,別人要下手不容易。可是你侄兒太老實了。而且本宮從前看書,有些食物相互之間也會發生效用,成為催情藥物。」
秦嬤嬤略顯驚訝的看眼我,點頭,「的確是有這種可能的。」
那還真是防不勝防了啊。
我的手指輕輕敲著桌子,我正懷著孩子,這個時候沒法另換一個人照顧。可是秦仲可以暫時離開宮裡。
「這樣吧,讓秦仲去蕭大夫府上伺候魏先生,他要是有造化倒是個難得的機緣。我也希望能替他某一個好出身,將來才好和翠儂相配。」
秦嬤嬤轉憂為喜,「謝謝娘娘。」
「我是為翠儂考慮。今日就叫你侄兒出宮吧,奔了好前程再來跟本宮提親。」
「是。」秦嬤嬤一臉喜滋滋的,她侄兒勤奮刻苦,就是沒有名師指點,如果魏先生肯隨便點撥幾下那可是受益匪淺。而且有我這番話,相當於他面前已經鋪就了金光大道。
我看向翠儂,「讓人和你一起去送送,今後私下就不要見面了。不然就白費本宮這番苦心。你看中的人不會差的,等著他替你掙來誥命頭銜吧。」
翠儂的臉紅了,「娘娘為奴婢考慮的周全,奴婢記下了。」
「嗯,這就去吧。我這裡有秦嬤嬤伺候著。秦嬤嬤要是想侄兒了,就告假到蕭府去瞧瞧。」
秦嬤嬤笑著接過翠儂手裡的活計,「他小子現在肯定也不想奴婢去打擾。人家兩人甜蜜話別,奴婢就不去參一腳了。」
「呵呵。秦嬤嬤,孩子什麼時候能動啊?」
「還早著呢,得四五個月呢。娘娘這還沒有出懷呢。」
「嗯。」
日子跟水一樣的過,等到六哥喜滋滋的跟我說滿了三個月了的時候,已經進入了深秋。我看他喜笑顏開的,手裡還拿著本小冊子給我看,「你看、你看,說是這兩個姿勢最好。」
「你連這個也去問四哥?」我瞪著他。我還要不要做人啊。
「不是,問的太醫,這冊子是大內的秘藏。」
「你就不能自個琢磨啊,什麼都要去問。」
他看著我,「夫妻敦倫,這是大事啊。怎麼能瞎琢磨呢,萬一傷到咱十七咋辦?來來,你挑一個。」
「滾開!」
他湊過來,「這麼久了,我就不信你不想。說,想不想我?」
我看著他,的確有點想了。
「好六哥,我想死你了。」
他一愣,「我來了。」那本小冊子被他丟到了枕頭旁邊,當真用的是那兩種姿勢中的一種。
雲收雨散過來,我悠悠的說:「再過一個月,我就要走形了。」
他長手一撈,又把那個小冊子拿了過來,「你看,到時候可以用這個。」我看到那上頭圖文並茂的,噗嗤聲笑出來。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
「就是,要學會享受。嗯,十七的乳母嬤嬤、宮女統統都找齊了,還有接生嬤嬤,訓練好了就讓她們過來,你看看。」
「嗯。」這些人太重要了。直接關係到我和我兒子的命。雖然是六哥一個一個尋來的,我也得自己看看才能放心。
生孩子,一腳在陰間,一腳在陽間,太玄了。六哥是男人,怕有血光之災是進不了產房的。就是四哥,也必須隔著屏風。
對了,十姐姐的產期跟我差不多呢,如果到時候是同一天生產,我總不能把他從十姐姐身邊叫開。
「怎麼還不睡?」他摸摸我的頭。
「我在想如果我難產死了,誰得最大的好處?」
六哥的冷汗都冒出來了,「你胡說八道什麼?童言無忌,呸呸!」
「我說真的,生孩子多危險啊。」
他神色一凜,「嗯,這件事情我會做萬全的準備的。你就安心養胎,不要思慮這麼多了。」
「如果真的那樣,我的孩子是不是要交給賢妃來帶,她是後宮位分最高的,又帶過孩子,還是孩子的親姨母。」
「你懷疑她?」
我面露苦笑,「我現在除了你誰都不敢信。出了秦嬤嬤的事,連翠儂跟雲兮、小順子我都害怕她們什麼時候就變了。你知道,太后也不想我生皇子,如果我生產的時候出了意外,她們會爭著撫養十七。我不要我的兒子變成別人爭權奪勢的工具。而且到時候如果十姐姐跟我一天生,總不能叫四哥不管她進宮來守著我吧。」
「快別說了!」六哥痛心的抱著我,「嫁給我讓你懷孕都沒法安生。都交給我,我來想辦法。我出生的時候比這個時候險惡多了,父皇都能讓我安全生下來,又被送出宮去。我也一定會為你、為十七做到的。求求你,別再想這些了,相信我好不好?我要是連讓你安心待產都做不到,我還做什麼皇帝。」
我捧著他的臉,「我一直都信你的,好吧,我不去想了,我專專心心當小豬,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我就是說給你聽聽,讓你更提高點警惕嘛。我一個人的力量沒法確保十七順利生下來,你是孩子的爹,我當然跟你說啊。
四哥說的上醫治未病,而不是除了病症再來開方下藥。防患於未然,這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有些人我並不想看她陷入深淵不可自拔。事情沒有真正做出來,就還有可以補救的地方。
第二日,神采奕奕的十姐姐同四哥一起進宮來了,還收拾了不少東西。
「你們這是幹嘛?」我驚訝的問。
「皇上叫我,叫臣妾進宮來給娘娘作伴,陪娘娘住一陣子。如果習慣,就多住幾個月。」十姐姐說。
讓兩個孕婦作伴?也好,至少可以一起聊聊懷孕的反應,想吃什麼口味的東西。也省的我整天東想西想的。
四哥對翠儂說:「就有勞翠儂姑娘給我們收拾個屋出來,臣也奉命駐在坤泰殿,隨時聽宣。這樣好,省得兩頭牽挂。」
四哥是以太醫的身份進駐的,又有特旨,倒也說得過去。
翠儂很快讓人給他們收拾出來一個單獨的小院。這坤泰殿別的不多,就是房子多。
四哥拿出脈枕給我診脈,過了一會兒說:「你太焦慮了,傷肝,再這樣下去,就會失眠。對胎兒可不好。」
我點頭,我知道不好。
「我給你開一些安神的葯,孕婦也能喝的。」四哥低頭開藥方。
十姐姐在旁邊榻上坐著,一邊往嘴裡塞東西一邊說:「我們進來的時候,那個秦嬤嬤把我們所有的東西都檢查了一遍,生怕不小心帶了什麼進來。」
我看看她已經明顯胖了一些的體型,「這才三個月你怎麼就胖了。」
「還說呢,皇帝把給你搜羅的吃的喝的也送了我一份,我是吃嘛嘛香,不小心就吃胖了。倒是你,好像還瘦了。相公說你焦慮,你就放寬心吧。你從小心思就重。」
我吐出口氣,「嗯,向你學習。」
她摸摸肚子,「我這個小名十四。」
我直接笑開,還真是姐妹,一邊笑一邊說:「我這個小名十七。」
我們兩個笑成一團,四哥抬頭看看,搖搖頭。
「可見有效,拾兒你一來,十一就笑出來了。你不知道,她總是跟個小老太婆一樣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看得我多心急。」六哥從外頭進來。十姐姐放下手裡的零食要起來,六哥擺手,「不用不用,你是雙身子的人啊,以後也不用行禮了。你只要能讓十一多笑笑,就是幫了大忙了。」
四哥笑道:「幫了大忙可得給好處。」
六哥挑眉,「替你養兒子怎樣?」
「這個,臣和娘娘已經達成共識了。」
六哥看我,我點頭,「嗯,說好了,以後讓別家大臣的兒子進來給十七做伴讀。」
「年歲相當,我覺得挺好啊。」六哥在我身邊坐下。
「四哥說從前你闖了禍,都是他和五哥挨打受罰,陪太子讀書不是好差事。咱別難為人家了。」我笑眯眯的說。
四哥無奈的看著我笑笑,意思你說得可真直接,好歹委婉一點啊。
六哥果然垮下臉,「我什麼時候叫你背過黑鍋?」
左右屋裡沒外人,四哥索性說:「根本不用背黑鍋,你犯了事,都是我和老五挨的打。你不要說你忘記了。」
六哥想了想,「好像是的,對了,那時我還納悶怎麼魏先生不打我,就是要打你倆給我看呢。我還以為他認為這樣比較有威懾力,我講義氣嘛。」
四哥給的回應是無言低頭喝茶,然後繼續喝茶。
我哈哈大笑,顯然人家不認同六哥說的話。
六哥一拍桌子,「老四,有事說事,你什麼意思你?」
「有些事,你確定要我現在講?」四哥促狹的問。
聽著意思是我不能聽咯。
六哥好像回憶了下,然後真的不再提這茬事了。
十姐姐撞撞我的手肘,「肯定跟女人有關,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那兩個男人動作一致的低頭喝茶。
蕭栩和抱著兒的秦嬤嬤過來,說是想去划小船,所以過來請示。
我今日興緻頗高,「好啊,都去,都去。」
十姐姐也當即站起。
四哥說:「你們去吧,我去守著給你們倆熬藥。」
「嗯,朕去看摺子。叫穩妥的嬤嬤划,你們倆安分坐著。」那麼大的船,艙房跟屋子一樣,安穩得很。但是能去吹一吹河風就是很舒服的事。
「嗯,知道了。」我當然知道輕重,「十四、十七,一道划船去。」
蕭栩問:「誰是十四?是蕭大夫的娃娃么?」他住了有段日子了,知道十七這個小名是怎麼來的。
「嗯。」
「好沒新意!」這是那小子自個兒嘀咕的,不巧我耳力好得很。我過去擰著他的耳朵:「說什麼呢?」
「沒說什麼。」
「蕭栩,忘了告訴你,我還是個順風耳。」
「不會吧?娘娘,我再不當您面說了。」
十月份給兒過兩周歲的生辰,各宮都送了禮過來,我怕裡頭有什麼,荷包都叫秦嬤嬤晚上拆了,其他東西也都收起來。兒什麼都不知道,萬一有人利用他小孩子貪新鮮在裡頭塞點什麼東西,他又喜歡的話,日日戴著不知鬧出什麼事來。
拆出來什麼都沒有,不過還是不能不拆。
十姐姐看著我,「你是不是小心的過頭了?」
「怎麼會,兒對人無害,但他有事我會難過,一難過肚子里的孩子不一定保得住。再者說,如果荷包里藏了紅花麝香之類活血的東西,兒戴著靠近我,也是要出事的。」
十姐姐咋舌,「那你這日子過得可真是提心弔膽的。這種日子,我肯定活不出來。」
「平常也沒有這樣,只是這個孩子來得太不容易了,而且又關係重大。」
「那乾脆別過這個生辰好了。」
「孩子高興,讓他過吧。我們大人小心些也就是了。我早就給他許過願的。」
「你還是放寬點心,擔心焦慮並不能讓事情就如你的願的發展。再這麼下去,就是砸我相公的招牌了。」
十姐姐進來后,賢妃也過來看過兩回,不過見我不甚熱情也就沒再過來。如果疑錯了,我以後給她認錯,可這個時候,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我只是覺得怪對不住十姐姐的,她的貼身丫鬟都沒能帶進宮,我只能指派了個穩妥的宮女過去服侍。但總是比不了自己用慣了的人。
大年三十的早上,我正站在屋中,讓人給我穿戴吉服,兒如常進來請安,夏嬤嬤抱著他行完禮,蕭栩也上前給我行禮,討要壓歲錢。
翠儂上前給了他準備好的大紅包,他笑嘻嘻的接過去,「娘娘,王爺今年要雙份的。」
「為什麼?」
蕭栩過去,搖搖兒的手,兒張張嘴,結結巴巴的說:「母、母、母后!」
我瞪大眼,「你會說話了啊?」
「母后!」這回說得很清楚了,我高興的摸摸兒的小臉,「好,別說雙份了,你要什麼母后都給你。」
兒低頭望蕭栩。
我也看著蕭栩,「蕭栩,兒是今天突然就會說話的么?」
「嘻嘻,不是,前幾天就開口了,可今兒不是彩頭好么。還有前幾天說得不是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