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敵的出現
第12章情敵的出現
假期的學校十分冷清，偌大的校園裡沒見幾個人影，車子一路開進學校停車場。宋千羽動了動因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四肢，這才慢吞吞下車，準備拿後備廂的行李。
葉瑾修搶先一步過去，打開後備廂，將她的行李箱拿出來：「東西我拿。」
她站在一邊，看他拿著車鑰匙按中控鎖，又回想他開車的時候，她看到他英俊的側臉，目光雖小心挪開，但一會兒又不受控地用餘光掃他。她像一個花痴，竟覺得他開車的時候格外好看。
宋千羽所住的那一棟女生宿舍樓沒人，宿管鎖了自己的門不知道去了哪裡摸魚。葉瑾修拎著行李箱走上台階，暢通無阻地進了宿舍樓，宋千羽就緊跟在後面。
樓道里空蕩蕩的，兩個人的腳步聲彷彿有回聲，葉瑾修才走到一樓樓梯口就停了腳步。
宋千羽已經踩到樓梯上，不明所以地回頭看他：「怎麼了？」
「這裡不能住。」他拖著行李箱轉身，本來他是想讓她暫時在宿舍住兩天，等他們隊都去住酒店的時候再叫上她一起，但現在看這棟冷冷清清顯得有些陰森的樓，他沒法留她一個人在這裡。
宋千羽聞言，也不多問，直接轉身跟上他的步伐，畢竟這樣空蕩蕩的宿舍樓她也不想住。
葉瑾修看她亦步亦趨地跟著，不由莞爾：「你也不問我帶你去哪裡？」
她愣了愣，這才問：「那你打算帶我去哪裡？」
他看她獃獃的樣子，想起一個詞兒——笨蛋。
他笑著說：「看你呆成什麼樣了，被人拐著賣了都不知道。」
她噘了噘嘴，她跟在他身邊的時候總是很安心，還真沒想去哪裡的問題，她知道他總會解決的，於是問：「那你會賣了我嗎？」
他做若有所思狀：「不好說，畢竟眼瞎的買主也不好找。」
宋千羽：「……」
他看著她氣惱的表情就更想笑了。兩人走到學校南門的主幹道上，迎面遇上了陳淑萌和黑子。
黑子最咋呼，蹦到兩人跟前，聲音很大：「老大，你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大家都要哭了！我昨天給你發的測試報告你看了嗎？還有幾個bug要趕緊修復，不然閃退的問題沒法解決。」
他們說起軟體上的事情，宋千羽完全聽不懂，只能站在旁邊。陳淑萌也和葉瑾修說了幾句，然後視線一轉，像是才留意到她，露出一個笑。
宋千羽莫名覺得局促，也回以笑容。
說完與軟體相關的事情，黑子提起晚上大家要一起涮火鍋，問葉瑾修去不去，葉瑾修直接拒絕：「你們吃，我今晚有事。」
陳淑萌在這個時候又出聲：「宋千羽，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宋千羽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肯定好看不到哪裡去，先不說病著，她今天哭了很久，哪怕冰水敷過眼睛還是有些腫。她回答：「腸胃不太好，這兩天在吃藥。」
陳淑萌善意地道：「腸胃不好平時就要注意飲食，希望你能早日康復。」
宋千羽一句客套的謝謝還沒出口，陳淑萌已經轉過身去看葉瑾修：「老大，我知道你要照顧宋千羽，但你能不能儘快完善有問題的那部分代碼？你現在人不在活動室，我們只能用電話或者視頻和你溝通，局限性很大，而且距離比賽沒多少時間了，不光要修復bug，我們還得優化部分功能。」
葉瑾修打斷她：「那部分代碼我今晚就處理，明天早上開會我會到，到時候再處理其他問題。」黑子也跟宋千羽噓寒問暖了幾句，臨走時拉著宋千羽，湊她耳邊說了一句：「原來是你生病。昨天我看老大慌得連東西都沒收拾就出去和人借車，還當他家裡出什麼大事了，我就沒見過他這麼……」
話沒說完，黑子就接收到葉瑾修的眼刀，打了個寒戰，趕緊後退一大步，拉開和宋千羽的距離，裝傻笑了兩聲。
最後他們去的地方，是距離學校一站路遠的一家酒店。
葉瑾修確實想不出什麼好去處，在前台開了一間房。前台視線掃過兩人，問：「請問要標間還是大床房？」
宋千羽瞥一眼葉瑾修，他也看了她一眼，然後回答前台：「標間。」
宋千羽下意識緊張了一下，手攥了攥，跟著他的腳步進電梯，問他：「為什麼是標間？」
「你還病著。」他四個字算是解釋完了。
宋千羽心跳得有點快：「你會留在這裡陪著我嗎？」
他按下樓層，也不看她：「不然你死在這裡沒人收屍怎麼辦。」
宋千羽：「……」
她覺得自己白緊張了。
剛進房間，宋千羽的手機就響了。
之前離開醫院的時候，她只在車上發了一條簡訊給宋爸爸說回學校的事，當時她提心弔膽一陣，主要是擔心何丹會去和宋爸爸告狀，結果宋爸爸壓根沒理會她，這會兒倒是把電話打過來了。
她拿著手機走到窗口接聽，那頭宋爸爸的口氣果然不太好：「你回學校了？」
她「嗯」了一聲。
「暑假你回去做什麼？」
「我……」
宋爸爸打斷她：「就算你要回去，是不是也應該先回家，跟我和你何阿姨好好說一聲，我們同意了你再去？你才回到這個家一個晚上，留一條簡訊就直接走，你還拿這裡當家嗎？你還拿我當爸嗎？我今天專門讓你何阿姨休假，就是為了照顧你，你呢，叫什麼同學去陪你，還不樂意讓你何阿姨陪著！你是不是打從心底就沒有接受這個家？」
宋千羽一時愣了。
她還什麼都沒說，那頭宋爸爸已經劈頭蓋臉一通咄咄逼人的問題和指責。她心口發涼，將手機攥得很緊，身體是僵硬的，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宋爸爸斥責半天，才說：「我知道過去這些年，我的確沒能做一個好父親，不夠關心你，沒照顧好你，你心裡也許有怨氣，但你也是一個成年人了，過去的事情計較它沒意義。現在我和你何阿姨就是想好好組建一個家庭，照顧好你和小岩，你何阿姨也是通情達理的人，她很喜歡你，你們年齡差得不是很大，相處一下你會發現她人很好。你到底是哪裡不滿意？」
宋千羽不說話，她的身體靠住窗框，因為氣憤，有些無力。
這下她確定了何丹沒有告狀，但是很明顯，何丹對於宋爸爸將房子給她的決定有意見這件事，也沒有告訴宋爸爸。
她不知道她該不該說，畢竟宋爸爸很明顯是相信何丹的。而她一年到頭和宋爸爸見不上幾次面，一個月里也打不了幾次電話，父女之間的溝通少到她見到他都覺得陌生，她記憶里那些宋爸爸嫌她煩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她突然發現，她自己都無法確定她的親生爸爸會不會相信她。
她一直不說話，宋爸爸的火氣就更大了：「你有什麼想法你要說出來，一家人要溝通才能解決問題，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是在和我示威，就像你小時候一樣。這麼多年了你都沒能變得懂事一點，我對你很失望。」
宋千羽的嘴唇動了動，一句「我對你也很失望」沒來得及出口，攥著手機的手突然一空。
她扭頭看，手機已經落到葉瑾修手裡。他瞥她一眼，對電話那端的人說：「宋叔叔，是我，葉瑾修。」
那端的人明顯一愣：「瑾修，你跟千羽在一起？」
「嗯，是這樣的，學校暑期有個計算機相關的比賽，需要人手，今天我跟宋千羽說了，她願意來幫忙，不過這邊今晚就要開會，必須儘快趕回來，她可能沒和您說清楚。下午趕回來是我的意思，我問過醫生，她的腸胃炎也可以在這邊繼續治療，所以我就帶她回學校了。您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她。」
其實剛才葉瑾修在旁邊雖然聽得不真切，但也聽到宋爸爸在對宋千羽發脾氣，但他卻沒接那些話，不問宋爸爸為什麼斥責宋千羽，他自說自話般地解釋宋千羽離開的緣由，態度是謙和禮貌的，反倒讓宋爸爸一時沒法繼續發脾氣。
宋爸爸沉默了幾秒，說：「她人呢？」
葉瑾修說：「她這會兒不太舒服，人也沒精神，不太想說話，我正在給她找葯。」
宋爸爸不知道要說什麼，還是氣的，只是對著葉瑾修很多情緒發作不出來，像是一拳頭砸在了軟綿綿的棉花上，沉默一會兒又問：「你老實說，你們現在是不是在交往？」
葉瑾修的視線往旁邊掃視。
宋千羽壓根沒興趣聽他們說些什麼，早跑到自己行李箱那裡去翻東西了。
他對宋爸爸說：「沒有。」
宋爸爸也沒了心思多問：「那你看好她，她和你在一起我也放心。你讓她明天好點了給我回個電話。」
葉瑾修應下來。
剛掛斷電話，他看到宋千羽從行李箱里翻出胃藥，拿著礦泉水就要喝。
他走過去攔住她：「別拿冷水喝葯。」
她蹙眉：「我不想用酒店的燒水壺，不衛生。」
「我去前台給你接水，明天我會帶個燒水壺過來。」
他去前台接了熱水上來，宋千羽吃過葯后就在床上呈大字形躺屍。
他知道她心情不太好，最直觀的表現就是她不說話了。
她盯著天花板，倒也沒哭，完全沒表情。她身上是一件白色T恤和牛仔短褲，因為舒展的動作，T恤下擺滑上去一點，露出一截細白的腰肢，兩條纖長的腿很惹眼。他的視線別開，喉結滾了滾，低頭從自己包里拿出筆記本電腦放在桌上。
房間的氣氛有些奇怪。
外面天色漸晚，他在電腦跟前坐了沒多久，就起身到床邊，低頭看她：「你想下去吃飯還是在房間吃？」
宋千羽雙眼無神，死氣沉沉地動了動脖子，慢慢看向他：「都行。」
「那就下樓吃。」
她緩慢地坐起身，人還有點獃獃的，突然說了一句：「我爸說我讓他很失望。」
她好像也不是很想跟他交流，只是想說這句話，說完就起身去拿自己的包，回頭看他：「走吧。」
兩個人下樓吃飯，一路無言。
宋千羽的胃病沒好，兩人走了一段路才找到一家賣粥的。簡單吃過飯，宋千羽的精神好了一點，在往回走的路上問葉瑾修：「聽黑子和學姐的說法，你們現在應該很忙。」
他們並肩走在馬路邊的林蔭道上，這裡因為頭天下雨，到現在空氣里還帶著絲絲潮意。天暗得早，路燈已經亮起，他的腳步不疾不徐，聞言眉心皺了皺：「下周進入賽程，現在是會忙一些，但那些工作我在哪裡都可以處理。」
她抿唇，低頭看兩人被拖長的影子。
黑子和陳淑萌的話讓她有些負罪感，就好像是她拖累他不能去活動室和團隊其他成員一起工作，她只是問一句，他就已經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告訴她，照顧她對他的比賽準備工作沒有影響，好讓她寬心。
她突然想，他其實也不是一直毒舌，很多她難過的時候，他還是會很溫柔地哄著她。
當她難過的時候，有他在身邊，不能不說這個世界還是有善待她的。
她的心情好了一點，小聲道：「聽學姐的意思，你還是和大家在一起比較好溝通代碼方面的問題。」
他的腳步停住：「你不希望我留下，是嗎？」
這個角度下，路燈的光被頭頂的樹枝切割得斑駁而凌亂，他的臉籠在暗影里，看不清什麼表情，他的話音很淡：「如果你是因為不放心我，或者覺得同處一室對你的名譽不好要我走，可以，我在你隔壁開房，但你得保證你今晚如果胃疼一定要打電話給我。」
她也站住了，她不知道他誤解到什麼方向去了，她怎麼可能不放心他？
她比較不放心自己，共處一室，她對他伸出魔爪的可能性比較大吧。
她想了想，直白了點：「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但我現在已經好多了。如果因為我的病害你和隊員生了什麼嫌隙，或者對比賽產生什麼影響，那我心裡會很過意不去。」
他盯著她不說話。
她被他看得緊張：「你看什麼？」
他抬起手就在她的腦門上彈了一下：「多心。」
她氣惱，手捂著前額：「我認真的！」
「你見我自己的事什麼時候需要別人操心？」他輕描淡寫地問。
這是實話，別人都說葉瑾修早熟，從小到大他處理所有事情都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就連他父母都沒操過心。宋千羽這麼一想，也覺得自己多慮了，揉著額頭往前走：「那好吧，反正……反正影響比賽我不負責的啊。」
他的眼眸眯了眯，邁開步子，走得很慢，話說得也慢：「你就這點顧慮？」
宋千羽沒懂：「不然呢？」
「你的心真大，」他揚起唇角笑得意味不明：「單獨和男人開房，你倒是一點都不怕。」
「是你，又不是別人，」她先反應了一句，又覺得不對，結合放假前那次對話，她怕他誤會，心裡一緊，趕忙補充，「我沒和別人單獨一起住過酒店的，你是第一個，真的，我跟粱煜沒有過。」
她的臉都燙起來了，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這麼私密的事情，她為了證明自己都拿出來說，葉瑾修是她最好的朋友沒錯，但他畢竟是一個男的。
她偏過臉，手按著額頭，有點抬不起頭，只能加快腳步回酒店，一邊在心裡罵自己嘴快。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宋千羽在害羞過後料想，這個晚上一定會很刺激，結果其實不然——
葉瑾修一直在看電腦，根本不看她一眼。
這個房間就像只有她一個人，葉瑾修所有的存在感體現在他敲鍵盤的聲音上。他在忙，她已經耽誤他不少時間，這會兒更不好意思去打擾他。她躺在床上，拿著手機給之前做兼職那家影院的領班發信息辭職，然後百無聊賴地玩了一陣手機遊戲。這麼磨磨蹭蹭到九點多，她實在不甘寂寞，不願意錯失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於是打開行李箱，想找一條性感睡裙在洗澡之後換上。
翻了幾分鐘她就絕望了，真是衣到用時方恨少，她的睡裙一件比一件幼稚，全部肥肥大大，圖案不是大嘴猴就是海綿寶寶。這樣的東西和性感實在扯不上什麼關係。
她很沮喪地拿著一件大嘴猴去了浴室，並且在吹乾頭髮躺上床后才想起一件事。
以往她穿睡裙睡覺，第二天早上睡裙都會縮在腰間，裙子變T恤，下面幾乎光溜溜的。她對自己的睡相沒信心，加上葉瑾修一向起床早，她不確定她穿睡裙，明天早上他會不會看到一個近乎半裸的她。她灰溜溜地找了一件短褲又鑽進浴室穿上，這才安心。
然後她躺在床上，聽著宛如催眠樂一樣的鍵盤敲擊聲，在藥物的副作用下，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葉瑾修忙至深夜，揉揉脖子起身回頭，宋千羽已經睡得像死豬一樣，還把薄薄的被子踢開了。他有些無奈，過去給她蓋被子，瞥見她的睡裙堆在腰間，下面還套了一條牛仔短褲，也沒敢多看，趕緊拉過被子擋住，然後他去了浴室洗澡。
浴室里說不上是洗髮水還是沐浴露的氣味沒散，有一股淡淡的馨香，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白天里看到的那一幕，宋千羽那蔥段一樣的腰肢和白凈修長的雙腿，耳邊又是她說她是第一次單獨和人一起住酒店。
他沒敢放任自己繼續想下去，這個澡洗的時間已經有些長，出浴室的時候，皮膚上還停留著涼水的冷意。他在床上剛坐下，隱約聽見另一張床上的小丫頭嘀咕了一句什麼。
她居然還說夢話？他起了些惡趣味，拿著手機靠近她，俯身湊到跟前，剛想點開錄音，就聽見她叫了一聲媽媽。
他的指尖頓在屏幕上，過了一會兒才將手機順手放到旁邊的柜子上，抬手輕輕撫她的頭髮，最後低頭，很輕很慢地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翌日早晨，葉瑾修照舊起得很早，洗漱過後先去樓下買來早餐給她放在床頭，然後才拿上自己的東西離開房間，趕到活動室開會。
昨夜幾個男生在活動室熬夜寫代碼，這會兒空氣里還飄著一絲煙味兒。葉瑾修進去的時候，黑子正開窗散氣，瞥見他，先叫一聲「老大」，然後就開始擠眉弄眼地壞笑。
他懶得理會黑子，放下自己的電腦，視線掃了一圈：「其他人呢？」
「還沒到八點，」黑子看一眼手機，湊到他跟前，壓低聲音道，「老大，你昨晚在哪兒？」
他盯著黑子：「你很閑？」
黑子被他看得發怵，委屈巴巴的：「我就是問問，是不是我以後也真要管宋千羽叫嫂子啊？」
「我看你這麼無聊，正好，看到這些Linux指令沒有？一百條，你今天運行完。」
黑子哭喪著臉坐到電腦跟前去了。
開會開到十點多，葉瑾修尋思宋千羽就是吃了葯嗜睡，這個時候也該起來了。他拿著手機離開活動室，想打電話給她，快走到走廊盡頭時聽到身後一道腳步聲。
他不用回頭都能判斷出是陳淑萌。陳淑萌喜歡穿高跟鞋，高跟鞋的嗒嗒聲在安靜的綜合樓樓道里聽起來很明顯，他又往前幾步，到窗口才停下回頭。
陳淑萌手裡拿了一份測試報告，跟他討論過，話鋒一轉：「老大，下周就要比賽了，你這段時間不打算回宿舍住嗎？」
他垂眸盯著測試報告，沒明確回答她，只說：「你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陳淑萌站了幾秒，手攥得很緊，掌心都是汗水，她咬咬牙開口：「我有朋友在英語系，認識一個叫粱煜的學弟，聽說是宋千羽的前男友，那個粱煜當時嫌宋千羽煩人，所以和宋千羽分手了。」
葉瑾修有了一點反應。
他的眼睛終於抬起，視線落在她臉上，語氣淡得聽不出情緒：「所以呢？」
她說：「宋千羽在英語系並不突出，成績很差，入校的時候是壓線才考進來的。」
他打斷她的話：「你覺得是你認識她久，還是我認識她久？」
她被駁得無話可說，她當然清楚，這些有關於宋千羽的事情，他知道得比自己更清楚，她只是想不通：「你喜歡宋千羽哪點？好的愛情應該是勢均力敵，讓彼此共同成長的。我一直覺得老大你很理性，會分析什麼樣的人更合適你，而不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就毫無緣由地認定一個各方面都不及你的人，而且宋千羽和粱煜的事情，你真的不介意嗎？」
陳淑萌很會挑刺，最後這個問題他沒法回答，他沒有再談下去的興緻，語氣冷淡：「學姐，這是我的私事。」
這話就很明顯了，擺明是說她無權過問。
她就連一個得體的笑都擠不出來，表情十分僵硬，隔了幾秒，她的聲音小了點：「但是我喜歡你啊。」
樓道里只有他們兩人，十分安靜，這句音量不大的話他也能聽得很清楚。他沒立刻開口，拒絕的話無論怎麼說都不會動聽，如今大家在一個團隊里，抬頭不見低頭見，他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而影響到她接下來的工作狀態。
「其實……」
他甫一開口，她就急迫地出聲：「算了，算了。」
她頓了頓，抬頭露出一個笑：「希望不要給你造成困擾，你就當我沒說吧。」
她的眼眶裡有淚光，笑得勉強，還努力強撐：「那我先回去了。」
他目送陳淑萌走遠，收回視線，心緒有些煩亂。比賽的壓力很大，幾個教授都在跟他們的軟體製作進度，這個時候團隊內部是萬萬不能出問題的，他只能寄希望於陳淑萌自己想通。
他還是打了宋千羽的電話，才得知，她已經自己去附近的社區衛生服務站輸液了。
她在那頭得意揚揚地說：「我都說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這點兒小事我自己就能解決。你不用管我，你就忙你的，我在這兒挺好的，有病床可以睡覺，我還帶了平板，可以玩《保衛蘿蔔》……哎呀，不和你說了，我要死了要死了！」
葉瑾修：「……」
那邊安靜了幾秒，傳來她沮喪的聲音：「我死了。」
他簡直懶得吐槽，叮囑她：「你別光顧著玩遊戲，自己注意看液體，小心回血。中午記得吃飯吃藥，我晚飯時去找你。」
「知道了，你好啰唆啊，奶奶。」
他還沒反應過來，那邊已經果斷地掛斷了電話，只留下一段忙音。
他拿著手機怔了幾秒，最後被氣得笑了出來。
這個沒心沒肺的小渾蛋。
晚上，葉瑾修去找宋千羽，看她臉色恢復如常，他告訴她：「我今晚不陪你住酒店了。」
兩人在麵館吃飯，葉瑾修說話時音量壓得很低，看著她挑出香菜的動作又皺眉：「別挑食，都吃了。」
宋千羽噘了噘嘴，沒再挑香菜，對於他說的話她也不是很意外，畢竟他總跟她住一間房確實也說不過去。她很清楚昨晚是情勢所迫他才願意留下陪著她，不過她還是無可避免地感到失望。
昨晚千載難逢的機會，結果她一覺睡過去了，她連他是什麼時候休息的都不知道，那些她幻想中兩個人一起起床洗漱的情景也沒有，她像死豬一樣睡到快九點。
她捂了一把臉，真想倒帶重來。
他又問：「你今天給宋叔叔打電話沒有？」
她搖頭：「不過他給我打了，沒說幾句話。我說我身體不舒服，他叫我回去，我說不回去，他就生氣，掛了電話。」
他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麼，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今晚你一個人，行嗎？」
她低下頭，語氣故作輕鬆：「有什麼不行的，我又不是小孩。」
吃完飯，他叮囑她：「你有事給我打電話，晚上我的手機不會關機，隨時都可以打。」
她「哦」了一聲。
他強調一遍：「別像上次一樣。」
她低著頭摸肚子轉移話題：「我吃得太多了，胃脹，我送你回學校吧。」
「不用。」
他從椅子上起身，去前台付款，她不死心地跟著他一起出門，然後寸步不離，沒有要回酒店的意思。
他擰眉看她：「我說了不用送，你回去休息。」
她又摸摸肚子：「我沒送你，我就是吃多了撐的，散步消食。」
他拿她沒辦法，於是放慢腳步。
兩人最後在學校南門外分別，宋千羽往回走幾步就回頭，看見他也正停步回頭望。
四目相對，她從他眼裡辨析出擔憂，她笑著揮揮手：「你快去吧，我要是有事肯定給你打電話！」她喊完就轉身，加快腳步離開。
她真怕再多看他一眼，會不計後果直接往他懷裡撲。
接下來兩三天，團隊里的人都察覺葉瑾修和陳淑萌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
以前陳淑萌有什麼問題很喜歡問葉瑾修的，可現在，就連到她手裡的問題她也要讓別人去問葉瑾修。她在躲避葉瑾修，甚至還特意提出要求跟一個男生換了電腦，坐到距離葉瑾修最遠的位置去了。
就連開會的時候，陳淑萌也盡量避免直接和葉瑾修對話。
大家的八卦之魂蠢蠢欲動，無奈最近實在太忙，大家壓力都很大，首當其衝是葉瑾修。葉瑾修這段時間臉色並不好，沒人有那個膽子問。
比賽開幕式當天，隊伍全員連同參與指導的幾個教授都搬去市內一家酒店，葉瑾修再三思忖，最後還是帶上了宋千羽。
這幾天，宋千羽恢復得不錯，已經不用再輸液，但還需要吃藥治療。他在他們住的酒店同一樓層給她開了一間房，自己則跟黑子住一間。
宋千羽是有點興奮的：「我能不能去看開幕式啊？」
葉瑾修將她的行李箱拉到她房間里：「可以。」
她搓搓手：「那個開幕式，你會上去講個話嗎？」
「不會。」
「哦。」她有點失望。
他說：「學姐是我們推舉的代表，她應該會上去講話。」
她腹誹：誰想看陳淑萌！
「為什麼要推舉她，你不是團隊老大嗎？」
葉瑾修沒什麼表情，將箱子找地方放好：「這種麻煩事就饒了我吧，我最煩講話。」
宋千羽想起什麼：「你不參加學生會是不是也是怕麻煩？」
他果然應了：「嗯。」
宋千羽坐在沙發上想，這就對了，要是葉瑾修去了學生會，哪裡還有陳淑萌出風頭的機會。
葉瑾修掃了她一眼，從頭到腳看過，然後說：「開幕式其實沒什麼好看的，這是軟體比賽，都是冗長的講話和一些IT業界的相關展示，你確定想去？」
她重重點頭。
「你這樣去不成，」他的視線落在她短褲下的長腿上，「得穿正裝。」
宋千羽愣了一下，旋即一拍手：「反正開幕式在下午，附近這麼多商場，我這會兒去買也來得及。」
葉瑾修這會兒也確實顧不上她：「隨你，午飯記得要吃，我和黑子他們還有事，中午跟全隊還有導師有飯局，我先回房間。」
宋千羽自己去附近的商場買了一套夏天的正裝，是修身的白襯衣和黑色的一步裙，衣服很顯身材。為了搭配，她又買了一雙高跟鞋。她吃過飯回到酒店，先將衣服和鞋子套身上看了看，很滿意，打算下午去給葉瑾修顯擺一下，結果門這個時候被敲響了。
她打開門，陳淑萌站在外面，拉著一個小拉杆箱對她笑。
她一臉蒙，聽見陳淑萌說：「是這樣的，剛剛我們和導師有飯局，我是才從家裡過來，聽見老大說你也來了，我就想，一個標間兩張床，不如我們住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而且你的房費還可以報銷，你說好不好？」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陳淑萌一臉請求的笑，令宋千羽很難說個「不」字。
她於是表情有些僵硬，她實在不太喜歡陳淑萌。
陳淑萌語氣更軟：「我不想一個人住。」
宋千羽沒了脾氣，讓開一條道，笑了笑：「進來吧。」
宋千羽覺得自己不應該太狹隘，葉瑾修為這個比賽付出了很多，現在是關鍵時刻，陳淑萌又是他團隊里的一員，她應該對陳淑萌友善一點。於是陳淑萌收拾東西的時候，她特意從自己購物時買回來的零食里拿了一盒酸奶給陳淑萌。
陳淑萌有些驚訝，道謝後接過酸奶放在一邊的桌子上：「我收拾完東西喝。」
她想起之前陳淑萌拒絕她的冰激凌，覺得這會兒的陳淑萌好像比較好接觸一點，便也在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在收拾東西的過程中，陳淑萌和她聊了一會兒，沒有那種學姐的架子。兩個人閑話家常一陣，陳淑萌問了不少有關於葉瑾修家裡的事，她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太對味兒了，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將葉瑾修的底子都兜出來。
收拾完東西，陳淑萌洗過手喝酸奶，坐在沙發上咬兩下酸奶吸管，欲言又止一陣，最後和宋千羽說：「其實，千羽，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啊？」
宋千羽一聽她叫得這麼親切，心底陡然生出不祥的預感：「什麼忙？」
陳淑萌將酸奶拿在手裡，有些鄭重地看著她說：「我……我喜歡老大。」
陳淑萌是有些緊張的，她在試探，她小心地觀察著宋千羽的神色。
宋千羽一驚，雖然她早就猜到，但得到實錘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這威脅就更大了。
陳淑萌說完已然紅了臉，但還堅持著繼續：「我一直覺得，好的愛情應該要彼此實力相當，這樣才能走得長久，我也一直努力想要變得優秀，能和他旗鼓相當，但是我覺得我也不能一直光是等，他那塊木頭……」
這語氣十分親昵，宋千羽聞言皺了皺眉。
她在心底說，葉瑾修才不是木頭。
陳淑萌笑得有些羞澀：「我已經對他告白了。」
宋千羽一下子愣住了：「啊，他……那他怎麼回答的？」
她都不知道陳淑萌什麼時候已經蹦到前面去了，而她還在原地打轉，她忽然有些慌。
陳淑萌眼眸垂下去：「他還沒有明確回答我，我想，他是在考慮。也好，對我來說只要有這個機會就夠了，我會努力向他靠近，畢竟周圍雖然有很多傾慕他的女孩子，但真正配得上他的也沒有。我希望我可以成為那個人。」
宋千羽這下子完全傻掉了，連話都接不下去。
陳淑萌基本可以確定葉瑾修的心思宋千羽肯定沒察覺，又問她：「你覺得我和他合適嗎？」
宋千羽的腦海一片空白，反應不過來，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這個時候，她好像說什麼都不對，她能說她也喜歡葉瑾修嗎？不能，陳淑萌才將葉瑾修捧到一個幾乎無人可比擬的高度，說周圍沒女生配得上他，她實在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拿出自己來供陳淑萌作比較。她一直知道，他很優秀，優秀到她根本追不上。
而且陳淑萌一臉嬌羞地和她說這些，儼然是少女和好朋友分享心事的表情，她一句話說不好，就能化友為敵。她有些焦慮，感覺像是被陳淑萌一席話逼到了牆角，但她還是說不出「合適」兩個字。
陳淑萌看著她：「千羽，你幫幫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就像他的親妹妹一樣，他一直都特別照顧你，你一定也很了解他的，你給我出出主意好嗎？」
宋千羽笑得十分機械：「我……我能有什麼辦法啊。」
她要是有辦法，也不至於這麼久了跟葉瑾修還是朋友。
陳淑萌靠近一點，拉住她的手：「至少你可以告訴我，他的興趣和喜好，讓我更了解他啊。」
宋千羽渾身難受。
人和人之間都有一個安全距離，她對這個安全距離要求極為苛刻，不相熟的人一旦靠太近她就覺得不舒服，這也是她和粱煜在一起那麼久都鮮少有什麼親密舉動的原因。她慢熱，要接受一個人，哪怕只是朋友，也要循序漸進花費很長時間，而她和陳淑萌才見過幾次而已。
她想趕緊脫身，不動聲色地要起身擺脫陳淑萌的觸碰，說：「我……我想想啊，他那個人，其實挺沒意思的……可古董了，你別看他長得帥，那人的性格跟一個小老頭似的，特別啰唆，而且除了學習也沒什麼愛好。」
她絞盡腦汁想著怎麼說葉瑾修的壞話，說了幾句覺得不對，焦躁地按著額頭：「你喜歡他什麼啊？」
陳淑萌想了想：「沒有特別的理由，可能就是一種感覺吧。」又問她，「你會幫我嗎？」
宋千羽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隔了幾秒才說：「這種事情，我幫不了的，你還是靠自己吧。」
「那你會支持我跟他在一起嗎？」
陳淑萌還坐在沙發上，仰著臉看站在旁邊的宋千羽，問得認真。
宋千羽卻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覺得這場對話對她來說和行刑差不多，她強扯出一個笑容：「反正……祝你好運吧。」
陳淑萌的笑容舒心了很多：「謝謝你，你人真好，我本來還擔心因為黑子他們都愛開你和老大的玩笑，我剛還在想你會不會成為我的情敵……」
宋千羽的心都提起來了。
陳淑萌笑著繼續道：「看來是我多慮了。真是太好了，不論我和老大結果如何，我希望我們能成為好朋友。」
宋千羽眼前一黑，感覺路都被堵死了，她沒法告訴陳淑萌，她確實很想做其情敵，她也不想跟其交朋友，但她實在說不出口，尤其是在陳淑萌對葉瑾修那一堆吹捧之後，她的心意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就顯得更加可笑了。
她鬱悶極了，同時有些羨慕陳淑萌，因為足夠優秀，可以充滿自信很直白地對葉瑾修表白，而她是不行的，她差得太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