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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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那就這樣。」「等一等,有些事還是先溝通好。」「表姐請說。」

殷蒔清了清嗓子:「首先我還是建議你們早生孩子。只是建議而已,採納不採納你們隨便。」「然後咱們得談談關於我的待遇問題。該妻子做的事我都會做,至少要像模像樣的讓外人看著不生疑,我們表面上必須得相敬如賓,不能讓你有寵妾滅妻的名聲。」

「但是我按照約定盡了義務和責任,你也得給我相應的待遇。你的個人財產交不交給我管我不在意,你就是都交給她我也不在乎。但是我們必須約定好一個給我的供養額度。這個數目現在不必就立刻定下來,可以以後再商量,但這個額度必須足夠我過上符合身份的體面生活。最好能讓我有一定結餘,攢養老錢。「

「另外就是,如果你是把個人財產交給她管,那你必須得有能力保證這個錢每個月能實實在在到我的手裡,不被剋扣。畢竟我不了解這位姑娘的為人。她和你有感情,她和我可沒感情。你必須有能力約束她。」

「你也不要嫌我考慮這些俗氣,人不是靠喝仙氣兒活著的,人就是靠著柴米油鹽活著的。錢不庸俗,能把錢談清楚的讀書人才是真正讀懂了書的讀書人。否則,至多只是個書獃子而已。」

殷蒔其實還特別想敲定一下,他們倆到底是做真夫妻還是假夫妻。簡單地說,就是到底要不要圓房這件事。如果是在她原來的時空跟別人搞協議婚姻,她肯定直接就把這些事都問清楚了。但是這個時代就比較麻煩——對女性的束縛比較多,她一個未婚姑娘貿然跟男子談床上的事,她擔心他會對她產生質疑。比如,你一個黃花閨女怎麼會懂床笫之事?你是不是不正經?

萬一他因為這個對她有了什麼疑慮導致決定放棄這樁交易,她損失可就大了——穿越了快十年了,一直困擾她的最大難題「婚姻」終於有了一個近乎完美的解決方式:富貴安穩的環境,體面的生活,一張談妥了的長期飯票。這些都先放下不談,她先把這張飯票抓在手裡,以後再去說別的。

沈緹每一條都認真聽了。他並不嫌棄她俗氣。反而她提的要求越具體越接地氣,他就越能相信她對這樁婚姻所圖明確。人只要有所圖就好拿捏。這個事情就能被掌控。

這樣條理清晰的談交易,你能給什麼,我能付什麼,大家平等交換的感覺,可實在比在父母威權之下毫無辦法的憋屈感強太多了。令人胸臆間都通暢「表姐不必擔心。」沈緹鄭重保證,「表姐既為正妻,自須有正妻的體面。我家家風清正,斷無人敢以卑凌尊。」

以卑凌尊。殷蒔咀嚼著這個用詞。「表姐?」沈緹喚她。「哦!沒事。」殷蒔回神,「你說。」

沈緹負手:「這些細處,我都可以保證。只現在不便商議,待事情定下之後我們再好好商量,定給表姐一個滿意的答覆。」殷蒔點頭,抿嘴一笑:「那現在我們什麼都不要亂動,等姑母那裡的消息吧。沈緹也點頭:「好。」

沈緹其實心中還懸著好大一件事——他和她,成親後到底要不要圓房呢?是她談妥條件,平心靜氣地容下妾室。還是說,他們根本就做一對假夫妻,虛凰假鳳,純糊弄長輩?但他和她都是年輕未婚之人,尤其她是個黃花大閨女,他怎麼也不能現在就跟她討論這個問題。

便是婚事真成了,現在也不是談這個的時候。要是萬一不成,那更糟糕,談過這個話題又沒能做成夫妻,以後還有什麼臉面見面。太尷尬了。

而且,女孩子通常都是直到成親前夜才會有母親、嬤嬤教導人事。在那之前,她們是什麼都不懂的。便是與她說,她可能也是懵懵懂懂,未必能懂他的意思。沈緹便決定閉嘴,這個事以後再說。

他們兩個在這裡說話的時間已經夠久的了。「姐姐速速回去吧。」沈緹說。「你走的快,你先走。我後面慢慢走。」殷蒔說,「要不然你在後面,還得壓著速度。」沈緹說:「好。」兩人對行一禮,沈緹轉身離去。

見他離開,葵兒走下來,好奇問:「都說什麼了,說這麼久?」「他問我好多佛經的事。」「姑娘怎麼還和表少爺擊掌?」「我們打賭看誰懂的佛經更多。」

「嚇,姑娘怎麼敢跟表少爺賭這個?他可是文曲星下凡,不管什麼經,什麼文,他只要看一眼,就能倒背如流。」「噗~」「別笑,是真的!大家都這麼說!」「好好好,不賭就不賭。」

殷蒔帶著葵兒慢悠悠地往回走。細細回味剛才發生的事,其實在沈緹找來之前,她是真的以為沈夫人是來東林寺禮佛、許願、還願之類的。但現在她已經猜到了,沈夫人大概率是為著她那個「瞎編」的命數來求證的。雖然師父力圖編一個能實現她的目的又不會讓任何人忌諱的說法,但這時代的人就迷信,沈夫人肯定還是要親自從她師父那裡求證一下才行。

怪不得今天師父的態度都怪怪的,不像前兩次見到她都眉頭緊鎖,把「後悔」寫在了腦門上。一切都有解釋了。既然有師父在,那這個事殷蒔就一點也不擔心了。她師父唯恐耽誤了她的姻緣,這兩年都快有心病了。還一天天地要在外人面前作「高人」姿態,那心病就更憋得慌了。他如今可找到解藥了,勢必要將她推銷出去不可。這臨門一腳,穩了。

殷蒔抬起眼,遠處還能看到沈緹的背影。少年的身形清瘦挺拔。他個子比她高,但應該還會繼續長。老話不是說,二十三還竄一竄呢。等他徹底長開了,會變得更結實,有成年男人的體態。成年男人為什麼很難保持少年感,就是因為從體型上就根本不一樣,給別人的整個感觀便都不一樣了。

他走路其實比殷蒔快不少,可是一點都感覺不出來急促。他邁是標準的四方步,肩膀不晃,腰身不擺,就算走得快也給人一種從容感。這是從小培育出來的。這種儀態要比殷蒔原來時空里一些流量小鮮肉強百倍。真的很賞心悅目。【以卑凌尊。】殷蒔還是忍不住咀嚼這四個字。沈緹說出來的時候是那麼的自然。殷蒔心想,他果然是這樣的人。她這表弟因為和那個姑娘的情分,所以要納她為妾。為了保護她,他甚至妄圖不娶正妻。

為什麼呢?恰是因為他是打從心底認同尊卑貴賤這一套東西的。他知道不能寵妾滅妻。所以他和殷蒔談好交易后,毫不猶豫地就承諾會給殷蒔正妻的體面。但正是這些他尊崇的東西,與他想保護那姑娘的初衷是衝突的。這種矛盾他無法解決,因為他根本從邏輯上無法自洽。所以他想釜底抽薪,不娶。

殷蒔望著前面消失了少年背影,微笑。若在她的時空遇到一個有這種封建思想的男人,她是理都不會理的,因為那與時代相違。但她此時身在這個時代,他的守規矩反成了她需要的東西。

一個人若遵守規則,那麼規則就是最好的制約他的方式。沈緹這樣的,殷蒔其實反而很放心。因為她多的是禮法、孝道、讀書人的責任等等可以拿捏他。真正麻煩並可怕的是那種不遵守規則的人。

譬如另一個時空言情小說里推崇的那種「對全世界壞,只對我好」的男主角。醒醒,他對全世界都壞,不是因為全世界的別人都比你差。而是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個壞的人。當他不再愛你的時候,他對世界有多壞,就會對你有多壞,甚至更壞。因為這樣的人往往還默認你是屬於他的財產、附屬物,那麼他對你的壞,會因為這種附屬的屬性翻好幾倍。

而愛本身,就是一個雖真實卻瞬息多變的東西。這一秒眼含星辰向你告白時是真的愛你。你剛答應,下一秒別的人與他擦身而過,瞬息他愛上了別人,也是真的愛別人。那些瞬息的愛都是真的。但卻像沙像水,誰在沒法永遠握在手裡。

所以——殷蒔心情非常好,溜溜達達地往回走,所以,還是飯票最重要。真想不到,天上掉飯票。這什麼運氣,說出去誰信!只是,殷蒔心中始終有個困惑。這表弟,思維清晰,決斷迅速,而且能接受批評,知錯能改。這麼樣一個人,他怎麼居然是個戀愛腦呢?殷蒔搖搖頭。

待她回到院里,三夫人還念叨她怎麼去了那麼久。又私底下揪著她鬼鬼祟祟地問:「有沒有問問你師父,你姑姑到底求個啥?」因白日里沈夫人曾在禪房裡單獨和首座大和尚談話。雖然開著窗,三夫人從院里能清清楚楚地看見禪房裡的情形,可她聽不見啊。可把她急得抓耳撓腮的。

殷蒔頭痛:「我沒問。就算問了我師父也不可能說。他們吃這口……不是,他們侍奉佛祖的人,怎麼可能可能亂說話。傳出去叫人知道了,哪家夫人貴眷的還肯信他們。」臣不密失身,君不密失國。和尚嘴巴不嚴,丟生意。三夫人好生失望。

翌日,沈夫人又去了大和尚那裡,還是單獨交談。三夫人和殷蒔還是站在廊下遙望。「說什麼呢?說這麼久。」三夫人說,「你師父可從來沒跟我說過這麼久。」殷蒔心想,你每次不是求財,就是求孫子,我師父隨便兩句就能應付了你,多簡單。

她眯起眼看過去。她師父此時擺足了高人的姿態,真看不出來他心裡有多熱切。實際上,殷蒔知道大和尚比誰都著急。他們佛教徒信因果的。大和尚一時心軟幫了她,入了她的因果。既作了她的因,未來就要承擔她的果。他能不著急嗎。

但殷蒔不著急。就她師父那口才氣質,雲山霧繞,似說非說,似透非透的,若沒有這種職業素養,憑什麼擊敗其他禿頭坐上這個位置。她對師父是有信心的。

殷三老爺和沈緹與她們隔開一些距離,也是看著那邊。殷三老爺沈緹說了些什麼,聲音不大,殷蒔也沒聽清楚。她也不在意。今天從始到終,她和沈緹除了剛見面互相客氣了一聲「表姐」、「表弟」之外,兩個人就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碰過一個眼神。

殷蒔想,沈緹年紀雖小,但其實還滿沉得住氣的。沈緹則想,表姐這養氣功夫尤勝過許多讀書人,難怪母親看中她。

沈夫人終於出來了。她臉上帶著笑,看了殷蒔一眼,又看了沈緹一眼。殷蒔一看她這神情,就是知道大事已定。

首座送沈夫人到門口。沈夫人道:「師父留步。」「阿彌陀佛。」首座雙手合十,神情肅穆,「夫人心誠,所求必應。」沈夫人臉上笑容更深。

殷三老爺問:「回去了吧?」沈夫人道:「回去。」這邊準備打道回府了。眾人都與首座道別,殷蒔也過去,規規矩矩給她師父行禮:「師父,我家去啦。」

首座看了她一眼,再看一眼探花郎,好一對郎才女貌。首座有太多話想囑咐這個心大主意硬的弟子,但還要維持著他高人的形象,只能簡單說一句:「……要惜福。」殷蒔露齒而笑:「師父放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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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後悔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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