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是天使？
花園的深處，耿之碩正在一邊講電話，一邊抽煙，他遠遠地看見任心悠了走過來，他嫌惡地背轉身繼續講電話。
任心悠耐心等耿之碩講完電話，「耿總，我有事想跟......」
「我沒空，我現在要出去！」耿之碩大步地走開，任心悠緊跑幾步追趕，「耿總，您聽我說下我的想法，只要幾分鐘。」
耿之碩不理她，繼續向前走。
「婚後，我不會幹涉你交女朋友」，任心悠追在他身後，大聲說出自己的建議，「我也不會纏著你，我保證你結了婚和現在沒有什麼不同！」
耿之碩才不相信她說的這一套，「你可真慷慨！」
「我說的是真的，耿總」，任心悠在後面追得氣喘吁吁，「只要你跟我結婚，你提什麼條件都可以，我都答應，我們可以簽在婚前協議里！」
耿之碩突然轉過身，任心悠沒堤防，差點撞在一起，他推開任心悠一步之遙，「這些日子，你做我的秘書，我對你的看法有所改觀，覺得你是個認真努力的女孩；就算那天你穿比基尼引誘我，我也沒有看低你，喜歡一個人去追求他，並不丟人，但是你今天太讓我失望了，竟然讓你父親施壓！」
說到這裡，耿之碩氣得眯起眼，「你以為你們是誰？你以為你那老爸拿出公司的大部分股份給我，我就會額手稱慶，跟你結婚？你以為你提出什麼狗屁不管我交女朋友的言論，我就會相信？你們把我當成什麼人？任心悠，你告訴我，你喜歡被人設計嗎？」
任心悠搖搖頭，天呢，爸爸竟然拿公司股份來交換，把耿之碩當成了商品。
耿之碩像條噴火的怒龍，「既然你不喜歡被人設計，為什麼來設計我的人生？」
任心悠雪白的牙齒咬住下唇，「我知道是我爸爸採取的方式不對，耿總，我跟你道歉。」
耿之碩咬牙切齒，「你的老爸可真疼你，嗯？他以為什麼都可以替你買到？！」
「不是，耿總，不是。」任心悠拚命搖頭。
耿之碩重重哼了一聲，「我告訴你這件事我不會同意，即使我爸媽逼我，我也不會同意，就算是企業聯姻，也要我自己挑人選！」
耿之碩還沒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侮辱，拿錢來買他？！哼，他手指點著任心悠的額頭，殘忍地一字一頓：「你，我看不上眼，重新投胎來過我也不會選你！」
任心悠顧不上受傷的自尊，她抓住耿之碩的手臂懇求，「對不起，耿總，真的對不起。我會補償你，你要我做什麼，我都肯，只希望你不要這樣怨恨我爸爸。」
「你爸爸？我不怨恨他，我憎恨的是你！自以為是的女人！」耿之碩拍開任心悠的手，怒火衝天地走掉了。
任心悠猛然蹲在地上哭了，她又搞砸了。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是這麼笨，為什麼她沒有做對一件事情？她嗚嗚咽咽哭了許久，媽媽死了，爸爸恨她，無論她怎麼努力，怎麼討好，爸爸也恨她；現在耿之碩也討厭她，憎恨她，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喜歡她，她是最多余的人，如果她沒有出生，就沒有人和爸爸爭奪媽媽的愛，更不會發生意外，讓媽媽失去生命，也不會使爸爸永遠生活在痛苦當中。
她就是個天生的煞星，誰接觸到她，誰就會倒霉。她是應該下地獄的人，她要永遠背著沉重的十字架，永遠遠遠地奢望著別人的愛，而得不到它。
她哭到腦袋酸脹，哭到胃裡打嗝，然後她感到有人輕觸她的肩膀，她抬起頭，一張雪白的面巾紙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再往上看，發現是江黎。她畏縮了一下，他不會聽到她和耿之碩之間的對話了吧？他瘦瘦高高的身材在路燈的光暈籠罩下，看不清表情。
「拿著」，他把面巾紙又向前伸了伸。
任心悠漸漸停止了哭泣，默默地接過來紙巾，醒了醒鼻子。
醒完鼻子，又一張面巾紙遞過來。
「不用了，謝謝！」任心悠站了起來。
「這裡」，江黎指了指眼睛的位置。
哦，都忘了，今天在許姍姍的幫助下，她還塗了睫毛膏，她現在和熊貓眼差不多了吧。
任心悠使勁擦了又擦，但是沒有鏡子，就和盲人摸象差不多，而且面巾紙很乾，不光是擦不凈，而且擦得痛。
江黎低低地說道：「跟我來。」他將她領到花園的一處水管，面巾紙沾了水，「閉上眼」。
任心悠聽話地閉上眼睛，然後感到眼皮涼涼的，他的動作很輕，很小心，彷彿藥膏塗在受傷的心上，她感覺舒服了一些。
離她很近，近到可以聞到他身體間散發出的乾淨好聞的味道，他一定是上天派下來的天使，短暫地安慰她，好給她堅持下去的溫暖。
「眼開眼，向上看！」
花園裡靜靜地，能聽見蟲鳥的聲音和天使舒緩的呼吸。天使站得離她很近，近到能聞見他身上松樹一樣乾淨自然的味道。他動作輕柔地擦拭她的下眼角，彷彿在描繪一件稀有的藝術品。她有種被珍視、被疼惜的感覺，她的眼淚又涌了上來。她悄悄屏住了呼吸，她希望這一刻永遠不要停，希望天使不要離開她。
「好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
「謝謝！」任心悠低頭致謝。
「回客廳？」
「嗯？」任心悠不解。
「我們一起回客廳？」天使問。
「好」。任心悠以為天使要帶到她去天堂，原來，他只是帶她回客廳。
他們穿過曲折的長廊，枝繁葉茂的榕樹，低矮的灌木叢，還有令人沉醉的丁香花，然後步上草坪，任心悠偷眼去看江黎，銀色的月光照在他如希臘雕像般俊美的臉龐上，朦朧而不真實，他的表情溫柔得彷彿能浸出水，他忽然回過頭，與她的眼神相遇，任心悠迷惑地問道，「你是天使嗎？」
江黎微微一笑，「你覺得我是天使？」
任心悠點點頭。
「好，那我就做你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