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紅顏薄命
隨著白衣女子的出現,教坊司內各種聲音戛然而止。
如果說紀月華熱情如火,那麼這位白衣女子便是恬靜如水。
看著眼前的女子,徐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回想起前世,某位一聲「好冷」天下知的女星。
是了,就是這種感覺。
我見猶憐。
看著徐平的神情,吳鎮疆開口道:「賢弟啊,台上那位姑娘來頭可不小。」
「大哥知道?」
「嗨!這裡誰人不知!前任監政府少御首之女,薛若薇。」
徐平訝然。「監政府少御首?那可是正二品重臣啊。」
吳鎮疆點了點頭。「誰說不是呢,堂堂少御府千金,卻淪落風塵。哎!」
「因何落難?」徐平問道。
「其父通敵賣國,不光薛府上下數百口,連帶著魯陽薛氏一族上千餘人,盡數牽連。」吳鎮疆平淡的回道。
兩人說話之時,台上女子身旁的婢女說道:「諸位大人、公子。我家姑娘說了,今日欲以詩會友。在座各位只需繳付百兩白銀於姑娘身牌之下,便可上台賦詩一首。而拔得頭籌之人,可上二樓與姑娘一敘。」
婢女說完之後,台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掰扯起來。不過更多的卻是吐槽。
「你以為你是誰?裝什麼清高?」
「就是,就是!」
「還以為自己是大小姐呢?哈哈哈!」
「給你寫詩,還要交百兩白銀?滑天下之大稽!」
「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呸!
「不就是落紅之爭嗎?還美其名曰以詩會友,下賤。哈哈!」
片刻之後,不光吐槽,已經開始有了謾罵之聲。
老鴇也猝不及防。
要麼以詩擇人,要麼價高者得,自教坊司設立以來,還從未有過又要做詩,又要給錢的。關鍵給了錢還只獲得了一個上去做詩的機會,要是沒擇中,錢不白給了么。
台上的婢女眼裡開始浮現出淚花。「姑娘,他們,他們簡直欺人太甚。」
薛若薇咬著嘴唇,輕輕搖了搖頭:「既然諸位不願,若薇豈敢強求。」說完,便準備轉身上樓。
「薛若薇,你別給臉不要臉!」一旁的老鴇大聲呵斥道。
「自你入坊,已半年有餘。今日你這身牌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老鴇咬牙切齒的說道。
「諸位貴客,切勿見怪。這薛若薇的身牌今日便行拍賣,諸位若想一親芳澤,便踴躍參加!」老鴇笑著吆喝道。
「姑娘!」此話一出,薛若薇身旁的婢女竟大哭起來。
「哭哭啼啼,成何體統!來人!把這不知高低的賤婢拖下去。」老鴇怒罵道。
「鶯兒!劉媽媽不要。」薛若薇急忙將婢女護在身後。這要是被帶走,少不了又是一頓毒打。
看著眼前這一幕,徐平便也沒了心思繼續喝酒。「走吧,吳大哥。」
吳鎮疆愣了一小會,問道:「賢弟,可是掃了興緻?」
「那倒不至於。只是如今這鬧得,繼續喝下去也不盡興不是。」徐平淡淡的回道。
聞言,吳鎮疆拍案而起,大聲呵斥道「夠了!吵吵鬧鬧,像什麼樣子。本司今日與賢弟在此飲酒,若是掃了興緻,本司要你們好看。」
這一下,可把老鴇嚇夠嗆。
教坊司雖屬於官營,但不設司首,頂頭不過三品司丞,還是無權無勢的那種。
當朝二品,教坊司可不常見,一年到頭也難道遇到兩回。更別提還是京衛司這種實權衙門的一把手。
「下去,都下去。」老鴇趕忙把上台來拖人的護堂趕走。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老鴇趕緊諂媚道。「薛若薇,還不趕緊過來服侍司首大人。」
紅顏薄命,可能說得就是如此吧。徐平暗自嘆了口氣。
其實,徐平在薛若薇被謾罵,嘲諷之時,他也動過惻隱之心。只是身處神京,尚未站穩腳跟,他並不想出頭。還有一點就是吳鎮疆提到的,薛家是因為通敵賣國才遭此大難。在北境多年的他,要說最不能接受的是什麼?那便是有人通敵賣國。大周的每一寸土地,都流淌著無數前人的熱血。
看著不遠處的吳鎮疆,薛若薇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趕忙向這邊跑來。
看到這一幕,周圍又有人嘴巴開始蠢蠢欲動。不過再看眼吳鎮疆,這些人也便沒敢開口。
「咚!」薛若薇來到吳鎮疆跟前,並沒有按老鴇的話,對其好生服侍。而是跪倒在地,一直磕頭。
吳鎮疆微微一愣,將她扶了起來,問道:「你這是何意?」
「吳大人,我父親是冤枉的,我們薛家是被冤枉的。若薇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父親好嗎?若薇當牛做馬也會報答大人的恩情!」
吳鎮疆看著薛若薇,平淡的說道:「薛家姑娘,你父親和一眾薛氏族人早已流放北疆。我又如何能救?況且,你父親通敵賣國,也沒有人能救他。」
聞言,薛若薇淚如雨下,瘋狂的搖著頭,說道:「不是的,大人。我父親是被冤枉的,父親他沒有通敵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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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鎮疆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薛若薇。
一旁的徐平亦是看著對方,心裡產生了疑問。薛若薇之父薛維民,乃是監政府少御首,官居正二品,手中權利頗大。關於薛維民一案,據說證據確鑿,並且在薛府查抄出了許多薛維民與元武國的書信往來。
監政府執掌大周律法,刑獄,審判以及行刑。薛維民雖然是二把手,位高權重。但通敵案,多數頻發於布政府和武政府。大周立國以來,似乎都沒出現過監政府官員通敵的先例,薛維民此案疑點極多。
此案從頭到尾,監政府大御首蕭如諱都未曾有任何發言,甚至都沒有幫薛維民說過半句話,薛維民可是蕭如諱的學生。
許久之後,吳鎮疆開口說道:「抱歉了,薛姑娘,此事本官幫不了你。」
薛若薇用力的搖著頭,正準備說話。
吳鎮疆繼續開口道:「其一,本官在京衛司任職,不便插手別府的事。其二,北疆乃不毛之地,你父流放已久,是否尚在人世猶未可知。其三……」
「大人……」
「先聽本官把話說完。」
「其三,此案乃監政府呈陛下所定。如今案件已結,現在出來鳴冤,你可知意味著什麼?」話到此處,吳鎮疆便也不再說下去。
薛若薇癱倒在地,眼神渙散,似乎吳鎮疆的話將她全身的精氣神盡數抽空。
過了好一會,薛若薇緩緩起身,對著吳鎮疆躬身行禮。隨後,渾渾噩噩的走到懸挂其身牌之處。
看到這一幕,老鴇知道,這女人應當是認命了。於是大聲吆喝道:「諸位貴客!眾所周知,薛姑娘乃神京城內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光有著一身驚人才藝,更是完璧之身。現將其身牌掛售,起價白銀五百兩,價高者得!拍得身牌者,薛姑娘今晚便任君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