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船(7)刀痕滿船
那蒙三當家非但沒有防備,反而更加欣賞依依起來。
「這女娃娃,爽快!」蒙三當家的讚賞里全是真誠。
楚依依立刻補充:「但今天我是以個人的身份來拜訪當家的,想跟爹爹來目睹各位俠士的風采!」
楚依依雙手抱拳,完全露出自己對黃龍島義士們的仰慕之情。
「沒錯沒錯,這丫頭求過我好幾次了。」楚伯伯眼裡滿是寵溺。
蒙三當家一拍楚伯伯肩膀:「那你怎麼不把她帶來呢?嫌棄我們是不是?」
蒙三當家指著楚伯伯的臉。
楚伯伯卻突然笑出,還笑得賊兮兮的,拉過夢三當家悄聲說,但大家卻都聽得見。
「我怎麼會嫌棄?你們島上的男娃娃,我還真看上不少!咳,比如你們大當家那兒子,今晚能不能讓他和其他小伙兒跟依依見見面?」楚伯伯對蒙三當家連眨眼帶挑眉。
蒙三當家當即揚天大笑。
楚依依臉上瞬間沒笑容了,鼓著臉站到了我身邊:「我爹又開始了。」
我也忍不住笑:「你爹多寵你啊,選那麼多男人給你挑,但又從來不強迫你,這世上像這樣開明的爹可不多。」
這個時代,不知多少女孩兒的丈夫,是爹娘定的。
沒有戀愛,沒有愛情,只有柴米油鹽和相夫教子。
若是遇上良人倒也是幸福。
但可惜,現實里,大多是把自己當爺的丈夫,和拿女人當奴的男人。
蒙三當家忽然朝我們看來:「這二位是……」
「哦,他們是我的朋友。」楚伯伯立刻介紹,「是……一對小夫妻,這是老友的兒子,這是小媳婦。」
我愣住。
忽然間,我的手被人握住。
楚依依當即虎目圓睜,一張吃瓜群眾的激動臉。
我看落自己的手,是秦昭的手。
秦昭的手熱熱的,有點緊繃,他在緊張。
我看向秦昭,他也看似緊張到不知所措地對蒙三當家頷首一禮:「三,三當家好。」
秦昭的神情像是第一次見到水匪的那種緊張。
小子演得還挺像。
蒙三當家笑著打量秦昭:「小子膽兒有點小啊。」
「恩……怕,怕媳婦兒。」秦昭忽然低聲低氣說,說完就躲我身後去了。
我又愣住了。
楚依依也跟著愣住。
楚伯伯更是僵立原地。
只有蒙三當家又揚天大笑:「哈哈哈——」
楚伯伯見寒暄地差不多,拉起蒙三當家的胳膊:「走走走,我今天帶了好酒來。」
「且慢。」蒙三當家忽然收起笑容,沉沉看向我身後的秦昭,「你別裝了,你到底是誰,為何而來?」
瞬然間,夕陽的餘光像是被什麼突然抹去,周圍陷入了昏暗。
高塔上燃起了火堆,一隊人手拿火把將我們圍住,將每個人的臉,都照得明暗不定,氣氛像是繃緊了的弦。
楚伯伯尷尬了一下,打起了哈哈:「蒙老弟,我帶的人,你還不信任?」
蒙三當家轉臉看楚伯伯時又帶上了笑意:「老楚,你是知道我們寨子規矩的,不明身份的人,不能入寨,你女兒我信,但這兩個……」
蒙三當家再次沉沉看向我們。
秦昭變得安靜,決定走出。
我反握住他的手,擔心地看他。
他露出沉穩的神情,捏了捏我的手,隨即放開,對蒙三當家一禮:「三當家好眼力,我們是為那艘船而來。」
他指向停在幽靜處的鬼船,直接表明來意。
蒙三當家沉沉打量秦昭,但已經不再有戒備之色:「那艘船?」
「是的。」我接了話,「那艘傳聞中的鬼船,我們想看看,我們不入寨,我們只想看那艘船。」
「為什麼?你們到底什麼人?」蒙三當家也開始沉沉打量我。
我和秦昭相視一眼,他目光發沉:「不便告知。」
「哼。」蒙三當家當即手一揚,「不說清楚不給看!」
楚伯伯有些尷尬著急。
楚依依也急得直看自己老爹。
我立刻說:「蒙三當家,鬼船對我們很重要,還請行個方便,至於我們的身份,你知道了對你我都不方便。」
「怎麼個不方便了?」蒙三當家冷笑。
「讓他們看。」忽然間,充滿俠氣的女聲響起,卻是一個白衣女俠從火光中走來。
她的身邊,是一個身穿黑衣的狂野男子。
男子劍目炯然,鼻樑高挺。
長發梳成幾縷髮辮,帶著一種荒野黑馬的野性。
那白衣女俠一直看著我,她看我一會兒,目光瞥向蒙三當家:「我知道這女人是誰,她說得對,她和這個男人的身份,我們還是不知道的好,我們也要當他們從未來過。」
蒙三當家震驚了,開始看著那位女俠。
白衣女俠指向一旁:「請。」
我向她拱手感謝:「多謝。」
白衣女俠領我們到鬼船邊,意外的,所有人都跟來了,就像是我每次開堂時,外面奔涌而來的百姓。
我仰臉看著面前死氣沉沉的船,胸口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悶。
秦昭有點擔心地看我一眼,忽然又拉起了我的手,溫熱的手,像是在給我鼓勵和讓我平靜。
我平靜了,對他點點頭,我們一起走上上船的甲板。
踏上甲板的那一刻,忽然間周圍的空氣像是變了,竟是帶上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這血腥味宛如深深刻在這具身體的記憶力,在踏上這艘鬼船時被激活喚醒。
我和秦昭開始細看鬼船每一處,從我們目光最先開始的地板,然後逐幀掃描。
地板很新,被重新刷過了漆。
所以地板上,已經看不到明顯的可疑痕迹。
我們的目光開始向上,掃上船邊的船舷護欄。
忽然,秦昭似是發現了什麼,大步走向一個寨子里的小兵,想去拿他的火把。
小兵立刻警戒。
黑衣男子對小兵點了點頭,小兵才將火把遞給了秦昭。
秦昭拿著火把又大步回到原來的位置,放低火把照亮他看到的可疑處,他細緻地摸著,然後看向我:「這裡是刀痕,你來摸摸。」
我立刻到他身邊,細細看著。
只見秦昭面前的船舷護欄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痕,儘管整艘船被重新刷新,但這麼深的刀痕無法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