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施暴
謝茯苓的笑意,讓陸哲遠誤讀為感動,他心旌搖曳,便想為她拭去臉上的淡淡墨跡,卻被她靈巧地躲開了。
「夜色已深,應是時候離宮了。」
「我正是來接你回家的。」
陸哲遠並未因謝茯苓的冷漠而心生慍怒,反而含笑將手帕輕柔地收回,彷彿他早已習慣了她那顆藏在堅強外殼下的柔軟心靈。
然而,謝茯苓的警惕之心卻在瞬間被點燃,她的目光如同銳利的箭矢,緊緊鎖定在陸哲遠的臉龐上,長久地凝視,使得陸哲遠的眸光愈發深邃,甚至有些許暖意蒸騰。
他遲疑了片刻,卻終究無法抑制內心的衝動,緩緩抬起手來,似乎想要輕輕觸碰謝茯苓那清麗脫俗的面頰。
「世子莫非遭受了不測?」
一句話,如同突如其來的冰水,瞬間讓陸哲遠的神智恢復清醒。
他猛地退了兩步,身形一側,這個動作無疑已向謝茯苓透露了答案。
「並無此事,應是方才樹枝擦過所致。」他心中咒罵,明明自己已經仔細檢查過,那個惡毒的女人並未留下明顯的掌印。
但陸哲遠有所不知,有些淤傷會在幾小時后逐漸顯現。
能讓一貫自負的陸哲遠如此忌憚的,謝茯苓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身影。
無疑是因那件事而起。
她的臉上並未流露出過多的同情,只是提起自己的藥箱,準備離去。陸哲遠回過神來,急忙跟隨其後。
陽光在午前顯得格外和煦,給秋日的寒風增添了幾分柔情。
他們兩人從未像此刻這樣,在一條路上並肩前行,氣氛寧靜而和諧。
謝茯苓身上散發出的草藥香,清新宜人,比陸哲遠所聞過的任何香料都要迷人。
「我這次修橋有功,往後還有更多嶄露頭角的機會等著。」他忽然開口,「有些同僚一直渴望前來府中拜訪,我本擔心他們會打擾你的學業,但若你願意……府中確實需要一位女主人來招待來賓。」
謝茯苓默然不語,但從他的話語中,她聽出了一絲爭勝之意。
陸哲遠似乎始終在提醒她,他已經不再是那個默默無聞、毫無成就的世子。
「等你不久後進入御醫院,我會在空閑之時前來接你回府。只是,女醫官的職位前所未有,想必皇帝陛下也不會讓你像其他御醫一樣,整日留守在宮中。」
這樣的話,她便可更好地安排侯府後宅的大小事務。
陸哲遠急切之情溢於言表,不等謝茯苓有所反應,便已開始為她精打細算起來。
「聽聞若在手套內里添置絨毛,保暖效果更佳。」他似乎靈光一閃,回憶起曾在侯府門外飄泊流浪,那個嚴冬讓他的雙手凍得如同胡蘿蔔般鮮紅。
在最為困頓的時刻,他不惜拾取他人遺棄的破舊手套聊以禦寒。
直至邂逅宣婉儀,他的生活方才略有起色。
想到此處,陸哲遠的目光不禁微微閃爍,那抹陰翳再次籠罩他的心頭,那個賤人的影子怎麼又浮現在腦海。
昔日山盟海誓,如今看來,不過是他人生旅途上的一道疤痕,宣婉儀與那兩個孩子,宛如潛藏於侯府深處的危機,是他們夫妻之間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他當年為何未曾洞悉這一切?
像謝茯苓這樣的女子,略微驕傲又有何妨?
即便她曾對他嗤之以鼻,不也最終下嫁與他,這便是他的能耐所在!
他那時太過年輕,因此才會被宣婉儀所迷惑,鑄成無法挽回的大錯。
手套?
謝茯苓的腳步戛然而止,她用一種近乎審視的眼神盯著陸哲遠,瞬間明了,「世子莫非會錯了意?那副手套並非為你所制。」
這個男子真是荒謬至極!
「非為我制,還能有誰?你……」陸哲遠啞然失笑,但轉瞬之間,一張俊美而狂妄的面容在他的腦海中閃現。
暗中,凌薊已經為陸哲遠暗自捏了數把冷汗。
他們一路跟隨至此,幸虧陸世子沒有對世子夫人輕舉妄動,否則自家主子定不會顧及場合,定要讓此處血流成河!
果不其然,裴縉霄立刻從陸哲遠的話中聽出了端倪,這個傢伙實在是太過天真,難道他真的以為謝茯苓會給他帶來驚喜?
告訴他吧,告訴這個可憐的傢伙,讓他好好照照自己!
「那是送給胡老院使的,有何不妥?」謝茯苓面色不改,語氣平靜地回應。
裴縉霄一時語塞,這個女子,以往最不善於說謊,行事向來坦蕩,怎料現在卻能隨口編造謊言?
凌薊戰戰兢兢地瞥了他一眼,腹誹道:爺,是不是因為您的名字實在太過拗口燙嘴?
然而,陸哲遠突然臉色一沉,猛地抓緊了謝茯苓的肩膀,彷彿要將她捏得粉碎。
「莫非你是為裴縉霄那叛賊效勞,亦或是,為逍遙王效力?謝茯苓,你真是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謝茯苓眼中掠過一抹森然的寒意,隨即迅速地從袖中取出一枚閃亮的銀針,狠狠地刺入了陸哲遠的手心。
「啊——」他痛呼一聲,看著那根深深沒入自己掌中的銀針,無盡的屈辱與怒火如同狂潮般湧上心頭,瞬間吞噬了他的理智。
「你這無恥之徒——」
就在此刻,角落裡忽地傳來一聲驚懼的求助聲,只見鄧御醫滿臉驚愕地闖入陸哲遠的視線,憤怒地指著他大聲咆哮。
「行兇者在此!陸世子竟然膽敢對世子夫人施暴——」
「胡說八道!明明是她……」
陸哲遠臉上的表情扭曲變形,往日的溫文爾雅瞬間化為烏有,他尚未開口辯解,鄧御醫已搶先一步,堅定地擋在了謝茯苓面前。
「下官親眼目睹,豈能有假?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難道世子打算在我眼皮子底下將世子夫人置於死地?這可是皇宮重地,非你昭平侯府的私人領地!」
鄧御醫義正詞嚴,字字鏗鏘有力,使得陸哲遠愣在原地,無言以對。
「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難道他沒有看到,是謝茯苓用銀針攻擊的嗎?!
「下官雖不才,但,瞎眼之人絕無資格踏入御醫院的大門!」鄧御醫咬緊牙關,四周的騷動已吸引了不少宮人的注意,甚至還有幾名尚未離去的貴女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