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新婚之夜
見南鶯鶯神色恍惚,沒有說話,那人輕輕說道
「我知鶯鶯姑娘心中有方公子,我出身低微,自知配不上鶯鶯姑娘。」
「答應陛下賜婚,也是權宜之計、無奈之舉。」
「事出緊急,只有此法方能護鶯鶯姑娘周全,不至淪落到那魔窟。」
「鶯鶯姑娘也不必煩惱,婚後我定以禮相待,絕不越界。」
「待此事徹底風平浪靜后,若是鶯鶯姑娘還想與方公子在一起。」
「在下自當同意和離,並會親自向方公子說明一切。」
方公子?宸哥哥?
想到此處,南鶯鶯突然心頭髮酸,
自己與他青梅竹馬,從小一塊長大,
從前,他那般愛護自己,
現在自己家中出了這樣大的事,他竟一次都沒出現過。
這相府有又沒有重兵把守,
若不是答應那人暫時避嫌,不要外出,
她一個罪臣之女都可自由出入,
可他竟連看也不來看自己一眼,更別提相幫了,
他們家族的人還抽身自保,隱晦退婚,
完全不顧自己和父親的死活。
反倒是眼前之人,為了自己和父親,
不惜得罪當今皇上也要為他們脫罪,
如此情義,自己日後平安了若真與人和離,再嫁入方家,
當真是豬狗不如,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從前自己是相府千金,但現在只是一介罪臣之女,
他既為朝中新貴,即將上任丞相之職,又有爵位在身,
京中不知多少高門顯貴想攀附,
但他卻一心只念著舊情,傾力相幫自己與父親。
他放下身段,護自己周全,
這份恩情,又豈是自己能報答的。
更何況聖上金口玉言,既已賜婚,豈是兒戲,
父親就是一朝不慎才落得這樣的下場,自己絕不能再連累他。
賜婚便賜婚吧,自己總是要嫁人的,
至少,他待自己很好,待她和父親是真心的。
想清楚此節,南鶯鶯心中一瞬明了,
她抬頭看著那人,聲音很輕但很堅定,道
「大人莫要再說什麼配不配的話了,我如今是罪臣之女。」
「大人不計較這些還傾力相幫,鶯鶯心中不甚感激。」
「我願嫁大人為妻,不離不棄。」
「鶯鶯姑娘……」
當聽到不離不棄時,那人的深眸中有一瞬的震驚,
有人,對他,不離不棄。
可她,卻是自己最恨的那人之女。
而這不離不棄,也是他用計謀得來的,
縱使這樣,也終於有一人,在此刻真心對自己說不離不棄了。
他的心中既苦澀又甜蜜。
只聽那南鶯鶯又道
「請大人聽我說完。」
「雖然鶯鶯是一介女子,對朝堂之事不甚了解,但也知人情冷暖的道理。」
「我與方公子,從小是一起長大,」
「也算是心中各自歡喜,兩家長輩也曾在口頭定下婚約。」
「但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
「現在他們方家既已與我們南家斷了往來,我與他也便沒了以後。」
「成婚之後,我就是大人的妻子,與方家再無瓜葛。」
「請大人不要那般委屈自己、慢待自己,鶯鶯……會自責。」
那人本以為還要再費些周折,沒想到南鶯鶯竟這樣坦率直接。
甚至並沒有他想的那樣無能無知,
她能在有限的信息里認清局勢,心中還重情義,
事情一旦決定,又這般坦然面對,未有絲毫忸怩造作之態,
她實在不該是南世言之女,他如何能教出這樣的女兒?
那人心中一瞬潮思翻湧,難以平復,許久才道
「多謝鶯鶯姑娘垂青,還有就是……」
「皇上定了明日大婚,不知鶯鶯姑娘……」
「父親尚在獄中,一切還煩請大人安排。」
南鶯鶯微微一愣,便即答道。
那人站起身,鄭重施禮道
「一定不負鶯鶯姑娘信任。」
第二日,南鶯鶯與陸景年大婚,
因著她身份特殊的緣故,沒有迎親送親的流程,
一切儀式全在相府舉辦,而相府,也更名為了「陸府」。
陸景年在這一天正式出任荼靈國丞相一職,並獲爵位與封賞,
皇上更是親自送來那棵相思樹作為賀禮,並囑在場賓客,
今日只許吃宴,不許鬧酒,與新郎官共舉三杯即可。
新房內,南鶯鶯在蓋頭之下有些許緊張,
聽著外頭喧鬧的歡慶聲,她突然有些恍神,
自己仍在丞相府,卻從南小姐變成了陸夫人。
恍惚間,她聽見門口浣月她們行禮的聲音
「參見相爺。」
她以為還要些時候,禮畢還有敬酒環節,
沒曾想他這麼快便回來了,
南鶯鶯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
只聽門吱呀一聲輕輕開了,隨後自己眼前的光變得亮了起來,
原來是頭上的喜帕被挑開了。
隨之映入眼帘的是一張俊秀周正的臉,眸色溫柔,
燭光中,長長的睫毛落下淡淡的陰影,更顯氣韻溫潤,
一身紅衣雍容雅緻,襯得他高大的身材越發挺拔。
只一眼,南鶯鶯便緊張地低下了頭,
那人微微一笑,柔和的聲線隨之響起
「夫人辛苦了。」
他叫她夫人,也對,現在,他已是她的夫君了。
「我們先喝合巹酒吧。」
說著,那人將桌上的酒杯倒上酒端了過來,
南鶯鶯接過酒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那酒入喉清涼,卻不如何烈。
隨後那人將酒杯收走,然後取下南鶯鶯頭上的頭冠,道
「這冠如此沉重,禮既已成,夫人就不必再受罪了。」
「我讓浣月她們進來服侍你去裡間沐浴可好?」
「嗯。」
南鶯鶯的聲線細不可聞,她知沐浴后就該洞房了,心中不免緊張。
「我去外間,稍後即回。」
說著,那人便出了門。
隨後浣月和冰綃立即走了進來。
她們先幫南鶯鶯除下喜服,然後仍如從前般助她潔面、沐浴,
若是循著以前,大婚當日肯定會有年長的嬤嬤在身邊伺候教授,
但如今情況特殊,只有她們陪著。
冰綃年齡跟南鶯鶯差不多大,從小在她身邊服侍。
浣月比冰綃晚來兩年,但也只比她們大一點,
兩人對新婚洞房之事都不甚知之。
她們見小姐昨日才過完生辰,今日便嫁了人,心中酸澀,
又見她更衣沐浴時話很少,知道她也緊張。
主僕三人默默無語,最後還是年長一點的浣月大著膽子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