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您是死宅嗎？
「夾子道長，怎麼說？」小姑娘聞言瞬間豎起了耳朵，順帶放下了手中茶盞，兩眼一動不動地鎖緊了對面的道袍青年，唯恐自己錯漏下丁點的關鍵信息。
「我這接下來……又該怎麼辦？」
「嗯……在給您下一個正式結論之前，許福主，請允許在下先冒昧地問您兩個問題。」陸時年撐著下巴假意沉吟，「貧道這裡，還有幾處細節想再確認一下。」
許意遲連連點頭：「道長請說。」
「那好。」陸時年腦袋重重一點，遂氣勢十足地抬臂架上了座椅扶手——
「您是死宅嗎？」
小姑娘面上霎時空白成一片：「啊？」
「就，您是死宅嗎？」陸時年的面色分毫未改，只張口往許意遲心上揮出無數暴擊，「——白天打遊戲晚上刷番劇，手機里不是某粉色app，就是某粉色app和某粉色app。」
「每日同人cos吃谷，搶漫展門票的手速比搶火車票都快，時刻對著大眼仔上的各種太太狂嚎媽咪餓餓飯飯……」
「爬牆掛梯上加速器，電腦里除了工作軟體外，占內存最大的是某白色蒸汽機連桿的那種？」
陸時年說著又十分鄭重地往前抻了抻腦袋：「您是這種死宅嗎？」
「太……」許意遲被人說得嘴皮子瘋狂哆嗦，一張臉漲了個通紅，「太離譜了！！」
「夾子道長，我知道你們道士會上網，但我沒想到您能這麼潮啊！！」
——什麼粉色app三連和媽餓飯……這潮得她簡直都要得風濕了！
——拆掉，速速把安裝在她家裡的監控拆掉！
「啊~那也就是說，」陸時年含笑撫掌，一錘定音，「您果然是個死宅。」
「……什麼死宅，我這頂多算是個老二次元罷了！」小姑娘梗著脖子死鴨子嘴硬，「再說了，我、我是遊戲製作人啊！！」
「我們干遊戲的還能不多看看時興番劇、遊戲，了解了解近期行業內的風向變化和當代年輕人的精神需求嗎！」
「這當然沒問題了。」陸時年面上的笑容虛假，猝不及防又往許意遲膝上狠戳一刀，「那麼尊貴的老二次元死宅——如果在下沒猜錯的話，您平常一定也很少運動，很少出門見陽光是吧？」
許意遲只覺自己的膝蓋劇痛，心臟被人穿成了篩子：「那我又不可能把電腦搬到室外做遊戲啊！！」
「嗯對，沒關係的，這不要緊。」陸時年面不改色，果斷無視了小姑娘滿嘴的抗議，「反正在下已經清楚您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您這屬於在先天八字本身就比較弱的前提下，又常年宅著、閉門不出，以至於身上陽火過弱，氣血兩虛，並最終在採風時不慎招惹到了某些妖靈。」
——簡而言之。
主要還是宅出來的。
「妖……妖靈？」冷不防聽見這辭彙的許意遲茫然瞪眼，她這下倒顧不得去辯解自己不是「死宅」的問題了，「不是什麼鬼啊怪啊一類的髒東西嗎？」
「鬼……可能曾經也有過一點，不過貧道現在看您身上沾染著的，主要是妖氣。」陸時年思索著給出個答案，「想來是您在遇到這位妖靈之前，也曾遇到過某些執念，但它很快就離開了。」
「這、這樣。」許意遲眨著眼睛似懂非懂，「那夾子道長，『妖靈』又是什麼東西呀？」
「大多是某些上了年頭的文物的靈。」陸時年言簡意賅，「運氣好的話，我們有時也能遇到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成精異獸、妖獸。」
「但遇到後者的幾率很低，且結合您近幾日的行程和我們手中已經掌握了的資料來看，您大概率還是在拜訪這些文化館、博物館的時候，不小心吸引到了什麼東西的靈。」
——晉省境內，能申報下國家級非遺資格的文化技藝，少說也得成型個幾百年了。
那這麼多東西里，偶爾冒出來那麼二三四五個成精成靈了的，也很正常吧？
陸時年想著舒舒服服向後一倚，許意遲聽罷，眼中卻是越發泛起幾分驚疑不定：「那那那那……夾子道長，我這、我這現在該怎麼辦？」
「不知道。」青年搖頭。
「？」小姑娘的頭頂當場冒出來一連串的問號。
「真不知道。」陸時年無辜攤手，「像這樣上了年歲的靈物們根本不會隨便跟著人走——她如今既纏上了您，那必然是有求於您。」
「但她具體是想求您干點什麼，貧道就不清楚了——可能是聽說了貴工作室近來的打算，想請您把她也做進遊戲里去；也可能只是單純的看您順眼。」
「——在下只知道，依著他們的脾性，心愿達成之前大半不會輕易離開。」
陸時年眨眼：「所以我也不知道您接下來該怎麼辦。」
「……那我今天上山來找您的意義是什麼？」許意遲滿心崩潰，「難道只是為了證明我不是死宅嗎？」
「嗐，這個，您不要著急嘛！許福主。」道袍青年優哉游哉，頂著小姑娘幾欲暴揍他一頓的目光，動作十分自然地開屏、點開綠色氣球仔，拉出二維碼。
「在下雖然不清楚那靈物是為了什麼找上您來……但咱們可以找個機會問問她嘛！」
「喏，您看，這是貧道的v信二維碼，您可以掃一下加上在下的v信，這樣，等著您下次再見到那位的時候，我們就能直接問她了。」
「哦哦，還能這麼玩……好，我加您了。」許意遲拍腿作恍然大悟狀，話畢立刻手忙腳亂地拿出了手機。
在成功加上陸時年v信后，小姑娘終於幾不可察地微鬆了口氣，她盯著屏幕上那串明晃晃的[我補藥當死夾子哇！]，心中不受控地多生出三分猶豫。
「……夾子道長，您確定您這回能靠譜嗎？」許意遲抬眼向青年投以懷疑的目光——她始終覺著「夾子」這道號，一聽就不像什麼正經道士。
而且他的v信名看著也不老么正經。
「您好，親，不確定呢。」陸時年彎眼回以標準的客服式微笑，「但問題不大。」
「倘若在下不夠靠譜的話，在下可以請我師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