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問道於盲
辰舟不知道該怎樣選擇，所以他決定去尋找答案。
「理想和現實，你會選擇哪個？」
連續一個月，江城裡出現一個奇怪的人，問著奇怪的問題，一開始沒有人願意理會辰舟，但漸漸的有了第一個，然後越來越多。
「理想又不能當飯吃，現實最重要。人總要活下去嘛。」
「沒有理想，活著也只是行屍走肉，還不如死了。」
有人選理想，有人選現實。辰舟越加迷茫，然後忽然覺得自己的問題很白痴，這個問題怎麼會有答案，誰也給不了他答案。
「就是他。聽說他是個瘋子，腦子有問題。」
「不會吧，看起來挺俊秀的，可惜了。」
「嘿嘿，你上去問問，他肯定又要問你，理想和現實，你會選擇哪個？哈哈。」
江城不大，辰舟的奇怪行為，漸漸便引來一些人的嬉笑。
辰舟沒有理會，只是看著手中的花。
左手曇花，花瓣凋零，雖然極美，不過一現，代表理想。
右手玫瑰，花柄有刺，初握微疼，漸漸麻木，代表現實。
「你會選擇哪個？」辰舟沙啞著聲音，將兩束花拿給走上前來的女孩。
「曇花一現，玫瑰有刺。如果是我，便握著玫瑰等曇花一現。」女孩歪著頭，自以為聰明的說道。
辰舟收回手，不再說話。
女孩漸漸便沒了心思，和同伴嘀咕幾句，轉身離開。
辰舟握著兩束花，靜靜等待下一個人。
這麼些ri子，問了這麼些人，答案也就只有這三種，要麼選理想，要麼選現實，要麼自以為聰明的選擇在現實中不忘理想。
這三個答案，都不能給辰舟解惑。
他們以為他是瘋子，卻不知道這對辰舟來說有多麼重要。
是選擇一意孤行，不顧一切的沿著自己的道路走下去，眾人皆醉我獨醒。
還是選擇隨波逐流，跟隨大眾，修鍊巫道，從此雖然不至於泯然眾人，但卻再也無法看見另一個真實。
這是艱難的選擇，問道於盲，不是辰舟的選擇，但這個世上沒有人能夠給他指點，給他答案。
「終究還是要我自己做出選擇啊。」辰舟嘆息一聲，決定結束自己這個愚蠢的問詢。
「是轟轟烈烈的死，還是平平凡凡的活？」酒樓里的跑堂小二走到辰舟身前，說道。
辰舟愣了一下，看著跑堂小二，這才發現跑堂小二，換了一身衣服，黑sè長袍，卻是巫士的打扮。
「這些天，我仔細想了想你跟我說的問題。」跑堂小二有些靦腆的笑了一聲，見辰舟有些愕然，便繼續道：「我覺得所謂理想和現實的選擇，其實要麼轟轟烈烈的死，要麼平平凡凡的活。我以前選擇了平平凡凡的活著，但我仔細想了想，我終究還是想轟轟烈烈的，我等男子漢，來到世上，生的平凡，但求死得偉大。轟轟烈烈的死去，也好過平平凡凡的活下去。我決定了去參加家族的試煉，但求轟轟烈烈的死掉，也不要平平凡凡的這樣活下去。」
「今天來，就是要謝謝你。你讓我想明白了一個我困擾很久的問題。」
說完，跑堂小二對著辰舟點點頭，轉身走了，腳步堅定，顯然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辰舟沉默下來，本來是想問道於盲，為自己解惑，沒想到最後卻是幫跑堂小二解決了困擾。
辰舟有些哭笑不得，可是看見跑堂小二腳步堅定，心中忽然有些羨慕。
「對了。」跑堂小二忽然轉過身，看著辰舟，「如果你還沒有想到自己應該如何選擇，就去看看岷江吧。大江滔滔，雖然無言，但想必會給你啟發。」
辰舟點點頭，等到跑堂小二堅定離開，去赴一個他遲到了經年的盛會，才緩緩站起身來，「岷江么？」
第二天，辰舟來到岷江。
「三千年前一代月巫就是在這裡擊殺六次血脈覺醒的黑蛟，橫斷岷江，建立起這座大壩，古人雖逝，壯舉依在。站在這滔滔大江前，緬懷古人，當浮一大白。」
岷江水庫，三千年前的古迹，遺留至今，成為了江城的一個景緻，每天前來觀看這大壩的人絡繹不絕。
辰舟跟在眾人身後，耳邊不時聽到許多人的議論聲。
「人生於世，當如這三千年前的月巫，生為人傑，死後也能流傳千古，才不枉我等大好男兒，來此世上走一遭。」
「哈哈，你說笑了。那三千年前的月巫雖然傳唱千古，但終究只是一個月巫罷了。我說要學還是要學巫祖，屹立天地之巔，萬世傳唱，那才叫威風。」
「噓。噤聲！我知道在座各位都是人中豪傑，但也不能妄談巫祖，古今多少世，才出了一個巫祖，不能亂說。」
「對，對，對。巫祖老人家不是我們可以想象的，不過成就王侯，倒也是可以想一想的。」
。。。。。。。
耳邊的議論聲，漸漸低不可聞，辰舟一步步走到江邊，看著滔滔大江，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千百年後，大江依在，我又有誰記得呢？」
「若我已死，我的那些驕傲，那些愚蠢的問題，那些痴人說夢的理想，又有誰記得呢？」
「大江滔滔，這世上眾人都只是這江底一沙，偶爾浮出水面，轉眼便打落江底，再也尋不見。這樣的命運，我，不要！」
「上天讓我來此走一遭，我不願做沙礫，要做便做那礁石，做那大壩。不，不止是那大壩，我要做這江，這天，這地，這ri月，光芒照耀千古，如巫祖一般，讓眾生提我名，便是再過三千年，三萬年，也不敢說能如我一般。」
「我不要平平凡凡的活，也不要轟轟烈烈的死，我要轟轟烈烈的活著。讓世人皆誦我名！」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大丈夫當如是也！
「哈哈！」辰舟猛然心神通明，只覺得心中迷惘簡直愚不可及，哂笑一聲，忽然跳入滔滔大江。
「不好，有人跳江了！」
「晦氣，如此緬懷古今的地方，竟然有人跳江自殺，學不來古人的偉業，也不至於窩囊到如此地步才是！」
岸上的人議論紛紛，卻不知道江中的辰舟，心情舒暢。
江水滔滔，洗盡他心中迷茫。
大江滾滾，盪盡他心中軟弱。
這一刻，辰舟心中無比的堅定，生當作人傑，要做，便做這天地間最大的人傑，如這江，這天，這地，這ri月，照耀萬古，永恆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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