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血濃於水
「難道這就是平王的郡主?」人群中不知誰的聲音傳了出來,語調中儘是疑惑。
當即有另一人附和:「大抵是了,見她方才一直與孫公子同坐一處。瞧著眉眼確實與平王有相似之處。」
細小的議論聲不偏不倚地落進平王的耳中,像是一根根尖針扎進他的心臟。
若是放在從前,怎會有人膽敢這般議論王府之事?
穿得如此張揚便罷了,言語如此短淺,毫無謙遜之意,又是明日一眾談資。
顧皎皎最是厭煩旁人對生意之事指指點點,顧府的每一分銀子不止有她的汗水,更是沾滿了父親與母親的心血,不該平白受如此污穢之語污衊。
怒意在心底滋長,促使她須得討回公道。
正要上前,沈雲祉卻先她一步,擋在了她的身前:「郡主此言差矣,這身衣裳乃本王所贈,莫非你的意思是本王做了不少黑心生意?」
徐青青怔住,她知曉小雲南王出手闊綽,但實難接受他隨手贈予身份如此卑微之人這樣的華貴之物。
頓了頓,沈雲祉又繼續開口:「本王瞧著郡主衣裳不少巧思,怕是尋常人搶不到你的風頭。」
三言兩語間他就將徐青青的身份做實,又不掩其中嘲諷,只差將她身上的琉璃裙及其艷俗直言不諱。
被刺中的不僅是徐青青的自尊,還有平王的臉面。
果然,只見平王的面色鐵青,背在身後的雙手不自覺捏緊成拳,這才有機會自己打量徐青青的衣衫。
這衣裳乍一看倒無不妥,只是層層疊疊繁瑣一些罷了。而今他才注意到其面料竟在燭火下熠熠生彩,很是扎眼。
「這衣裳如此光彩奪人,倒是像極了暖春閣的舞姬所著。」
不知是誰,忽地開口說這一句。
回首時,已不見了蹤影。
這話分量很重,當即勾起了徐青青的身世之謎。
她生母便是如此身份,而今穿在她身上也是不足為奇。
徐青青後知後覺,一臉憤懣地朝著顧皎皎撲了過去,咬牙切齒像要將她生吞活剝。
「是你!是你這個賤人算計我是不是!」她想去扯顧皎皎的衣袖,卻被孫協兆死死攔著,「故意將這身衣裳擺在我的眼前,叫我今日在此出醜!」
事態忽地混亂起來,顧皎皎沉默不語,退後幾步。
所謂說多錯多,雖然她不曾做錯,但若開口辯解,怕是徐青青會越發咬著不放。
「住口!」
平王怒斥一聲,緊接著清脆的巴掌落在徐青青白嫩的臉上。
那清晰可見的五指印印證著出手之人使出了多大的力氣。
徐青青被打得大腦一片空白,如一片被丟棄的花瓣般踉蹌著跌落在地。
「看來大夫開得葯你還是不肯乖乖吃,日後若再不遵醫囑,你便不必再出門了。」
場面何其難堪,為了堵住悠悠之口,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既解了今日之困,也能解釋從前為何對此女秘而不宣,若是日後不見蹤影,也能不叫人懷疑。
徐青青捂著紅腫的面頰,目光空洞,豆大的淚珠不住地流,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血濃於水原來就是如此。」沈雲祉忍俊不禁,「平王愛子心切,如何不叫人動容?」
「還有孫公子,情真意切,不離不棄,也叫人為之動容。」
平王面上掛不住,已是無心再與他做口舌之爭。
他不耐煩地掃了獃滯的徐青青一眼,隨機甩袖離去,十分堅決。
孫協兆大驚失色,連忙扶著徐青青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瞧著他一瘸一拐毫無章法的步子,便知他這些日子也不好過。
就在此時,坍塌的戲台忽然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轉身看去,竟是那些不知死活的優伶紛紛起身的動靜。
寬大的戲服此刻已髒亂不堪,掛在身上如鬼魅一般。
還在眾人並未停留,隨意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便就福身離去。
官員們滿面驚悚,好似青天白日見了鬼般臉色蒼白不敢動彈。更有膽小著,已翻了白眼暈厥過去。
目的達成,沈雲祉笑得明媚:「今日這場戲便算作唱完了,諸位隨意便好。」
丟下這句,他轉身上了二樓。
官員如何還敢久留,忙拾起隨身物件落荒而逃。
杜玉榮留在原地,不忘出聲提醒:「諸位大人,既然平王不認,這些賀禮煩請再拿回去。」
眾人散去,一片狼藉。
顧皎皎緩緩挪到杜玉榮身側:「杜大人,不知小王爺今日又在唱什麼戲?這戲台怎會突然坍塌呢?」
望著稀碎的檯子她便心如刀割,這可是白白花花的銀子啊,還未來得及施用,就成了這副模樣。
杜玉榮神秘一笑:「之後你便會知曉了。」
「至於這戲台,小王爺會吩咐下去好生修繕,你不必擔心。」
顧皎皎無可奈何:「怎地杜大人也變成如此故弄玄虛的模樣了。今日之事若是傳出來,可叫第一樓日後如何做生意啊。」
出了如此事故,尋常百姓自然有所忌憚。
「顧姑娘,你只安心等著便是。」杜玉榮笑意柔和,語調溫柔如三月春風,「今夜不會有人敢多說一個字。」
顧皎皎沒再不依不饒,沈雲祉在算計些什麼,杜玉榮比自己清楚百倍。
得了他的保證,便是真的能安心的。
然而,此事仍舊還是傳了出去,不過坊間流傳的乃是第一樓的定親宴辦得有聲有色,又有戲台伴唱,能食能賞,好不愜意。
見流言勢頭正猛,顧皎皎忙推出了宴飲定製,價位一應俱全,叫人人都能有別樣體驗。
從前從未有人在京中做這樣的事,很快便口口相傳,爭先恐後,叫顧皎皎又賺得盆滿缽滿。
顧府書房,只有急促得撥動算珠聲響,是不是還有女子喜悅的笑意。
「若非小王爺這一出,我還想不到這樣獨一無二的宴飲法子。」顧皎皎笑意不減,喜上眉梢,「你多去置辦些小玩意,屆時擺放在宴席之上,也能添點好兆頭。」
從前總是府中有要事便定一桌席面,而今不同,可依照生辰宴亦或是喜宴,連帶著將屋舍陳設也一併定下,很是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