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黃泉路上做伴
嘹亮高亢的嗩吶聲里,紛飛的滿滿的都是人世間的憂傷,直至夜幕降臨,方才停歇。
原本漂亮的孩子,此時唇色慘白,清瘦的身影跪在搖曳的火光前。
跪著燒紙錢的漂亮孩子,突然站了起來走到放著貢品的供桌前,拈起一塊兒糕點開始吃,他吃東西很迅速,放久了的糕點又干又噎,可是他面色淡然的,就彷彿吃的是正常午餐一樣。
「這樣的時辰,很適合流血呢!」
似乎是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那隻白皙手又拿了個蘋果。
煙霧繚繞,翻飛的火焰,加上咬蘋果的清脆聲,在這靈堂里形成了奇怪的氛圍。
電線似乎是突然跳閘了,整個解府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餘下下微微的火光搖動,明暗不定。
偷偷潛入的人影,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的目標,直到他倒下的一瞬間,才發現悄無聲息靠近的身影。
由下而上順著肋骨縫隙直接洞穿心臟,落地無聲動作輕巧的小人兒,沒有半分遲疑的微微側身,順手還給倒下的人抹了個脖子。
昏暗搖晃的火光中,嬌小的身影借著入侵者的身體遮擋,靈活的遊走以極快的速度收割著入侵者的生命。
可是畢竟還是個孩子,體力有限,而暗殺的人又太多。
努力控制呼吸平穩的小人兒,眼神堅定,目的明確,多弄死一個,就多賺一個。
面目冷靜的人已經感覺到氣力消失,鋒利的刀刃迎面而來,抬手擋的小人兒氣力不足,眼看利器直奔脖頸,面目一如既往沉靜的小人兒,乾脆放棄格擋手裡的利刃,直插對方肺腑,即使知道機會不大他還是努力側身。
「叮!」
一個極其細小的撞擊聲,阻止了危險的利刃,保證那個纖細的小脖子,沒有被戳出一個巨大的口子。
從開始到結束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滿地的血腥,和謹慎後退的人兒,漂亮的就像畫里的娃娃一樣的小朋友,眼睛里都是與年齡不符的沉靜與冷凝。
無邊的月夜裡,兩個人影站在門外。
一個眼光沉靜,頭戴兜帽。
一個黑衣黑褲黑墨鏡,姿態閑散嘴角帶笑。
兩個人對滿地的血腥熟視無睹,各自取了香點燃。
黑爺隨手把香插好,轉身對邊上還警惕的小朋友一揚手,「呦,能幹的小美人兒。」
「我是解家家主,解雨辰,不知道兩位前來,所為何事?」尚還年幼的解家家主,臉上還有一抹猩紅,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明明已經體力耗盡,卻還堅韌的站的筆直。
黑爺眼底閃過佩服,好一株俊秀的西府海棠。
「哎呀!深夜冒昧前來打擾,真是不好意思啊,解家家主,我們兩個呀,比較喜歡深深的黑夜,沒什麼事兒就看看星星,晒晒月光,剛巧路過前來送故人一程。」
黑爺口若懸河的說了一大堆,解家家主也就認真的信了一下標點符號,他是年紀小,但智商絕對是比普通人高不少的。
解家家主認真的鞠躬還禮,然後又站直身體問,「然後呢?」
「然後啊,然後夜半三更的,你看我們一瞎一啞的,不知道能不能賞我們一口飯吃?放心,我們的傭金都不太貴,也就是道上一流的水準,」黑瞎子邊說邊一手撐著供桌,然後隨手拈起一塊兒糕點,「九爺,我這也餓了,吃你點兒糕點呀!」
說完黑瞎子就端起一盤糕點,隨便找個地方一坐,完全不在意滿地的死屍,與非常沖鼻子的血腥味兒,「哎呀,年紀大了,半夜三更的就是餓,對了,我們要求不高的供吃供住就好,解家家主放心,我們兩個既不佔地方也不礙眼,有個幾犄角旮旯就夠了。」
黑爺一邊吃一邊還隨手,遞給旁邊的啞巴張一盤,事態十分混亂,屍蟞丹被前來替換的人吃了,也就是說各大勢力都品嘗了屍蟞丹味道,吃都吃了,他們當然要回去搶救一下,或者化驗一下吧,反正九門的人趁機跑了一波,丟了一波,死了一波,所以南瞎北啞兩個人也沒太顧得上吃飯,就趕來給解家的獨苗苗回報最後一份善意,不論如何,當年解九爺也是施以援手來著。
稚嫩的臉上表情並沒有太大變化,明亮的眼睛掃過一直不吭聲人的手,又看了看喋喋不休吃點心的人,「雇傭鼎鼎大名的南瞎北啞,是我的榮幸。」
雙方達成各自滿意的約定,只留下媚陽光下滿地的血腥,哦,還有空了的點心盤子。
當各懷心思的人再次來的時候,只有安靜的小小解家家主,繼續緩慢的燒紙。
陽光下黏膩腥臭的血無處遁形,整個靈堂就像兇案后的現場,到處都是各個角度噴濺的血液,只是沒有白色粉筆畫的人體模型。
「解雨辰,你在搞什麼,靈堂居然弄這麼血腥!」說話的是一個八竿子打不著,自認為有點兒身份的解家遠房親戚。
真正派人來幹壞事兒的人,一時間不太敢出頭,畢竟他們派了那麼多人來,卻完全沒有人回去,此時只有滿地血,屍體也看不到,一時間摸不清狀況的人不敢出頭,正好有傻帽當出頭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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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大事兒,只是黃泉路上一個人多麼的孤單寂寞呀!人多一起上路熱鬧。」慢悠悠燒紙的解雨辰,早已收起眼底化不開的悲傷,整個人有一種超乎年齡的冷靜與淡然。
秀氣的小臉兒微微側頭,「你要是也想陪著一起,我也可以送你一程的。」
剛要開口的遠親,突然被人拉了一把,然後才注意到,整摞的紙錢旁邊有一把染滿鮮血的纖細銳利的匕首。
「我說你個小孩牙子,別搞這些虛頭巴腦嚇唬人的一套,小孩子就干小孩子的事情,該吃奶就去吃奶,該去玩兒泥巴就去玩泥巴!占著不該占的位置容易夭折。」
「哎,不要嚇到小朋友嘛!不過,小朋友還是該有一個完美的童年,培養點兒什麼小愛好就好。」
「呵呵,唱戲的娘炮……」
炮剛剛出口,門外飛來一隻銳利的九爪鉤,直接罩住膽敢廢話的腦袋,「你是在說我嗎?」
眾人腦袋裡都閃過,您老什麼時候唱戲了?
「怎麼著?你還想嘲笑我學藝不精不成?」四爺陰嗖嗖的,看著一個問出口的傻蛋兒。
傻蛋兒看著掉下來的人頭,飛濺的鮮血,腿一軟就跪下了,對著自己的臉就開始扇耳光,「我胡說八道,我嘴欠,我胡說八道我嘴欠。」
「出去,不要在這裡吵鬧。」解雨晨淡淡的開口。
四爺隨便挑個凳子坐著,既不上香,也不挪動,就那麼漫不經心的坐在一片血氣中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