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只能是杜氏嫡女
張霖泉捋著鬍子若有所思,他的目光深邃而悠遠,似乎在斟酌著什麼。燭光在他的臉上跳躍,映照著他那凝重的神情。他微微眯起眼睛,彷彿要將蕭祁昭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都深深地刻在心底。
他的學生,這個國家的儲君殿下,正在經歷著人生重大的轉折。
燭光下,張霖泉臉上的皺紋如同溝壑,縱橫交錯,那深深的紋路彷彿是歲月用刻刀精心雕琢而成,記錄著歲月的滄桑與智慧。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本宮就是怕再出更大的幺蛾子,所以想先發制人,想做那隻黃雀……」蕭祁昭突然的停頓,好似有無盡的悔恨。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偏殿中回蕩,帶著深深的自責和無奈,連同他的眼神也變得黯淡無光。
半晌之後,他自嘲一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卻沒想到,本宮才是那隻螳螂!」
他的聲音顫抖著,彷彿每一個字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的拳頭緊緊地握著,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蕭祁雲用杜筠婉做為誘餌,真的就這般輕易讓他上了鉤,真是慚愧!他以為他看清了大哥的「誘餌」,想將計就計,結果卻是掉入了更大的陷阱。
蕭祁昭覺得自己太蠢,那羞愧的感覺如同烈火在他的心中燃燒,讓他無地自容,羞憤難當!
此事,冒進之行為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蕭祁昭垂著頭,他誰也怨不著。
「大殿下做事的確有他的過人之處,善於利用人心,以杜家二小姐做餌,誆騙營救,若成事,太子被眾人捉姦則備受輿論指摘,顏面掃地!若不成,事發於皇後娘娘別院,與他無關,他也可全身而退。真可謂進可攻、退可守,不可畏為老謀深算,著實狠厲。」張霖泉如是說道。
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彷彿帶著千鈞的重量。他的目光中透露出對局勢的清晰洞察,臉上的表情嚴肅而凝重。
這也應驗了他早年的猜測,但是無妨,太子殿下及時了悟,一切就還來得及!
所以,張霖泉並不慌張,他微微轉眸看向蕭祁昭,這孩子就像個霜打的茄子一般毫無精神。
「老師,早先您就提醒過,本宮一直覺得大哥母妃離世早,他與本宮同在母后膝下成長,必定對兄弟也會更多一層親情……是本宮天真了,險些釀成大禍。」蕭祁昭的聲音充滿了懊悔和自責,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在努力壓抑著內心的痛苦。
張霖泉搖了搖頭,緩緩道來:「太子殿下天性純良,這不怨殿下。只是,大殿下已有挑釁之勢,足見他的羽翼豐滿,而皇上如今病重,太子殿下也要早做打算,僅僅是防範,恐怕已經不足以應對。」
他的語氣沉重而憂慮,這一番話如雷貫耳。
「是。」蕭祁昭應聲,他本還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張霖泉瞭然,這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怎會不知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於是問道:「太子殿下對杜家二姑娘……有意?」
張霖泉心裡很確定,問出來,也只是要打開一個話頭罷了。如果蕭祁昭不喜歡那丫頭,又怎麼會著急營救,而忘了他的教誨,忘了遇事不要慌,甚至忘了自己的安危。
蕭祁昭依舊垂著頭,良久才道:「老師,您曾說過,靖州前任葦平府尹沈良大人,是您的同科好友。」
張霖泉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出回憶的神情:「當年,我們二人一同上京趕考,一朝得中、同朝為官。他是個能力超群之人,才華橫溢,滿腹經綸,無論是文章策論還是治國方略,都有著獨到的見解。也是個耿直不阿的性子,從不肯為了迎合權貴而低頭,故而在官場上一路磕磕絆絆、謫遷飄搖,終於在靖州葦平府安定下來。」
頓了頓,張霖泉飲下一口茶水,那茶水的清香在口中散開,卻未能舒緩他心中的感慨。接著道:「多年來,朝中認可他能力的人,不在少數。故而,他的兩個女兒入京參加絹花榜時,備受關注。那二位小姐也是爭氣,同年絹花榜比賽中,一個得了魁首,一個排名前三。」
「杜筠婉的母親得了魁首,」蕭祁昭喃喃道,好似在自言自語。忽而他抬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張霖泉:「但為何是母后做了皇后?」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帶著一絲急切和質問。
「太子殿下已經猜到原因了,不是嗎?」張霖泉依舊平靜地望著蕭祁昭,眼神深邃如海,波瀾不驚。
得到這樣的答案,蕭祁昭並不意外,可心中的失落卻如潮水般湧來。他有些喪氣,肩膀微微垮下:「是母后不擇手段,是皇祖母阻止的……」
「也不全是,」張霖泉捋著鬍子,目光深沉,「自古以來,嫡庶之別根深蒂固。就算是皇上與沈氏庶女有情,可皇后之位母儀天下,為避免皇上的內宅受人詬病,太後娘娘勢必要阻止的。」
蕭祁昭有些煩躁,梗著脖子不再言語。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掙扎和矛盾,彷彿被困在了一張無形的網中。
張霖泉望著垂頭喪氣的蕭祁昭,心中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心疼。那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啊,他的身份和他的良善,註定了會陷入如此艱難的境地。
可有些話他不得不說。就算是用最犀利的語言點醒他,這個惡人,他也是要做定了!
於是,直截了當問道:「昨夜,皇後娘娘可知道殿下您原本想救之人,是杜家二小姐?」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蕭祁昭,不容他有絲毫的迴避。
「本宮……」蕭祁昭欲言又止,他的眼神閃爍不定。
張霖泉懂了,微微一聲嘆息,帶著無盡的無奈和憂慮。他捋著鬍子慢悠悠道:「太子殿下,恕老臣僭越,殿下應該很清楚,皇後娘娘相中的太子妃人選,只能是杜氏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