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肥羊
霓裳仙子的聲音已經盡量放得很輕,但每次開口依然帶起了空氣的震動,發出嗡嗡的回聲。她最後的幾句話在齊思遠心中轟然作響,讓他腦海里劃過一道道閃電,似乎撕裂了什麼,似乎看到了什麼,似乎明白了什麼。
但最終一切都歸於平靜,齊思遠還是齊思遠,練氣二層的低階小修。他身上沒有任何的改變,天地枷鎖仍舊牢牢鎖住他的進階之路,練氣三層遙遙無期。
齊思遠恭敬地向霓裳仙子鞠了一躬,這一禮真心實意,並不是為了冒充她的晚輩。他在感謝霓裳仙子,教給了他修仙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道理。
雖然天地枷鎖依舊,但霓裳仙子一番話已經讓齊思遠明白了前路的方向。修仙修的是長生,不是斗戰勝法。比法力不如比道行,在這一點上,滅世真經似乎有些本末倒置。滅世真經的境界極難進步,但每一層的戰鬥力都遠超同階,譬如寂滅金舟,練氣境界的法術就能抗衡築基修士。
霓裳仙子坦然受了齊思遠的禮數,然後笑著說:「德勝,你的悟性很好,一定不會辜負太陰的期望。這兩個人一個是瘟宗傳人,一個是巫馬後裔,他們都領悟了金丹界域。雖然他們倆法力低微,但只要你不惹到十大仙宗和七大魔門這樣的敵人,他們足夠保護你行走修真界了。」
演戲就得演到家,齊思遠假裝驚訝地說:「他們?他們怎麼會保護我?想殺我還來不及呢。再說我也不需要別人保護,我又不是傻瓜,不會整天惹麻煩的。」
「他們會保護你的,一定會的。」霓裳仙子肯定地說。
齊思遠還待爭辯,霓裳仙子這回卻固執起來,不再理會他的意見,她咬破右手食指在空中滴出許多血滴,然後血滴自行排列成為一行符咒。
韋雲淞和巫馬天青對視一眼,二人同時大吼一聲飛身而起,一個沖向齊思遠,一個沖向藍小蝶。人在半空,韋雲淞雙手連連揮舞,身周一陣陣的青煙升騰,他似乎變成了瘟疫之神,帶著無盡的死亡和荒涼。巫馬天青的身體有了些變化,比之前高大了許多,皮膚變的乾枯而僵硬,就像一截枯死的老柳樹。
能在修真界闖下偌大的名聲,韋雲淞和巫馬天青靠得不只是金丹界域,更多是他們的智慧。他們看出了霓裳仙子的目的,所以寧願冒死一搏,只要能抓到齊思遠或者藍小蝶二人之中的一個,或許還有機會。
霓裳仙子看都不看驟然發難的兩個人,她只是輕輕甩了一下左手。
韋雲淞大叫一聲從空中摔倒在地,身上升騰的煙霧轉眼消散,他又變成了那個黑臉店老闆。巫馬天青悶聲不吭的倒退三步,嘴角流出鮮血,皮膚重新恢復了水嫩和細膩——她的巫術被破了。
一舉挫敗兩個金丹高手的全力進攻,對於霓裳仙子來說卻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正在做的才是一件大事,以渡劫宗師精血為引,畫出天地血符。
這天地血符只有一個作用——締結契約,強制性的締結。
血符開始明滅不定,發出微光,似乎一半隱入了虛空,另一半還留在這個世界上。霓裳仙子全身法力激蕩,但聲音卻詭異的輕柔了起來:「以我之血為引,結天地之契約!」
血符一分為三,化作血色長虹激射而去,一道融入齊思遠心頭,另外兩道融入了韋雲淞和巫馬天青兩人體內。融入齊思遠身上的那道血色長虹顏色朱紅鮮亮,兩外兩道則是暗紅色,充滿了壓抑和沉悶。
血符入體,齊思遠就覺得體內滅世真元一陣跳動,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片刻之後真元穩定下來,他識海中多了一絲清晰的血線。以神識輕輕試探血線,他很快有了一種明悟,這一絲血線就是天地血符,契約的維繫樞紐。
只要齊思遠識海中的血線一斷,韋雲淞和巫馬天青立刻就會死於非命,全身崩血灰飛煙滅不存一絲殘魂,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要想斷掉血線,只需要齊思遠心念一動,甚至不用耗費一絲一毫的法力。
再看韋雲淞和巫馬天青,兩人身上的法力波動晦澀如淵,似乎又有進益。但他們的臉色灰敗,一副死了親爹的倒霉模樣。
施展天地血符強行締結契約,即便霓裳仙子已經是渡劫大宗師,依然要為此付出極大的代價。她臉色有些蒼白,本就苗條的身軀好似風中殘柳,顯得更加脆弱了。但她情緒很好,笑容很燦爛。
「這是生死符,」霓裳仙子笑著說,「也叫閻王符。一主二仆得了天地認可,從此以後就要同生共死。德勝,以後只管放心修鍊,出生入死背黑鍋的事儘管叫他們去做。你是主人,你死他們就得死,他們死了你卻不會死,你想讓他們死,他們就得死,你……」
「停!」齊思遠苦著臉打斷了霓裳仙子的長篇大論,「我沒想要保鏢啊,有什麼法子能破解這個生死符么?」
霓裳仙子搖了搖頭說:「這是天地血契,除我之外無人能破。外人若想破解,除非境界高過我許多,還要捨得三成法力的獻祭。」
頓了一頓,她接著說:「獻祭的三成法力永遠不會恢復。」
韋雲淞和巫馬天青的臉色更難看了,黑得像鍋底一樣。
齊思遠嘆了口氣說:「唉,我聽說過送法寶的,也聽說過送仙丹的,唯獨強送保鏢,這還是頭一回見。您可真是一朵奇葩。」
「奇葩?那是什麼?」霓裳仙子疑惑地問。
「是一種奇異而美麗的花,」齊思遠面不改色地說,「在我家鄉人人都愛它。」
霓裳仙子嬌笑了一聲道:「小鬼頭,油嘴滑舌的功夫跟誰學的?你師父可不會這一套。你是太陰唯一的弟子,放心,我虧不了你。保鏢我要送,法寶仙丹也一樣都少不了!」
藍小蝶扭過臉去,因為憋著笑使得表情顯得有些怪異。
霓裳仙子被當成了肥羊,不知道要被齊思遠坑走多少好處,偏偏齊思遠還一副不情願的模樣,藍小蝶實在看不下去了。
「這是極品法器幽冥劍,」霓裳仙子不知從何處取來一把寶劍,「此劍看似凡物,實則神妙非常,最擅長隱藏法力波動。」
齊思遠接過幽冥劍,看似凡鐵的寶劍果然散發出一陣法力波動,這波動強大無比但瞬息即逝,隨後寶劍又化為凡鐵。用它時犀利無雙,不用時隱如鈍鐵,當真是一把出其不意攻其無備的好劍!
幽冥劍簡直是天生為殺手準備的劍,齊思遠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它。但他把劍拿在手裡晃了晃,然後搖著頭說:「這劍太過陰狠,我不用。」
霓裳仙子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更燦爛了。她微笑著收回了幽冥劍,又拿出一把刀,刀身如同一泓秋水,映著凜冽的寒光。
「此刀名為松紋古錠刀,」霓裳仙子說,「也是極品法器,得自寒刀門掌教真人。這把刀以寒冰真氣溫養七百餘年,第一次見血就屠了一千六百餘人,刀身蘊含無邊煞氣,與人對敵佔盡先機。」
齊思遠看都不看松紋古錠刀,不等他開口拒絕,霓裳仙子又說:「寒刀門已經被我滅了門,一個活口也沒有,你盡可以用這把刀,不用怕惹上麻煩。」
「我不怕麻煩,只是不喜歡用刀。」齊思遠淡淡地說。
霓裳仙子點點頭接受了他的說法,然後就開了一個鑒寶大會。她就像哆啦a夢一樣,不知從什麼地方掏出無數的法器。從初級法器、中級法器、高級法器、上品法器到極品法器,應有盡有,比市場里的蔬菜還要齊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