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上門尋釁
聞訊趕來的陳氏和周嬤嬤遠遠地看著一身湖綠色深衣的賀綉牽著一匹雪白的小馬駒在莊子外邊的空地上遛彎兒,陳氏看見女兒高興自然也十分的開心。之前在義興郡的時候,她就喜歡騎馬射箭,喜歡跟那些二郎們一起玩耍。
那時候她想著反正這輩子都不可能進賀家的大門了,只讓阿綉和酆兒兩個做個開開心心的普通人好了,所以也沒怎麼約束。
後來進了賀家的門,她還以為是一大幸事,沒料想酆兒卻因為一句話而被趕了出去。女兒呢,在外人看來那是無比榮光的,但看看她身上的傷疤,陳氏的心裡便一陣陣的抽痛,這片刻的安愉也是用性命換來的啊!
周嬤嬤卻已經連聲嘆息起來:「哎呦,如夫人呀,咱們三姑娘又不是馬夫,怎麼跟一匹馬玩兒到了一起?這可成什麼樣子呢,如夫人你就不過去勸勸姑娘?」
陳氏皺著眉頭看了周嬤嬤一眼,淡淡的說道:「這裡又沒有外人,再說她不過是喜歡那匹馬罷了。」
「哎!如夫人啊,不是我說你,三姑娘這樣做可真是有些上不得檯面了。按說像咱們這樣的家族裡小姑子喜歡騎馬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可那也要是馬夫牽著,家裡的郎君跟著。你看看三姑娘那個樣子……嘖嘖,不是說我,就是王九郎見了也必然不喜歡的。如夫人還是去勸勸她吧。」
周嬤嬤說的是實話。
在建康,士族的女公子們雖然也會騎馬,但那也只是一種雅趣而已,她們斷然不會跟賀綉這般,一手牽著馬韁一手拿著青草棵子喂馬,更不會跟一匹馬說說笑笑那麼親近。
陳氏暗暗地嘆了口氣,抬腳走上前去,一直走到賀繡的身邊,低聲勸道:「阿綉,把馬交給馬夫吧。等他們訓好了你再來騎,這樣不安全的。」
賀綉卻笑道:「娘親說什呢。這小馬兒多可愛啊,娘親你來,你來喂喂它。」
陳氏還要再勸,卻聽見一聲嗤笑之聲,她忙轉頭看去,卻見那邊的婢女們全都福身下去,而接受她們行禮請安的卻是一個穿著淡黃色裳服的女公子。
那女公子正看著這邊笑呢,那清麗高貴的臉上的那種嘲諷讓陳氏都不敢再看下去了,只得慢慢地低下頭去。
「這是誰呀?」賀綉聽見笑聲也回過頭來,因為看見明璫她們也都福身請安,便是十分的納悶。
陳氏忙道:「看樣子必然是貴人,阿綉,快快過去問安吧。」
賀綉把馬韁繩遞給了阿信,想要抬腳的時候卻又停下了。
那邊那個淡黃色衫子的女子她是不認識,但卻能從她的穿著和神情上猜得出她不是尋常士族家的女公子。就連蕭媛來了,明璫她們也不至於這幅樣子,看樣子必是她們的舊主。
賀綉也知道王家現在也有四個十五六歲的待嫁女公子,看來這個十有八九是其中的一個。上一世賀綉有幸見過其中兩個,但眼前這個卻沒見過。不過就算她是王家的人,賀綉也沒打算過去給她請安。
那女子見賀綉看了自己一眼卻不過來請安,便冷冷一笑,吩咐她身後的婢女:「去問問那兩個人在做什麼,難道沒看見本縣主來嗎?」
明璫忙道:「請臨安縣主莫惱,姑娘她並不知道是縣主來了,待奴婢去叫她來給縣主請安。」
「不用你!」臨安縣主冷笑道:「阿芸,還愣著做什麼?快去!」
那個站在她身後的婢女忙答應了一聲,趾高氣昂的走了過來,指著賀綉冷聲說道:「你是哪家的小姑子,好生不懂禮數。見了臨安縣主不過去請安,居然還杵在這裡,難道你是瞎子不成?」
原來是王博的堂姐臨安縣主。
這可是個驕縱跋扈的主兒,據說王家的這四個女公子里就數她狂傲。不過她有她狂傲的資本,因為在她已經是太子選定的正妃了,將來太子即為她就是當朝皇后。晉庭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呢。
賀繡的心裡有了底之後,忙對著那婢女笑了笑,說道:「原來是臨安縣主駕到。」說著,她把手裡的馬韁繩遞給阿信,又把手裡的青草隨手扔掉,拍拍手指上的泥土提著裙裾款款的走了過來。
陳氏心裡捏了一把汗,亦步亦趨的跟在賀綉身後,暗暗地祈禱著這位縣主能夠寬宏一些,不計較這些小事。
賀綉走到臨安縣主王珂的面前,深深一福,朗聲道:「不知縣主駕臨,有失遠迎,乞請縣主恕罪。」
王珂瞥了一眼賀綉,似是不屑與這樣的野丫頭一般見識一樣,淡淡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們家何時來了女馬夫?」
明璫一怔,立刻上前去說道:「縣主,這位是……」
「閉嘴!」王珂冷聲喝道:「什麼時候我說話輪到你這個賤婢插嘴了?來人,給我掌嘴!」
「是。」王珂身後閃出一個嬤嬤來,上前便要打明璫。
「縣主!」明璫立刻跪下去,含淚的眸子壓抑著幾分憤怒,「明璫是九郎君的貼身婢女,言語有不當之處頂撞了縣主,縣主要懲戒奴婢,奴婢自己動手就是。」說著,她抬起手來『啪』的一聲抽在自己的臉上。
賀繡的心驀然揪痛了一下。她不是糊塗人,自然知道明璫這是因為自己才有這樣的罪孽。
於是她上前一步喝道:「別打了!你之前是九郎的人,現在已經跟了我便是我的人。你有什麼過錯都由我擔著!」
說著,她又轉頭看向王珂,冷靜的說道:「回臨安縣主,妾不是女馬夫,妾名阿綉,是這莊子的主人。縣主乃是尊貴之人,怎麼能也會做出這種私闖民宅的事情?」
「胡說!」王珂冷笑道:「這是我王家的莊子,你這賤人居然敢說是你的,還指責本縣主私闖民宅?來人,給我狠狠的教訓這個不知尊卑的賤人!」
賀綉冷笑道:「阿綉自鄉野之間時便聽說王家人個個兒風流嫵媚,是最講道理的士族大家。后見九郎君,果然是天上謫仙般的人物兒,心裡好生敬佩。如今見了縣主,不知為何這般色厲內荏?縣主張口便打,是否有心虛之事?縣主說這莊子是王家的,阿綉也不敢多說。只請縣主拿了地契來一觀,若是阿綉胡說,阿綉願意聽從縣主發落。」
王珂一怔,顯然是被賀綉伶俐的口齒給震了一下,想不到這個野丫頭居然有如此口才。然也就是一瞬而已。一瞬之後她冷笑道:「取地契?憑什麼?這莊子本就是我家的,我何必向你一個賤婦表明?來人,給我打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
「縣主!」明璫跪在地上凄聲道:「縣主,阿綉姑娘乃是九郎君的救命恩人,縣主為何不問明白了再發怒呢?九郎君若是知道此事,又該如何!」
「呸!你這賤婢胡說八道!什麼救命之恩?你少拿九郎壓制我。來人,先把這賤婢的嘴給我堵上,再給我狠狠的打她十幾板子,看她還敢胡說不。」王珂轉身等著身後的護衛,「等什麼,還不動手?!」
「是。」跟著王珂來的王家護衛早就聽說過王九郎身邊有一個知兵事的女子名叫阿綉,如今看見了明璫自然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但縣主的吩咐他們又不敢不聽,再說,縣主吩咐的是綁了明璫這個婢女,又不是阿綉姑娘,他們根本無從分辨只得上前來綁人。
眼看著兩個護衛上來要扭拿明璫,賀綉揚聲喝道:「阿信!」
「在。」阿信早就在賀綉走過來的時候跟了過來,聽見這個臨安縣主一再的罵賀綉為『賤人』他心裡早就窩著一股兒火了。
這個時代的人有些很勢力,但也有些很重情義。像阿信這樣的人就只認賀綉一個主子,就連九郎王博若不是因為賀綉喜歡他他也對賀綉好,阿信也是不會聽他差遣的。
「這是我的莊子,誰敢在這裡隨便動手,就給我打出去。」賀綉冷冷的看了王珂一眼,轉身就走。
陳氏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見賀綉走便趕忙跟了上去,伸手拉住她,哆嗦著低聲勸道:「阿綉,她可是臨安縣主啊!她是王家的女公子,你怎麼……你怎麼能……」
賀綉冷聲一笑,抬手拍拍陳氏握著自己手臂哆哆嗦嗦的手,平靜的說道:「姨娘,阿綉不是她們王家的奴婢,怎麼能由著她王珂喝來罵去?」
說到這裡,賀綉又轉頭看了那邊目瞪口呆的王珂一眼,揚聲說道:「我賀家雖然比不上王家勢力強大,但也不是任人踐踏之輩。臨安縣主還是先把事情弄明白了再來興師問罪吧。」
「你……你這賤人!」王珂咬牙切齒的罵道著回頭瞪了她的護衛一眼:「還不動手!」
「是!」王珂身後閃過兩個護衛來,拔劍刺向阿信。
阿信往後一仰頭避開雙劍,又趁機一個側翻身,一腳踢上其中一個護衛的下巴,腳一落地,又一手握住另一個護衛的手腕,用力一抓一扭之間便聽見那護衛慘叫一聲,長劍已經落到了阿信的手中。
這幾個動作十分的連貫,也不過是一個呼吸的功夫,人們甚至沒看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打鬥便已經結束了。
「啊——」王珂絕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馬夫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只是她剛剛驚呼出聲,阿信手裡的利劍已經抵在了王珂的喉間。
「阿信。」賀綉對阿信的身手也很驚訝,「不要傷了縣主。」
阿信答應了一聲,卻沒有收回劍。
「臨安縣主,這山莊之前是九郎的,現在九郎已經把它送給我了。這不過是幾天前的事情,縣主不知道也是可以理解的。」
賀綉說著,從匆匆趕來的百靈手裡拿過一塊雪白的帛輕輕一抖展開在王珂的面前,「你看清楚了,這是地契。」
被一把利劍指著,王珂渾身發抖,站都站不住了哪裡還顧得上看地契。她只尖聲叫道:「賀綉!你最好放明白些,若是傷了我,我們王家會讓這裡所有的人陪葬的!」
賀綉輕笑一聲把地契收在了懷裡,說道:「縣主放心,只要你不綁我打我,不欺負我,我是不會傷你的。縣主若是不信,可以往回退兩步,我的護衛絕不會為難你。但你若是往前來……可就不好說了。」
「你!」王珂對然憤怒,但更多的是害怕。她恨恨的瞪了賀綉一眼,慢慢地往後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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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信手裡的劍果然沒有跟上去。
劍尖離開咽喉少許,心裡的害怕也少了幾分。王珂怒聲斥道:「賀綉,本縣主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你給我等著!」說完,她便憤憤而去。
跟著她來的那些婢女僕婦還有護衛們竟有些反應不過來,一個個獃獃的站在遠處,只等著王珂回頭喝了一聲:「走了!」才匆匆轉身,跟上了他們家主子的腳步。
王珂等人來得快去得也快。
跪在地上的明璫已經被汗水濕透了後背,站起來的時候雙腿也已經發軟,還是百靈和另一個婢女一邊一個用力把她拉了起來。
「明璫。」賀綉看著臉色蒼白的明璫,心裡很是感激。
其實面對王珂的怒火她可以選擇沉默的,如果她沉默的話王珂絕不會跟她計較,而且她的父母兄妹等家人也還在王家,為了她的家人著想她也應該保持沉默。
不過她還是選擇站在了自己這邊,還勇敢的站在自己面前,幫著自己說話。賀綉對走到明璫跟前伸出手去牽了牽她有些皺的衣衫,低聲說道:「你可以不必站出來的。」
明璫福身說道:「奴婢是姑娘的奴婢,姑娘受辱,奴婢理當站出來。況且,奴婢原是跟著九郎君的人,奴婢說話,臨安縣主會相信幾分。為姑娘分憂,保護姑娘的尊嚴,是奴婢們應該做的事情。」
賀綉點點頭,微微笑道:「好,回去換身衣服吧。」
「姑娘。」明璫看賀綉要走,忙上前一步勸住:「姑娘,這事兒必須趕緊的通知九郎,奴婢擔心……」
「王珂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只是剛開始。」賀綉笑了笑,說道:「但是九郎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們怎麼知道呢?」
「姑娘可以派人去九郎的宅邸中找尋。就算九郎不在建康,九郎的人也會為姑娘分憂的。有九郎的人在這裡,臨安縣主多少會顧忌一些。」
賀綉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這溫泉山莊本就是九郎君的私產吧?王珂不還是說來就來了?九郎的人在這裡又能怎麼樣?王珂是主他們是奴,哪有奴去忤逆主人的?」
明璫焦急的說道:「那姑娘打算怎麼辦?」
賀綉淡淡的笑了笑,轉頭吩咐阿信:「去告訴你的手下,不管是誰來山莊,一律給我擋在門外。」
「是。」阿信答應著轉身下去。
陳氏終於反應過來,忙上前來拉著賀綉勸道:「好姑娘,你這樣做怎麼可以呢?你剛剛得罪了臨安縣主,這會兒又叫護衛把所有的人擋駕,難道是想要徹底的得罪王家嗎?臨安縣主——她會不會去咱們家裡找老夫人和夫人呢?阿綉,你這樣做真是太不妥當了!」
旁邊的周嬤嬤也嘆道:「人家進不了這裡,難道不會去咱們賀家?三姑娘也知道咱們賀家比不上王家,而且那臨安縣主——那臨安縣主可是將來的太子妃啊!這下可真是闖了禍了!三姑娘啊三姑娘……若是夫人知道你這樣,該有多生氣啊!」
賀綉冷冷的瞥了周嬤嬤一眼,不悅的說道:「那麼你是不是應該趕緊的回去給夫人報信呢?讓夫人派人來治我的罪?」
周嬤嬤本來是理直氣壯的,但對上賀綉冷傲的神情,冰冷的質問,一下子委頓下去,便像是剛剛說了多麼不該說的話一樣。
賀綉看她不敢再說什麼,也懶得跟她計較,轉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陳氏趕緊的跟上去,又拉著賀綉一再的勸說,要賀綉回房更衣,坐著馬車去王家給臨安縣主賠禮致歉。
賀綉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她們都尋上門來了我都沒有好臉色,這會兒又送上門去自取其辱?何必呢。」
「姑娘不可逞一時之氣啊!」陳氏語重心長的勸著,賀綉聽得不耐煩,便加快了腳步。
後面跟著的周嬤嬤看著賀綉匆匆離去的背影暗暗地咬了咬牙,心想這個三姑娘還真是不知道好歹,臨安縣主也是能隨便得罪的人嗎?說到底她也不過是王九郎看中的小娘子,能收在身邊當個侍妾喜歡一陣兒就是天大的福氣了。
人家臨安縣主可是王九郎的堂姐呢,過了年就要嫁給太子做太子妃了。不管怎麼說這阿綉對上臨安縣主都是雞蛋碰石頭,自尋死路啊!
想到這裡周嬤嬤的腳步不自覺的止住了。阿綉可以自尋死路,自己又何必跟著她送死?還是趕緊的回去把這裡的事情都跟夫人說了吧。想到這個周嬤嬤便匆匆的往莊子外邊走去。
陳氏的勸說賀綉聽得不耐煩了,便吩咐明璫:「取了我出門的衣裳來,叫人備車。」
明璫忙答應著去辦,陳氏只當是賀綉答應去給王珂賠禮致歉了,方出了口氣,叫婢女打水來服侍賀綉梳洗更衣。
賀綉特別挑了一件月白色暗紋錦緞裳服,又選了精緻的玉佩系在腰間,長發綰起,玉簪珠釵都是精心挑選的。陳氏見了更加放心。出門的時候,賀綉又特意去卧房拿了她那隻鐵灰色的馬鞭。
陳氏見了忙上前阻止:「不是去給臨安縣主致歉么,怎麼還帶著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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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綉笑了笑,說道:「不做什麼,我就是想帶著它。」
明璫見了也是心有餘悸,暗想姑娘該不會又用彭城莊子里對付自己的那一招來對付臨安縣主吧?於是她忙上前去低聲勸道:「姑娘,這裡是建康。姑娘還是要三思而後行。」
賀綉笑著拍拍她的手,低聲說道:「放心,我不會衝動的。」
出了院門上了馬車,賀綉轉身對陳氏說道:「姨娘,你留下來吧。」
陳氏有一萬個不放心,但她還是聽話的留了下來。因為她知道自己跟著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自己不過是個妾,從身份上說她比賀綉還低了一等。
馬車出了莊子,走在寬敞的官道上。趕車的是馭夫老宋,馬車兩邊是阿信帶著二十個護衛。馬車裡賀綉和明璫主僕二人一個靠在榻上,一個跪坐在榻前。
走到城門跟前的時候,馬車忽然停住了。原本在沉思的賀綉微微皺了眉頭,問道:「怎麼回事兒?」
明璫立刻傾身向前,掀開車簾問道:「姑娘問怎麼了?」
趕車的老宋忙道:「回姑娘的話,前面有好些人堵住了城門。」
「是什麼人?」明璫說著,便從馬車裡鑽了出來,站在車轅上望過去,但見城門口的確站滿了人,還堵著幾輛馬車無法通行。明璫抬手遮住了燦爛的陽光,看清了那馬車車頂上的標緻是桓家的,心裡的沉悶忽然如風吹霧散,忙轉身對賀綉說道:「姑娘,是桓家四郎君到建康了。我們上前去吧。」
賀綉立刻明白,有了桓四郎在,就算王博不在建康,王珂想動自己也要費些心思了。
只是這種感覺賀綉很不喜歡。
每到關鍵時刻她總要把自己的安危系在別人的身上,這個人不是王博就是桓四郎,偏偏這樣的人跟她一點親緣關係都沒有。
她多麼希望自己有個可以依靠的兄長,多麼希望酆兒有一天可以強大起來,給自己撐起一片天呢。
只是酆兒……賀綉想到他便忍不住苦笑,她那個弟弟這輩子能保住一條小命能夠平平安安的活到老她已經是感謝蒼天了。
「上前去吧。」賀綉漫不經心的吩咐了一聲。這個時候,能夠跟桓四郎一起應該可以應付得了王珂了。
桓裕也沒想到會在城門口遇到賀綉,不過他還是很高興的。吩咐馭夫停下馬車等著賀繡的馬車趕過來,兩輛馬車並肩走著,桓裕的車帘子三面掀開,他那張白皙的臉上帶著兩分疲倦和病意,無端端的叫人心疼。
那些圍在桓家車隊周圍的庶民們被護衛趕走,馬車便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他抬手在車窗的木板上敲了敲,對著賀繡的馬車問道:「阿綉,出城遊玩了?」
此時賀繡的車窗帘子也掀開來,她轉身對著桓裕微微一福,說道:「不是,阿綉剛剛得罪了貴人,這會兒正想著去給貴人賠罪呢。不想在此巧遇四郎。」
「賠罪?」桓裕不解的問道:「給誰賠罪?」
賀綉無奈的笑了笑,做出一副柔弱的樣子來了,說道:「臨安縣主。」
「王家阿珂?」桓裕更加不解了,「你和九郎的不是知己么?阿珂怎麼會為難你?」
賀綉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道:「這也是一場誤會罷了。」
桓裕見她不想多說,便淡淡的笑道:「九郎不在建康,你一個人去見阿珂就不怕誤會更深?這樣吧,我陪你一起去。」
賀綉驚訝的抬起頭來,感激的說道:「四郎君剛到建康,無論如何也該先回族中安頓,怎麼能……」
桓裕擺擺手,不容質疑的說道:「且不說你是九郎的知己,就算是為了報答洛陽城外的那次恩義,我也應該陪你走一趟。阿珂那性子,我是知道的。」
「謝四郎君。」賀綉再次欠身行禮。
本來她是沒打算直接去找王珂的,她知道憑著自己的身份想進王家的門怕都不可能。她只是想著去王博的宅邸走一趟,讓王博的人儘快找到他,能夠在王珂對賀家興師問罪之前把這件事情給解決了。
桓裕的出現的確是意外之喜,不過賀綉此時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然而今天是個特別意外的日子,這天的意外特別的多。正當桓家的車隊和賀繡的馬車一起進了城門後走過不到一條街道,前面便有幾輛豪華的馬車堵住了去路。
「前面是怎麼回事兒?」桓裕蒼白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絲不耐煩,誰家的馬車堵在哪裡不前不後的,真是沒禮數。
「回郎君,前面是九公主十公主和汾陽郡主臨安縣主的馬車。她們……似是在等阿綉姑娘。」
兩位公主一位郡主再加上臨安縣主?這陣勢還真是強大啊!
桓裕原本溫潤的眸子冷清起來,他低聲哼了一下,對馭夫說道:「上前去。」
馭夫應了一聲催著車往前走了幾十步,對面兩位公主也已經看清楚了來者何人。九公主抬手叫了一個婢女到跟前,吩咐道:「去告訴桓家四郎,我們要的是賀氏阿綉。」
那婢女答應著走到桓裕的馬車跟前來,倒是有些禮貌:「桓四郎君請了。」
「嗯,」桓裕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幾十名護衛之後的四輛大馬車,溫和的問著那婢女:「前面是幾位公主郡主和縣主的車駕?」
「是。」婢女毫不隱瞞,且趾高氣昂的說道:「我家公主說,聽聞賀氏阿繡的琴藝很好,想請她入宮去切磋一下。改日再與四郎君相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