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赴宴鴻門
「四郎言之有理!」王麟先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無奈的笑道:「九公主素來霸道,她對我家九兄又愛慕已久。如今建康城中處處都在說阿綉和我家九兄之事,她到底是坐不住了!」
桓淑言聽了這話,忍不住對賀綉說道:「真是好險啊。若不是遇到了我們,阿綉就被九公主給弄進宮裡去了!」
賀綉冷笑一聲,說道:「是啊!想想可真可笑。堂堂九公主的眼裡居然跟我一個小小的庶女費這麼多心思。她要取我性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又何必要我進宮呢。」
蕭長鶴搖搖頭,笑得更加無奈,「要了你的性命?她豈不是要犯了眾怒?建康城的士子們都以九郎為首,你與九郎有同生共死的情誼,她皇室公主也不能隨隨便便就要了你的性命!」
九公主分明就是想把王九郎的心上人弄進宮裡去毀了她的清白名聲,然後再輕而易舉的給她扣上個什麼罪名把她打發的遠遠的,再也不能在王博面前出現罷了。
桓裕聽了這話,忍不住輕笑道:「諸位不知,九公主還約了在下明日在鴻運樓相見呢。還必須阿綉跟著,依然說是切磋琴技。九公主如此執著,裕可真是佩服!」
王麟立刻皺起了眉頭:「真真是視我王家如無物!四郎,明日我與君同去。」
桓裕要的便是這句話,他呵呵一笑,廣袖一舒,朗聲道:「阿綉對我有救命之恩。諸位可知道,那些被劉氏圍困在洛陽城的士子們如今是何等下場?如今想想,裕依然心有餘悸。今日到了建康,阿綉有事,裕自當全力相助。」
那些被困在洛陽城的士子們開始的時候還被劉氏奉為上賓,只是如今劉漢又被鮮卑慕容氏所破,那些士子們能夠體體面面的死便已經是萬幸之事了!
那些自命高潔的名士們十有八九都被慕容氏踐踏侮辱致死,此事傳到建康之日,全城的名士們都換了白衣,朝著北方痛哭痛罵。
賀綉也正是知道此事,當時才奮不顧身的一個人偷偷返回去,想盡了辦法把王博救了出來,順便救出了桓裕。
此時桓裕再提此事,蕭袁二位一起默然。
王麟捏著酒樽的手指因為用力的緣故微微泛白,他緩緩側頭看了一眼身後正襟危坐的賀綉,啞聲道:「阿綉放心,明日我必會護你周全。」
此言一出,蕭長鶴和袁仲崑都愣住了。
他們自然知道王麟是因為賀繡的緣故才要跟桓裕一起去,可他王麟現在是十公主看中的人。雖然尚主的聖旨還沒下,但這已經是早晚的事情了,因為這個,據說蕭家的阿媛還整日悶在家裡以淚洗面呢。如今他又要為這個賀氏阿綉出頭了?
不過桓裕卻不這麼想,反正王麟尚主的聖旨還沒有下呢,若是他也去了,十公主怕是不好那麼囂張了吧?於是他微笑點頭,說道:「十一郎果然是重情義之人。」
蕭長鶴立刻坐不住了:「我等早就盼望能有一日可聞得桓家四郎君的琴聲,明日之筵不知四郎君可會親自撫奏一曲,讓我等也聽聽這傳說中的仙曲妙音?」
桓裕朗聲一笑,說道:「公主設宴,某豈能推搪?不過諸位怕是還不知道吧?阿繡的琴聲更加絕妙,只是想她這幾日心境不好,不能有佳音啊!」
王麟立刻來了興緻,回頭看著賀綉,微笑著問道:「四郎從不誇讚誰人的琴聲,難道阿綉果然能妙手撫仙曲不成?」
桓裕笑道:「若非不能,今日那九公主為何一再說要與阿綉切磋琴藝呢?」
賀綉聞言心中一驚,自己怎麼就忘了這事兒呢?
九公主怎麼知道自己的琴彈得好?聽過自己的琴聲的人寥寥無幾,賀康,謝允之,蘇培,還有就是謝賀兩家的那些僕婦家丁們。
以賀康的性子,他應該不會拿此事炫耀。蘇培好像還不能夠在九公主跟前說話,那麼就是謝家的人了?是謝允之?或許根本就是謝燕文吧?
桓裕看著賀繡的臉色一點點的沉下去,便知道她已經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於是端起酒樽來笑道:「諸位,今日有幸相會,實在是高興地很。某有些醉了,怕琴不成聲,不如叫我家阿妹為諸位撫琴一曲,以助今日之雅興。」
能聽桓家女公子撫琴,也算是一樁幸事了。
蕭長鶴和袁仲崑連聲稱謝,旁邊有琴姬抱著一架瑤琴過來。桓淑言在一旁婢女端過來的銅盆中凈了手,又親自焚了一柱清香,方款款的坐下來,抱過瑤琴放在膝頭,緩緩地彈奏一曲《名士吟》。
《名士吟》是一位隱士之人所譜,曲調高潔悠遠,讚揚的是風流名士望塵脫俗的氣質。這曲子在這種時候彈奏十分的和適宜,蕭長鶴袁仲崑等人漸漸地聽入了神。
當晚,王麟桓裕等人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三更時分,幾人同桓裕約好,,明日鴻運樓一起赴九公主之筵。
桓淑言和桓淑容便留在了賀綉這裡住下,第二日再隨賀綉一起入城回桓府。
九公主一早便派人來鴻運樓,把整個酒樓都包了下來,不許閑雜人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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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巳時三刻,九公主,十公主帶著宮女護衛逶迤而來,十分囂張的把鴻運樓門口的街道空地都給佔了。庶民們都被驅逐到其他街道上去,原本在鴻運樓附近擺攤販賣的更是不準靠近。
兩位公主剛上樓,汾陽郡主蕭雅和臨安縣主王珂也跟著來了。
九公主進了鴻運樓,在二樓上寬敞的大廳里款款落座,對坐在旁邊的十公主笑道:「阿晴,今日給你看一出好戲。」
十公主忙頷首笑道:「九阿姐素來是有手段的,阿晴自小便羨慕你。」
蕭雅和王珂分別坐在兩位公主下手,王珂心裡有些忐忑,坐了一會兒便站起身來走到窗口去看了看外邊的街道,見街道上侍衛林立,庶民們都不知蹤影,便輕聲嘆道:「二位公主,咱們這陣勢是不是有些大了?那桓家的四郎君乃是一方名士,又跟我家九兄很是要好,他們的性子也很相似呢,見了這般陣勢,怕是會生氣呢。」
「桓家的四郎君么……」九公主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點頭說道:「是個不錯的人兒……只是我更喜歡九郎君那樣的。這個桓四郎——還是先放放吧。他生氣與否,如今且不顧不上那麼多了。」
「九阿姐,你這樣的話若是讓人家聽見了,怕是會憤然而起的。」十公主悄聲提醒著,對一個名士的評價像是對男寵一樣,這樣的話若是傳出去,得罪的怕不是一個人或者一個家族吧?
九公主自然是有些顧忌的,她閉上嘴巴不悅的瞥了十公主一眼,手指瞧著案幾不耐煩的問道:「怎麼還沒到?派人去催一催,別是桓家四郎君一路奔波身體不適,不來赴咱們的宴席了。」
蕭雅笑道:「桓四郎來不來有什麼要緊?」
也是,她們幾個除了王珂之外都是傾慕王博的人,她們今天的目標一致,就是賀氏阿綉一個,跟桓四郎沒什麼關係呢。
「去叫人看看,那個賀氏阿綉怎麼還不來?」九公主之前是郡主的時候便不可一世,琅邪王稱帝后她封為慶陽公主,便更加飛揚跋扈。
旁邊的宮女答應著往外走去,尚未走到門口便聽見外邊有人高聲喊道:「桓家四郎君到!」
話音一落,便見一玉樹臨風的少年郎拾級而上。看著一身山青色長衫,廣袖峨冠,神采飛揚的桓四郎進門來,蕭雅低聲笑道:「喲,桓四郎還真的來了。」
九公主尚未說什麼,便聽見門外又有人高聲喊道:「蕭家大郎君到!」
「大兄?」蕭雅這會兒笑不出來了,忐忑的看了九公主一眼,慢慢地低下頭去。
蕭長鶴穿著一身藏青色綉金色鳳紋深衣。及冠之年的他身上自有一種成熟男子的氣勢,他緊走兩步跟桓裕並肩走來,一個沉穩內斂,一個閑適瀟洒,屋子裡的四個貴女都捨不得移開眼了。
「王家十一郎君到!」
「阿麟也來了?」這下輪到王珂驚訝了。
王麟和王博可比親兄弟還親,兩個人都到了不分彼此的地步了,若是他知道自己奉九公主之命去找過那個賤婦的麻煩,自己該怎麼說呢?
坐在九公主身邊的十公主聽見這話,一雙丹鳳眼立刻明亮起來,「十一郎來了?他在哪兒呢?」
因為從小常生病的緣故,王麟比桓裕更加消瘦,臉色也更加蒼白,但他身長玉立,卻跟蕭長鶴差不多的個子,一身月白長衫綉著金色的炫紋,翩翩而來,身上自是王家郎君特有的清高孤傲。
「十一郎……」十公主見到王麟后,那一雙手都不知道該如何放才好了。她慌張的站起身來迎了上去,走到王麟跟前,嬌聲道:「你怎麼來了?」
王麟淡然一笑,說道:「二位公主在此設宴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我怎麼能不來呢。」
「嗯,真是想不到你也來了。」十公主嬌羞的低下頭去,雙手不停的纏繞著,一方帕子已經被她擰成了繩兒,儼然一副多情小女兒的神態。
王麟卻不理她,只轉身在桓裕旁邊的榻几上坐了下來,對著九公主淡淡一笑,說了一聲:「叨擾。」
九公主對這個准妹夫自然和藹,轉頭便吩咐宮女:「去,把十公主的榻幾搬到十一郎身邊去,讓他們兩個好生敘敘。」
王麟卻皺著眉頭看了王珂一眼,冷聲說道:「不必了,今日我來是有事要同三姐說的。」
「啊?」王珂笑著起身走過去,輕聲問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讓阿麟找到這裡來了?」
十公主立刻撅起了嘴巴,一臉的不樂意。九公主給她使了個眼色,她只好乖乖地坐回了原位。
看了一眼桓裕,蕭長鶴還有王麟,九公主的心裡像是明白了幾分。只是這幾個人都不是王九郎,她都看不在眼裡,更沒必要顧忌他們的意思。
於是她微笑著問桓裕:「桓郎,昨日我們不是說好的,那個賀氏阿綉也會來嗎?怎麼到現在也不見人影?莫不是她根本就瞧不起我,不願與我切磋琴藝?」
桓裕淡然一笑,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此時門口又有人高聲喊道:「袁家二郎君,謝家三郎君,賀家大郎君並賀家三女公子到!」
九公主立刻瞪起了眼睛。怎麼一下子又來這麼多人?這個賀氏阿綉還真是能折騰,居然找了這麼多人來給她撐腰?
袁仲崑,謝燕文二人走在前面,賀康和賀綉跟在後面,四個人從容而至,行至大廳中間時頓下腳步。袁仲崑和謝燕文二人一起拱手對著九公主微微欠身,隨意的叫了一聲:「九公主。」
名士素來都是清傲的,以他們的身份見了九公主不行跪拜之禮也無可厚非。
九公主身為公主這點雅量還是有的,她開心一笑,感慨的說道:「今日可真是熱鬧啊!想不到本宮這麼有面子,隨隨便便設了一場宴席便有我建康城這麼多名士同來,真是高興。來人,給幾位郎君備榻。」
宮女們忙搬了幾副榻幾來擺好,謝燕文袁仲崑又同桓裕等人寒暄了兩句,轉身上榻安坐。
賀康則帶著賀綉上前兩步,沖著上面深深施禮:「賀康攜庶妹阿綉給慶陽公主,安陽公主,汾陽郡主,臨安縣主請安。」
九公主淡淡一笑,說道:「賀家大郎何必如此戰戰兢兢?本宮不過是想請你這庶妹來隨便聊兩句罷了,看你這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難道本宮還能把你這庶妹吃了不成?」
賀康忙笑道:「公主仁愛,賀康替庶妹感激不已。只是我這庶妹從小疏於教導,有些不懂規矩。康是怕她言語不當衝撞了公主而已。」
九公主輕笑著看了看身旁的十公主,和善的說道:「你真是多心了。本宮聽說你這庶妹的琴聲有大家風範,且能把桓家的四郎君也比下去。所以心生好奇,才專程把她也叫了來。無非是想領略一下真正的仙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