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修真】溫柔仙君7
另一位天命之子的情況比雲子猗見到郁迢時還要凄慘許多。
雲子猗匆匆趕到的時候,余摛錦只剩半口氣了。
與出身凡塵,機緣巧合之下被帶入修真界的郁迢不同,余摛錦出身修真界的一大宗門,原本是天賦絕頂的劍道奇才,卻遭嫉恨他的弟子陷害受了重傷。
經脈受損,修為盡失不說,也沒有了再修鍊的可能,甚至連日常生活都艱難,幾乎淪為廢人。
在拜高踩低,弱肉強食的修真界,沒有實力就相當於任人欺凌,哪怕他曾經再如何風光無限。
沒有人會忌憚一個廢人的昔日榮光。
雲子猗趕來前,一群從前的死對頭剛來余摛錦這裡耀武揚威了一通,有幾個還沒克制住動了手。
重傷在身的余摛錦自然毫無還手之力,過分虛弱的身體甚至讓他險些就這樣昏死過去。
不可以,不可以閉上眼睛。
余摛錦咬了下舌尖,試圖以此讓自己保持清醒。
他害怕自己一旦閉上眼,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改變這一切的可能。
「唉,怎麼一個個都弄得這般凄慘。」
耳邊傳來一道嘆息聲,余摛錦的身軀沉重得厲害,連抬頭看對方一眼都做不到,也不知又是什麼人進了他的房間。
進入這個除了那幫欺辱他的傢伙,再無旁人願意踏足的地方。
那人微涼的指尖觸上他的手腕,溫潤的靈力淌過四肢百骸,自受傷后就一直隱隱作痛的經脈終於好受了幾分,似乎連疲憊至極的神經也隨之舒緩。
余摛錦終於費力抬起頭,渙散的目光在來人面容上匯聚,無波無瀾的眼底劃過一分驚詫。
「你是……」余摛錦艱難地發出一點聲音。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不過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雲子猗拿出一顆丹藥,遞到余摛錦唇邊,「先把這個吃了。」
余摛錦猶豫片刻,還是依言把那顆丹藥吞了下去。
畢竟眼前這人若是想要他的命,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何必這麼大費周章。
余摛錦與郁迢不同,郁迢出身小宗門,又是不受重視的弟子,雖有所耳聞,卻沒什麼機會見到天元宗宗主。
余摛錦出身底蘊深厚的大宗門,眼下再潦倒,也曾是天之驕子,宗門間的比試和聚會少有缺席,總與雲子猗有過幾面之緣。
故而不過一眼,余摛錦便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只不過……這位雲仙君又為何會來找他?
他還未受傷時,也對這位絕世天才,毫無疑問的修真界第一人十分嚮往,甚至無數次幻想過或許哪天他也能被對方看上眼,收入門下。
可彼時天賦卓絕的他尚不曾得到對方的一顧,如今重傷在身,幾乎成了廢人,又有什麼值得雲子猗青睞的?
「現在感覺好一點嗎?」雲子猗溫聲開口問道。
余摛錦輕輕點了點頭,那丹藥確有奇效,不過片刻,身上的傷便沒那麼痛了,就連尚有些混沌的神智也清明了許多。
「那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雲子猗說著,小心地把余摛錦攙了起來,「你的傷太重了,不能再耽擱下去。」
余摛錦應了一聲,垂眸看著雲子猗為他處理傷口時認真點側臉,縱使極力放緩呼吸,心跳也不可抑制地開始加速。
他是在……做夢嗎?
希冀,憂慮和恐慌輪番在心頭轉了一圈,待余摛錦平復心緒,雲子猗已經幫他將身上的傷簡單處理了一番,站起身,看著他消瘦得幾乎只剩一把骨頭的身軀,又嘆了口氣:「你先好好休息。」
說完,便起身離開。
這間屋子被那幫來找麻煩的傢伙弄得凌亂不堪,雲子猗看了一圈,連一個完好的杯子都沒有,他這一趟來得匆忙,也沒帶多少東西,余摛錦又是這般模樣,他得去要點食物和水過來。
余摛錦如今身無修為,是必須要依賴食物和水來維持生命的。
余摛錦卻以為他是要走,下意識地想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擺,卻因重傷無力,連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實現,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雲子猗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窗子開著,屋子裡算得上明亮,余摛錦卻只覺得如墜深淵,剛剛漫上暖意的心頭一寸寸發涼。
他第一次這麼渴望力量,渴望變得強大。
好像之前硬撐著一口氣,掙扎著活下來都有了意義。
他想抓住一個人,也是無邊的晦暗之中,唯一的一縷光。
——
幸好,沒等余摛錦胡思亂想多久,雲子猗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手上端著些茶點。
雖是不速之客,但云子猗的身份擺在那裡,自然被奉為上賓,這點要求更是無有不應。
屋門打開的那一刻,余摛錦的雙眸便驀地亮了起來,直直盯著去而復返的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像是生怕對方再次消失。
「先喝點水?」雲子猗讓一同跟來的侍從把東西放在余摛錦床邊,問了句。
余摛錦還有些沒緩過神來的模樣,聽著對方的話,怔怔點了點頭,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輕聲開口:「多謝仙君。」
「先別急著謝我。」雲子猗輕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玩笑之意,神色卻認真,「我可是有目的才來的,我想收你為徒,你可願意?」
余摛錦哪有不願意的理由,反倒求之不得。
只是……
「我經脈已毀,無法再修鍊了。」余摛錦抿了抿唇,親口打碎自己的美夢。
「無妨。」雲子猗聞言,眉目間笑意愈濃。
他倒是當真喜歡這孩子。
「我定能治好你,無論如何。」雲子猗言語間都帶著笑意,「既如此,你可願叫我一聲師尊了?」
余摛錦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著雲子猗,怔忡許久,才顫聲開口:「師尊……」
雲子猗撫了撫余摛錦的臉頰,拭去他眼尾不自禁沁出的淚花:「你先吃點東西,我去和你們宗主聊聊,很快就回來接你。」
他剛才已經探過那些人的口風,知道余摛錦於他們而言已經徹徹底底是枚棄子了——不然也不會將他就這樣扔在這裡,任他自生自滅。
以雲子猗的身份,想將他帶走簡直是輕而易舉。
也正因如此,雲子猗才敢這般信誓旦旦地對他允諾。
余摛錦緩緩點了點頭,目送著雲子猗離開,才拿起一塊糕點,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很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