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太後宮中。
謝星跟在楚帝和君瀾謹的身後，一齊進了太後宮中。
宮內，洛懷川站在一旁同太后說著話，幾人進去的時候，太后等人臉上的神色還顯得有些嚴肅。
楚帝進來之後打破了這樣的氛圍，他爽朗地笑開來，出聲道：「怎得表情都這般嚴肅？」
「皇帝怎麼來了？」太后抬起眼來，態度顯得不輕不淡的。
但她的目光在觸及到君瀾謹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又重新綻放出來了，她嗔道：「知珩，你倒有許久沒來看哀家了。」
君瀾謹垂眸，溫聲道：「近來身體不適，望太后原諒。」
謝星站在幾人的身後，對這幾人的態度有些摸不著頭腦。
方才太后一口一個知珩，言語之間都表現出對君瀾謹的親近，按理來說，兩人的關係應當不錯才是，可看君瀾謹不親不近的態度，又好像不是這樣。
楚帝就像是沒察覺到太后的冷淡一樣，幾步跨到太后的身邊，旋即坐下，關切地抓著太后的手，「母后近來身體可好？」
「托皇帝的福，哀家身體尚可。」太后將手抽出來，沒好氣地回了一聲。
楚帝笑了起來：「那朕便放心了，母后這是在跟老六說什麼呢？表情這麼嚴肅，讓朕也來聽聽。」
太后道：「在提老六的婚事呢，老六的年紀也不小了，今年也該選上正妃了。」
「皇帝那可有合適的人選？」
太后的聲音顯得有些隨意，卻不想她一句話，讓殿中的人都變了下臉色。
站在一側的藺貴妃抬起頭來，美眸中滑過一絲錯愕。
洛懷川欲言又止。
尤其是謝老夫人，她只覺坐在這個地方，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鯁在喉。
這種時候，謝老夫人覺得她已經不適合待在這個地方了，她忍不住站起身來，稍稍福了下身子，道：「陛下、太后，老身先行告退了？」
楚帝擺擺手。
他臉上笑意微斂，站起身來，雙手負在身後，皇帝的威嚴十足：「母后是說老六么？」
「的確，老六年紀輕輕就戍守邊疆，合該討個媳婦暖炕頭。」
「朕瞧著，謝家的女兒就不錯。」
楚帝忽而將視線落在了身後站著的謝星和謝嬌嬌身後，似笑非笑道：「謝家這新找來的女兒品行端正，年歲又與老六合適，不如嫁給老六，給老六做六皇妃？」
【又是我？】
謝星無辜躺槍。
但她並不覺得楚帝這話是認真的，說話間宮內反而瀰漫著一股殺意在。
六皇子受皇帝重視，手握兵權，而謝家又是一員猛將，兩者聯姻，權勢直接蓋過皇帝，簡直是大忌。
楚帝這話落下，謝老夫人身體一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陛下息怒！」
宮中齊刷刷的跪了一大片。
謝嬌嬌哪見過這樣的架勢，只覺渾身癱軟，若不是謝星撐著她，只怕要殿前失儀了。
大人物打架，小人物遭殃。
謝星連呼吸都放輕了。
殿內站著的唯有君瀾謹，他雙手攏於袖中，面色如常地站在皇帝的身側。
「咳咳。」寂靜的宮殿之內，唯獨能聽見太后越來越嚴重的咳嗽聲。
楚帝沒動，眼神冷漠地盯著太后。
好半晌，太后的咳嗽聲停止，她拍著胸脯，緩聲道：「皇帝，如此生氣做什麼？」
「前段時間，謝星這孩子不才和老三退婚？」
楚帝聞言，神色緩了下，他笑了起來：「母后說的是，聽聞謝星還未過及笄？」
楚帝忽然cue到她，幾雙視線齊刷刷的落在謝星的身上。
謝星稍稍抬起頭來，她先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君瀾謹。
君瀾謹對上她的視線，好看的薄唇勾了勾：「瞧本王作甚？」
謝星便道：「回陛下，是。」
楚帝哈哈笑了兩聲：「那倒是朕上次亂點鴛鴦譜了，你瞧著的確與老三不匹配。」
「上次老三跪在朕的殿外，跪了整整一晚上，非要同你退婚。」
謝星：「……」
楚帝好奇地看向謝星：「瞧你這小姑娘看著，是個乖巧可人的，怎得惹了老三那般厭惡？」
謝星眼眸彎彎，道：「回陛下，大抵是胡蘿蔔青菜各有所愛，討了三王爺的不喜，並非臣女所願。」
「哦？」楚帝話鋒一轉：「你不討老三的喜歡，那你討誰的喜歡？」
謝星懵了一下。
她這會兒才像是意識到不對勁，上了皇帝的套了。
那邊躺在榻上的太后笑了起來，道：「哈哈，怕是一門心思討知珩的喜歡去了。」
霎時間，周圍陷入了一片寂靜。
謝老夫人這次是真後悔，要將謝星帶到太後宮中。
太后的態度實在是太奇怪。
好像非要謝星同君瀾謹綁在一起一般。
謝老夫人這會兒汗流浹背了有些。
她只能訕訕道：「這……星兒初初被找回，被教習的時間略短，若是哪裡冒犯到王爺，還請陛下、王爺恕罪。」
君瀾謹慢悠悠道：「本王未曾覺得被冒犯。」
「令千金挺有趣的。」
太后乘勝追擊：「哦？如此說來，知珩對謝家女可喜歡？」
「若真如此，兩家結為連理，不失為一美談。」
謝老夫人：「……」
她不敢亂說，只能道：「全憑陛下、王爺做主。」
「知珩，你覺著如何？」這一次，楚帝沒有剛才的氣惱，反而是笑意盈盈地詢問君瀾謹的意見。
謝星垂下頭來，蹙眉，只感覺渾身難受。
這種生殺予奪，未來的命運如何不掌控在自己手中，全在皇帝的一句話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他們的言談舉止不是在議論親事，就彷彿在說，這肉買不買，誰買一樣。
但她沒有辦法。
頭頂上的那道視線遲遲未退走，良久，謝星聽到君瀾謹那慵懶低沉的聲音：「不如何，一個小丫頭罷了。」
太后聞言，神情有些失望：「還以為知珩喜歡，原想同你二人做主婚事，如此便罷。」
楚帝哈哈大笑：「這小丫頭秋狩時救了知珩的命，知珩才多關照一些。」
「這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罷了罷了。」
談笑間，剛才那緊張的氛圍彷彿消失不見一般，楚帝和太后兩人的神情也自如。
洛懷川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