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五
過去的事情就這樣讓它過去吧,如果外公還在,他一定捨不得讓你流淚的。
或許真的是年紀大了,愛麗娜夫人講完就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了。
管家和家庭醫生攙扶著愛麗娜夫人回樓上休息。
許然和夏語兩個人坐在樓下,就連視線碰撞都顯得有些尷尬。
夏語悄悄的打量了一下許然的臉龐,他的眼睛和愛麗娜一樣,是讓人沉醉的深綠色,但是他的鼻子和嘴巴都和外公很像。這種像來自於血緣里的像。
「語」
「嗯。」
「.我以後有妹妹了.」
許然笑著對夏語說。
我以後也是有妹妹的人了,不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那些老一輩人的故事終會有一個句號,不論圓滿不圓滿。
感謝他們,讓我們在茫茫人海中相遇,身體里留著一樣的血液。
「.謝謝。」
夏語不是不想認這個哥哥,從愛麗娜夫人拿出那張照片她就知道這段埋藏在外公內心的往事終於浮出水面了。
但是她做不到說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更不可能現在在這裡和你們親親密密的認親。
她不是沒有想過去問問自己的母親,但是問了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夏語不敢深想。
從小她雖然沒有和外婆相處多長時間,但是她從母親的嘴裡聽說過關於外婆的很多事情,無外乎都是外婆是怎樣勤儉持家的,外公和外婆又是怎樣相愛的。
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或者說,這些事情都只是母親自己想象的呢?
沒有答案了,也不可能會出現答案。
在母親的嘴裡,外公外婆是極其相愛的一對。
在愛麗娜夫人嘴裡,她和外公才是才子佳人本該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在夏語的記憶里,外公總是喜歡一個人呆著,他喜歡坐在書房裡一遍又一遍的翻看自己年輕的時候寫的那些論文,然後一遍又一遍的看那張老舊的照片。
這件事,不會再有答案了.「我先回去了。」
「現在嗎?我送你吧。」
「好。」
許然去開車,管家禮貌的站在她身邊。
「再見。」
「夏小姐再見!」
一路上,夏語安靜的看自己的手機,她曾經拍過不少外公的筆記,或許這裡面還有什麼。
「我父母下午就可以從公司回來。」
「嗯?」
「愛麗娜夫人的身體已經越來越不好了,醫生說可能就是這幾天了。」
「怎麼會?」
「愛麗娜夫人的身體早些年生我父親的時候就已經落下了病根,再加上之前曾祖父去世,她一個人撐起了整個家族,所以算是病上加病。這些年,她的身體一直都是靠藥物維持著。」
「之前生了一場大病,雖然治療的很及時,但身體裡面的器官早就衰竭了,醫生說也就是這兩天了。」
「.節哀。」
夏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許然的時候她其實就知道,許然回去照顧生病的祖母了。
但,愛麗娜夫人病成這樣,她有些不敢想象,下午在一起坐著的時候,只是感覺愛麗娜夫人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沒事,愛麗娜夫人她自己也知道。」
「嗯。」
接下來就是一陣的沉默,這沉默一直持續到夏語到學校。
「回去小心。」
「謝謝你送我回來。」
「回去吧。」
「好的。」
就這兩天了.夏語不敢想,之前外公去世那段時間,醫生也是這樣和她說的。
原來,真的會有生老病死啊。
原來,生命這樣脆弱啊。
夏語忽然想聽聽蘇朗的聲音,迫切的想。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之後就是對方沙啞的嗓音「喂?」
那邊現在應該還是凌晨。
「.」
「阿語?怎麼了?」
蘇朗看了幾遍手機號碼,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但是這個點給他打電話又不說話,是怎麼了?夏語不想說話,她就是單純的想聽一下蘇朗的聲音,她現在不安極了,她只是想讓自己不再那麼焦躁。
蘇朗喊了好幾聲,他有些擔心,明明是打來了電話,怎麼什麼都不說呢?難道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阿朗..」
「嗯,我在,你說。」
「.我快要回去了,你等我好不好?」
你等我好不好,等等我,我不會再跟你鬧脾氣,我們一起開開心心的好不好?
我陪著你看太陽升起再落下,和你一起數著柴米油鹽,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好,我等你,我一直等你!」
我等你,我怎麼會不等你呢?我這一輩子啊,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把這餘生託付給你了。
「嗯,不打擾你了,你睡吧。」
「.好。」
蘇朗一臉懵,凌晨把我叫醒,你就給我說這個?但他不敢有絲毫的怨言,畢竟阿語給他表白了不是嗎!!!夏語回到宿舍,也沒休息,連夜翻看了手機里保存的外公的筆記。
她總覺得有些東西被自己給忽視掉了,而且是蠻重要的東西。
一夜無眠,終於在將近天亮之前,她在一堆的文獻里看到一句古詩!「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在這句詩的旁邊還有一個極其模糊的小樣,那個模糊的外形看起來很朦朧,但那個小樣的左臉頰上有一顆很耀眼的美人痣。
看的出來,這個美人痣是特意點上去的。
而且,這個小樣很傳神。
夏語不用想都能看得出來這畫的是誰。
憋在心裡這麼長時間的一口氣,終於放鬆的吐出來了。
夏語給許然打了一個電話,雖然現在還是凌晨,但是夏語一直記得許然對她說的那句「就這幾天了。」
夏語不想讓愛麗娜夫人就這樣離開,她相信,外公也定然不想的。
「喂?」
許然的聲音很疲憊,還帶著沙啞,應該是一夜未眠。
「許然,我在我外公的書籍里找到一句詩。」
「怎麼了?」
「是寫給愛麗娜夫人的。」
「什麼?是什麼?」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好,你能親自給我祖母說嗎?」
「.好。」
「祖母祖母,你聽聽你聽聽,是祖父想告訴你的話。」
「什什麼.念兒扶我起來扶.」
「好好好,您別急,我這就來。」
「愛麗娜夫人你好。」
「好,是什麼?許說了什麼?」
「他說: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他說如果有來生,他一定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他一定會緊緊拉住你,他說,他愛你,很愛很愛。」
夏語忍住鼻頭的酸澀。
他很愛你,他這輩子都活在自己當初的愧疚里,在他的記憶里,你一直都是那個笑的肆意的貴族小姐。
你最美好的樣子,他一直都記得,直到死去。
愛麗娜夫人哭的泣不成聲,不負相思意啊,許!你怎麼會負我呢?
許!我想你了!
許!我去找你了!許!我來了!電話沒有被掛斷,愛麗娜夫人忽然伸手向虛無的前方摸了摸。
「.許.許.」
「祖母!祖母!你怎麼了?你在說什麼?」
一群人著急的呼喚著。
夏語雖然沒在現場,但她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忍心再送走一位老人,夏語捂著嘴巴,將電話掛斷。
「念兒.然然他.他來了.他來接我了.」
「誰?母親你說誰?」
「你們的父親他來了.許今年的槐花開的真好我來找你了.我.來了」
又是一陣的兵荒馬亂。
槐花樹下,你穿著樸實的學士服,站在那裡對我招手,許,我來了。
作者有話啊:嗯,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