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第 172 章

舒曼瑤話音剛落,蔡姑娘就臉色慘白,在座的哪個不是聰明人，瞬間就想到蔡姑娘未婚夫的職業了——當兵的,這北疆的戰事,去年就已經平定下來了，就是和談也是今年結束了，該回來的士兵,也都應該回來了。

而蔡家，可是半點兒動靜都沒有。不管是退婚還是成親,都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前年戰死沙場了。」果然,蔡姑娘下一句話就將真相給說出來了：「樂郡王也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才……」

前年是北疆戰事最緊張的時候，死傷人數也最多。這下子,連老太太都是說不出話來了，安慰吧，實在是找不到什麼詞兒，不安慰吧，這事情也確實是挺凄慘的。

「你別哭。」好半天，程氏才憋出一句話：「既然他已經……你還年輕，該往前看才行，世事無常……」

沒等程氏說完，蔡姑娘就笑了笑：「舒夫人也不必安慰我，我是早就決定好了的，這輩子，我就不嫁人了，只為他守著，若是，若是舒家能答應這門親事，等舒姑娘進門，我就搬出來獨立門戶，朝廷不是有規定，能立女戶的嗎？我早就和爹爹大哥商量好了的。」

這下子更是沒人開口了，交情淺，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我不否認，一開始，我和大哥確實是對三姑娘抱著利用的心思的，只是，我大哥確實是很喜歡舒姑娘，他一番心意半點兒不摻假的。」話題又繞回來了，舒老太太托著頭，一臉的鬱悶，程氏則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舒曼瑤更是不願意開口了。

不管蔡家有多少為難之處，和舒家都是半點兒關係都沒有的。別說什麼助人為樂之類的話，誰家的孩子誰家心疼，就像是王夫人，王清恆十三歲鬧出人命，王夫人那樣落落大方待人熱情的人，不也照樣為兒子遮掩了嗎？還特意帶著兒子上京提親，知道蔡姑娘的名聲之後，也是立馬就退婚了的。

當長輩的，一向是偏心的，自家的孩子只要好好的，有空餘去關心別人家的孩子了，這才會撥出幾分心力。自己的孩子都照顧不過來的時候，是絕不會去照顧別人家的孩子的。

蔡家確實是很值得同情，蔡姑娘的遭遇也確實是很讓人唏噓，蔡大公子的一番心意若是真的也確實是讓人讚歎，可是，蔡家就是不適合舒曼瑜。

舒曼瑜那性子，若是被蔡大公子和蔡姑娘算計，那真是連點兒骨頭渣都剩不了的。

可是這會兒，拒絕的話真不好說出口了，以前不是沒說過，可蔡家就是當沒聽見。現下剛聽了一番凄凄慘慘的故事，馬上就將蔡姑娘給趕走，舒家也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

於是，兩邊就這麼僵持住了。那些保證發誓的話，蔡家是說過很多遍了，蔡姑娘臉色微紅，也沒繼續說下去，舒家人不答話，她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娘，」正在兩邊都覺得尷尬的時候，舒成業回來了，他那年紀，都是當外祖父了的，屋子裡也有老太太等人坐著，倒也不用蔡姑娘迴避。

舒成業進門看了蔡姑娘一眼，擺擺手說道：「蔡姑娘先回去吧，令尊和令兄正在前面等著呢。」

蔡姑娘忙起身行禮，在丫鬟的引領下去找蔡大人和蔡公子。清了場，舒成業就在老太太身邊坐下：「那位蔡姑娘，是不是將事情緣由都和你們說了一遍？」

老太太點點頭：「蔡大人也是和你說這個事情的？：」

「嗯，一來是賠罪，說是他疏忽了子女，他們兄妹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管教不力，愧對舒家。二來是說明緣由，想要提親。」

舒成業靠在軟墊上，端著茶杯抿了兩口：「我也應下來了，若是這次春闈，蔡宇珩能中舉，就讓他們蔡家上門提親。」

這話一說出來，屋子裡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老太太，指著舒成業：「你，你，你答應了？」

舒成業點點頭：「嗯，我瞧著，蔡家還是很不錯的，這次雖然是鬧的有點兒荒唐，但年輕人嘛，不都要經過這一遭的嗎？現下蔡宇珩喜歡的是曼瑜，事情就更簡單了，只要是他們沒做出那不規矩的事情就好。」

「你怎麼能答應呢？」老太太痛心疾首：「曼瑜那性子，天真的很，說句不中聽的，那就是個傻子，笨的要命，還認死理，鑽牛角尖，而蔡家，蔡大姑娘是個有主意的，蔡大公子也不是個簡單的，再加上一個蔡夫人是個會算計的，你覺得曼瑜嫁過去會過的好嗎？」

「娘，蔡姑娘是個有主意的，但是很快蔡姑娘就要建立女戶搬出去了。」舒成業忙給老太太解釋：「蔡公子若是個簡單的，那日後還怎麼在官場上走？他那些心思算計，只要是不傷害曼瑜，那就無傷大雅，若是他願意護著曼瑜，那曼瑜還怕以後過不好？至於蔡夫人，那不過是個繼室，蔡宇珩可是嫡長子，曼瑜若是連這個都搞不定，她乾脆別出嫁了。」

「難不成，娘想給曼瑜找個沒爹沒娘沒兄弟姐妹的？」舒成業耐心的勸說舒老太太：「那樣的人，指不定是什麼心思呢，哪天暗害了曼瑜咱們都不知道，而蔡宇珩和蔡姑娘雖然是個心思深的，卻也是重感情的，寧願自己受傷，不願意傷害別人的。」

「再說了，有曼瑾的事情在前面，曼瑜不管是嫁了哪一家，怕是都不合適，這京城裡的公子哥兒，沒有比蔡宇珩更合適的了。」

舒成業揉揉額頭：「若是曼瑾沒進宮還好，曼瑜這兒也能好好挑選，可現在，咱們不能給曼瑜挑比蔡家家世更好的。曼瑜只能是低嫁。曼瑜性子簡單，腦袋裡面一條線，都不會轉彎的，所以人口複雜的家庭也不適合，蔡家人口簡單，沒有庶子，蔡家又保證蔡宇珩年過四十無子方能納妾，還得是曼瑜同意的人選，這對曼瑜來說，是絕好的條件了。」

男人和女人思考的事情是不一樣的，老太太和程氏只考慮舒曼瑜那性子能不能搞定後院，舒成業考慮的則是蔡家能不能護住舒曼瑜。

「蔡家還有位二姑娘是在宮裡的，曼瑾也是在宮裡，這會兒我們得向皇上和皇後娘娘表明自己的態度。」舒成業嘆口氣，舒曼瑤有些不解：「爹爹，既然是要表明舒家的態度，那怎麼還要和蔡家聯姻？皇後娘娘會不會覺得咱們舒家是和蔡家聯手了？」

「不會，蔡家地位太低。」程氏倒是更快就反應過來了：「將蔡二姑娘綁到曼瑾身邊，那不是給曼瑾找幫手，而是在拖曼瑾的後腿。」

若是舒家和蔡家結親，那不管蔡二姑娘是什麼位分，舒曼瑾是什麼位分，這兩個人就要成為一條線上的螞蚱了。

「最重要的是，這樣做，曼瑾和蔡二姑娘會更安全。」程氏笑著說道：「皇後娘娘才會放心讓曼瑾和二姑娘生孩子。因為曼瑜是曼瑾的親妹妹，又是蔡家的嫡長媳，日後蔡家的當家夫人，所以，蔡家和舒家，絕不會偏幫任何一方的。」

蔡大人和蔡大姑娘肯定不是一個心思，蔡二姑娘再怎麼不好，那也是蔡大人的骨血，蔡大人的意思是，若是能讓蔡二姑娘平安老死宮裡，那也是極好的。就和舒成業一樣，心裡哪怕是惱極了舒曼瑾，恨不得沒這個女兒，但事到臨頭，還是要給這個女兒留一條活路。

但是，也僅僅是一條活路。將舒曼瑜嫁到蔡家，既是幫著舒曼瑾，又是在限制舒曼瑾。而從此之後，舒成業都不打算再幫舒曼瑾了，哪怕是她在宮裡被人害死，舒成業都不會再伸一次手了。

皇上和皇後娘娘要的是一種態度，一種舒家絕不會幹涉皇上皇宮的一種態度。將舒曼瑜嫁給任何一家人，舒曼瑜都有可能會成為舒曼瑾的助力，舒家也會多個幫手。唯獨嫁給蔡家，這是在分舒家的人脈，分舒家的資源。

一股繩，和一根線，足以表明舒家的態度了。

若是沒有蔡家，舒曼瑜這輩子就只能嫁個很平庸的丈夫，就是舒哲明，踏上官場之後也得小心翼翼。現在，趕巧了，正好有個蔡家。於是，舒成業和蔡大人就商量了，咱們反其道而行之，也能走出一條路來。

「就是這樣。」舒成業仔仔細細的給舒老太太和程氏她們解釋：「是彼此牽扯，也是給曼瑾拖後腿。其實，我瞧著蔡宇珩那人不錯，眼神很是清明，學識也好，曼瑜嫁給他，也不吃虧。」

說實話，舒曼瑤其實是有點兒沒聽明白的，蔡家和舒家聯姻，說是在分舒家的人脈，但蔡二姑娘和舒曼瑾也能在宮裡聯手啊，這後宮的女人，多個幫手就是多條路。日後不管是舒曼瑾生了兒子，還是蔡姑娘生了兒子，她們兩個都肯定會一條心的支持這個兒子的啊。除非是兩個人都生了兒子，但就是排除掉這個可能，那也還有一半的可能是只有一個人生兒子。

那這兩個人聯手的話，豈不是與爹爹和蔡大人的初衷不一樣了？

想不明白，就只能請教程氏了，程氏笑著摸摸她的頭：「你還是太年輕了，這皇宮裡，哪兒有什麼真正的同盟，若是只有一個人生了兒子，那誰來養？兒子以後跟誰親？這皇宮，可不是個講感情的地方。好吧，就算是曼瑾和蔡二姑娘講感情，兩個人願意一起撫養孩子，但是，皇後娘娘會給她們這個機會嗎？」

宮裡多的是生了孩子自己不能養的，從小放在身邊，那養大了定然是很親的，養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和養一個屬於別人的孩子，根本不用選擇吧？